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华年认可的点了头,她觉得此刻应该来说点什么:“周公子当真是——”
周锦鱼笑着问她:“什么?”
魏华年努力的找了一个词:“当真是一位洁身自好之人。”
“对吧!你也这么认为的罢!”周锦鱼一拍大腿,差点把她腿上的小包子给拍着,连忙收敛了几分怒意,却依旧气急败坏的道:“啧,所以说,这皇家的女人,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就这么缺男人么,就这么眼巴巴的要我过去?这简直不成体统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锦鱼觉得魏华年看向自己的目光,跟方才比起来,似乎变得有些微妙,有些……
一言难尽。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闹僵起来,听动静是周小山没能拦住那位公主府的大管家,还被他闯了进来。
周锦鱼站起身来,把小包子放到椅子上坐好,道:“我出去看看去。”
魏华年也从椅子上起身:“我该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周锦鱼忙道:“也是,天色已晚,那我送你们回府上吧!”
“不必了。”魏华年深深的看她一眼,说:“就不劳烦了,我总不能毁了你的清誉。”
周锦鱼:“……”
这话,是怎么说的?
第28章 [二十八]
[二十八]
等周锦鱼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堂中已经只剩了她一人,小包子娘已经带着小包子离开了。
此时夜色渐浓,还没有掌灯,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小包子娘走后,外面闹僵的声音也渐渐开始停了下来,许是那公主府的老管家已经被周小山他们几个给赶了出去,又巴巴的走了吧。
唉……!
周锦鱼叹了口气。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一趟趟的来一趟趟的被打发走,也不嫌烦,何必呢?
但归根究底,自己能入得了这位元昭公主的眼,还是因着自己这烂桃花,一簇簇的开的格外茂盛。
早些年的时候,她身上的烂桃花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过都因着和那郑郡主订了亲,全都被她以此为借口给挡了回去。
因此外面也渐渐开始有了些传言,说什么她和郑郡主情比金坚,她爱郑郡主爱的要死,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饮。也有的说郑郡主看似柔弱,其实是个母老虎,还没成亲便把她这个夫家管的死死的。
但无论流言说什么都好,那几年她也算因祸得福,过了一段清闲日子。因着自己和郑郡主定亲的关系,就算长安城中的姑娘们心里对她有些什么旖旎心思,也都因为郑郡主便渐渐断了对她的念想。直到后来长安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开了郑郡主来周家退亲的消息……
从那以后,长安城的姑娘们见了她,无不掬一把同情泪,上前递上荷包宽慰两句。而长安城的男人们则开始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背地里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那国色天香的郑郡主又岂是她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可是,她之所以和郑霓裳定亲,明明是她郑霓裳主动来周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周家的,怎么到头来,倒反而成了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成了她上赶着巴结去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辩白过什么,反正郑霓裳退了亲之后,就跟她再也没有联系了,也再也没有来周家找过她,就算在路上见了,也都是装作不认识。
所以,定亲什么的,就像是她人生的一段小插曲,除了让长安城的男人们对她这种富可敌国的小白脸评头论足一番、发发酸味儿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毕竟那些人酸她,她还能觉得他们是嫉妒她嫉妒的要发狂,又不能把她怎么着,这才在背后揪着她被退亲的事不放,拼了命的来抹黑她,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
但跟这个比起来,那个对她贼心不死的长公主,反而要恐怖的多。
晚饭过后,周二叔终于带着他内人姜氏还有儿子小周财要走了,不用想,周锦鱼也大体能猜到,他定然又从老太太这里顺了不少东西走。她心疼老太太是一回事,可她归根究底也不是周家人,身体里流着的也不是周家的血,所以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刚要回房,老太太忽然叫住她:“锦鱼,你先别回去,我有话要同你说道说道。”
周锦鱼停下步子,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笑道:“奶奶,您吩咐,孙儿听着呢。”
周老太太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便少有走动,身形便富态了些,也正因如此,她眯起眼来的时候就像画上画着的王母娘娘,很是慈眉善目。周老太太平日里待周锦鱼极好,跟对自己的亲孙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因此,虽然她并不是周锦鱼的亲奶奶,周锦鱼也把她当成亲奶奶一样的孝敬。
“老四,你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周老太太吃了口桌上的甜汤,笑着问她。
周锦鱼一怔,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瞪她身后的周小山,周小山被她瞪的一愣,连忙摆手,那意思是不是他说的。
周老太太见状笑道:“你崩怪别人,是我今儿自己瞧见的,有外人进了你的院子,我当然就想看看是谁。”周老太太眼中的笑意加深,像是说秘密一样的小声问她:“你能不能跟奶奶说说,到底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这都领到家里来了?”
“没有的事儿……奶奶您别乱想。”周锦鱼见瞒不下去,索性红着脸承认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就才见过几次,人家也未必就喜欢我,再说……”
再说,她还是个反贼。而且依着自己的推测,那人在反贼中的身份可能还不低,事情败露定然抄家灭族。撇开她相公有没有过世暂且不提,这样的女人她周锦鱼就算有些想法,也渐渐有了想要娶过门来好好照顾她们娘儿俩的心思,可在她还没有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放弃造反大业之前,她也不敢娶啊!
唉!
想到此,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周老太太便以为她在为难的是那姑娘有了儿子的事情,便道:“若是她有了儿子,你娶了她,让她把孩子也带到周家来便是。”老太太不紧不慢的道:“当年你娘她嫁过来的时候,不也带了个你么?孩子跟着过来了就改姓周,把他当成周家的子嗣,请先生给他念书,再把他送到潜龙寺去习武,什么也不会耽误下,周家的儿郎总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你娘若是不乐意,由我去跟她说,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周锦鱼万万没想到老太太会跟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感动的只想当场给老太太扣头,她一直都知道,老太太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她幼年的记忆缺失了一块,在来长安城之前的很大一片都是空白,但却记得老王妃对她娘儿俩的恩惠,也记得当时老王妃做主,让她娘柳氏嫁到周家来时所发生的的那些事。
当年柳氏的身份只是归宁王府的一个使唤嬷嬷,身份低微,就算以老王妃干妹妹的身份下嫁,但她嫁到周家来也已经算是高攀,更何况还带了周锦鱼这个拖油瓶。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时周家祠堂的那几个老人一个也不同意,义愤填膺的说柳氏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他们周家的当家主母,说什么也不同意,势必要将柳氏母子赶出周家!
后来也是周老太太拄着拐杖,一个人在祠堂舌战群儒,说退了周家的几位叔伯,柳氏这才能得以在周家留下来。后来周家长子周公辅去世后,也是周老太太做主,把庆丰年的大钥匙交给了柳氏。
这些事周锦鱼全都历历在目,周老太太虽然看起来糊涂,总受她二儿子周二叔的欺负,动不动就被周二叔骗走了银钱。可周锦鱼却是知道,老太太心里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却是一点也不糊涂,她之所以能忍让周二叔一家,也不过是老太太心善,念着她和周二叔的那份母子情分罢了。
周锦鱼又给周老太太行了个礼,只说:“孙儿知道了,等八字一撇了,就第一个来和您老人家说。”
老太太的满意的点了头,挥了挥手:“去吧,回去休息吧。”
“哎,得嘞奶奶,那孙儿告退了。”周锦鱼又行了个礼。
周老太太忽然笑看着她:“今儿你怎么格外规矩起来了?以往也没见你这般懂事。”
周锦鱼乖巧的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说:“想起了您老人家对孙儿的好。”
周老太太笑道:“你是家里的老幺,不对你好对谁好,快去吧,回去睡去吧,夜里凉,别再敞着窗户睡了。”
“是,”周锦鱼点头,应了声:“孙儿知道了,那我走了奶奶。”
周老太太慈眉善目的道:“快去吧。”
周锦鱼回了东院,躺在床上,脑子里光怪陆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眼瞅着屋顶上黑咕隆咚的,就像是有个黑黢黢的大洞,想要把人给吸进去。
脑子里一会儿是柳氏刚牵着她的手来周家的时候,她一副茫然无措,小小的身影躲在柳氏身后的样子,一会儿又是郑霓裳后来又来到周家,哭哭啼啼单方面说要退婚时的那副柔弱嘴脸。她口口声声说家里得知了消息不同意,其实不过是因为她周锦鱼身份低微,她郑霓裳一个堂堂郡主之尊看不上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