一开始滑的还不是很明显,可马车紧接着行到了一段往下走的坡路上,周锦鱼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的屁股若是再往下滑一寸,便会直接摔下去了。
索性不再装了,周锦鱼直接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果真就看到了小包子娘正坐在她的对面。
只是她身边坐着的却不是晚秋,而是一个长得比晚秋稍微瘦一点的姑娘,那姑娘身着一身黑色外衫,脸上的表情同小包子娘如出一辙,都十分冷漠的看她一眼,又回过头去。
周锦鱼挠了挠头,想问小包子娘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又不敢问。
于是,她又挠了挠头,还是不敢问。
魏华年全程把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又硬生生给憋回去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愣是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
周锦鱼如坐针毡,心里直犯嘀咕,小包子娘为什么忽然不肯理自己了?自己也没得罪她啊?
她终于忍不了了,便开口问道:“那个,小包子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华年歪头看她一眼,默然道了句:“路过。”
周锦鱼:“……”
等她还想问的时候,魏华年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丝毫不想对她多说一句话。
周锦鱼无奈的想着,自己还不如刚才一直装睡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这般尴尬。
马车一路驶来,魏华年气定神闲,闭目养神。
周锦鱼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魏华年终于看她一眼,沉声道:“周府到了,天色已晚,周先生先回府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周锦鱼顿了顿,依旧坐在原地不动,看着魏华年问道:“还是今日说清楚吧,你为何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那里?又为何能知道我在那辆马车上?”
魏华年嘴边挂起一丝笑来:“那周先生以为,我为何会恰巧出现在那里?又为何知道你在那辆马车上?”
“因为……”周锦鱼几乎是十分笃定的看着她道:“你果然是在派人跟踪我。”
魏华年一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嗯?”
“是的。”周锦鱼摸了摸下巴,举头望车顶,故作潇洒却又十分无奈的道:“果然如此,一定是我长得太过英俊,所以导致了你开始派人跟踪我,想要知晓我的一举一动,知晓我的一切行踪。”
周锦鱼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是默认了,有些窃喜又做出失望的样子来:“我就知道是这样的。”
魏华年看了她半晌,忽然笑出了声来:“你知道的可真多。”
“那不然呢?”周锦鱼皱眉看她:“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旁的可能了,所以我坚决怀疑你是因为暗恋于我,这才对我的行踪如此清楚。”
魏华年实在不忍心打破她这个美好的幻想,却依旧“残忍”的告诉了她实情:“其实,我是受人之托。”
周锦鱼皱眉:“谁?”
魏华年笑看着她道:“空智大师。”
第69章 [六十九]
[六十九]
周锦鱼忽然便彻底明白了,方才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小包子娘会知道她在那辆马车上,并且能顺利把她给接出来。原来不是小包子娘在监视着她,而是她那个无所不能的师父空智大师,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她这个不争气的弟子。
如此一来,一切似乎便都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里,周锦鱼对魏华年微微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你费心了,也多谢师父他老人家费心,回头我亲自去潜龙寺,去向他老人家道谢去。”
魏华年这才点了头,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周锦鱼踩着车夫准备的木阶下了马车来,回头再看,小包子娘也跟着她下了马车。
周锦鱼笑着问:“怎么着,舍不得我?”
魏华年眉眼松了松,靠近了她,压低了调子:“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夜里前去大皇子的府上,就不怕出了什么事?”
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周锦鱼单单是只看着她的眉眼,便觉得好看极了。
魏华年嗔她一眼:“周锦鱼,你听到没有?”
周锦鱼反应过来,笑说:“听到了听到了。你也说了,人家是大皇子,他身份摆在这里,况且由他府上的管家亲自来请,我若是不去着实不合适,再说了,这不安然无恙回来了么。”
“安然无恙?醉成这样能叫安然无恙?”魏华年嗔了她一眼,一语定音:“往后遇到这等事,能推便推了,不许人家一喊你你便去了。”
周锦鱼噘了噘嘴:“哦。”
魏华年看她半晌,继续道:“你未入朝堂便受了当朝皇子的私下召见,也不怕传出去被朝臣说闲话,就算朝臣们不会说,你让陛下会怎么想?”
周锦鱼一怔:“你这是在……为我考虑?”
魏华年冷哼一声:“没有。”
周锦鱼忽然开心起来:“你果然就是在为我打算,是不是?”
魏华年没好气的看着她,这个人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
魏华年警告她道:“总之,往后若是有朝廷什么人来找你,若非是公事,你可一律不见。”
“一律不见?”
周锦鱼原本还有些顾虑,不过想到了她在大皇子府上所见所闻,以及那个管家罗纵对她的那些龌龊心思,瞬间也觉得这个大皇子绝对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
想到此,周锦鱼立刻从善如流,乖巧的向魏华年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出来:“一律不见就一律不见,你说的话我自然会听,以后若是大皇子再派人来喊我,我就说我心病犯了,去不了。”
“怎么又是心病?”魏华年忽然挑了眉看她,沉着脸嗔道:“不许说心病。”
“嗯?”周锦鱼不明所以,连忙说:“好好好,那就不说心病,说我腿断了,去不成,这样总行了吧?”
魏华年请哼一声:“随你。”
周锦鱼傻笑两声,不再说话。
魏华年又嗔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去。
就听车夫回头道:“主子您坐稳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驾!驾!”
车夫喊了两嗓子,马儿开始奔跑起来。
周锦鱼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理智才开始渐渐回来,开始有些纳闷的想着,小包子娘方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呢?
从她离开周府到大皇子府上统共也就两个时辰,时间紧迫。
若小包子娘真是受了空智大师所托这才来接她的,细想之下,这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若是空智大师专门派了师兄弟来保护她,那为何不肯让她知道?
就算她身边真的有潜龙寺的师兄弟保护在暗处,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出现,反而要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绕那么一个大圈,前去找小包子娘来。
这么一想,这一切似乎又不合理了。
周锦鱼一边心里瞎想着,一边走上前去,敲响了周府的大门。
守门的小厮原本正在打瞌睡,打开了门之后,发现竟然是周锦鱼回来了,他瞬间困意全无,连忙向府门里喊了一嗓子:“四公子回来了!四公子回来了!”又回头向周锦鱼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四公子。”
周锦鱼点了点头,迈过门槛,抬脚就往府里走。
柳氏听了守门小厮的喊声,已经从外堂走了出来。
她走出了正堂,就站在正堂门槛外的台阶处,等着周锦鱼走近。
周锦鱼走上前来,丝毫不问她到底有没有去找老王妃救命的事儿,只是喊了声:“阿娘,我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
柳氏眸子动了动,开口解释道:“老四,你听我说,今儿夜里玲姐儿忽然发了高烧,等她高烧退了我赶到归宁王府的时候,管家却说老王妃闭门谢客,我便没……”
“我都明白,”周锦鱼笑着点了头,打断她道:“阿娘不必自责,儿子都明白的,毕竟玲姐儿身子不好,病了也拖不起,阿娘选择先等玲姐儿退烧,再去找老王妃,儿子都理解。”
柳氏一怔,本能的就觉得周锦鱼不对劲,她有些慌张的喊了她一声:“老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怪阿娘。”
周锦鱼连忙摇头,笑说:“儿子可不敢,阿娘莫要冤枉了我。”
柳氏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其他的话来。
她太明白周锦鱼的性格了,平日里,她在长辈面前刻意讨巧卖乖,各种撒泼打诨,谁都没她能闹腾。
等她真的伤心真的难过的时候,却又会换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就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波澜不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她这是在使性子,耍脾气。
周锦鱼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提醒道:“阿娘,您看天色已晚,您明日还要去庆丰年呢,还是早些回房里歇息吧。”
柳氏见她这副装模作样,心里有气,咬牙道:“老四,你听我说,玲姐儿她……”
“阿娘,”周锦鱼笑着再次打断她后面的话:“儿子都明白的。”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但周锦鱼却已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儿子困了,就先回东院去了。”她说完,又向柳氏行了个礼,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规矩的不像样儿:“儿子先行告退,娘您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