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扇精巧可爱,独具匠心。虽有些腥臭之味,但那味道也有令人醍醐灌顶之用。作为临别的赠礼,再好不过了”
“不过……淮少爷一看到那扇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让属下派去的人带回来扔了。淮少爷的神色平静,下人也猜不透是怎么个心思,只说了句‘知晓了’。如今羽扇在此,不知该如何处理。”
亚历克斯身边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让人捧来装着扇子的小木盒,呈到亚历克斯的面前。
“无碍。心意到了便可。这扇子就烧了吧。”亚历克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蒋淮心思敏感,定然能够了解其意。”
他勾起唇角,有几分笑意,说道:“希望伽一先生当得他的信任,好好照顾我的侄儿。”
“有陈主管跟着淮少爷,主子不必担心。属下已命人前往首府,必定会保护好淮少爷,不会让少爷受到一丝伤害。”手下道。
亚历克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望着马车失去了踪影。“各地的麓万德的人都被更换了?”亚历克斯回过身子,将背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打着,“这速度真是够快的。”
“是的,主子。”
“随他去吧。”亚历克斯不甚在意。“反正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
时间过得飞快,已然又二十几个时日过去。
黑暗中,伽一坐在床边许久。
月光洒落进来,只照亮这个诺大的房间的一片角落,以及蒋淮的一小半边的侧颜。但伽一的视线很好,即使在黑夜之中,他也能够将蒋淮看得十分清楚。
他的脸淹没在阴影处,绿色的双眸在幽深中闪烁,如同一头凶残的野兽蛰伏在深处,平静又耐心地盯着他的猎物,全身却散发了摄人的气息。
伽一的手指腹有些粗粝,他贴着蒋淮的柔软的嘴唇,揉压着,那单薄又苍白的嘴唇,在此刻带着艳\色、肿|胀。
“你真的信任我吗?”
“不。”
“但是——,以后你能够信任的人,只剩下我了……”
他低下头,将头埋在蒋淮脖颈处,亲吻着他细长的脖子,青色的血管在单薄的肌肤下游走着,带起轻微的跳动。
在这个时刻,伽一承人,他的内心起伏着隐秘的快乐抑或是兴奋,但也有丝莫名的难以言状悲伤。
伽一不知道,此次的失败,预示着什么。
他与蒋淮的未来将在何处。
他只知道,此生,他都不会离开蒋淮的身侧。
翌日清晨。
蒋淮醒来的时候,老管家准时地敲响了房门。
蒋淮靠在白色的床头,轻柔的帷帐因门打开时带来的气流而被吹动,在两头的床柱上挂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石制成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像是回到西陆的家中。
老管家一如从前,白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光滑,带着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欣慰地蒋淮,庆幸他能有机会再次服侍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
“淮少爷。已备好早餐,您要下楼用餐,还是先沐浴呢?”管家穿着笔挺的西服,低头问道。
“我洗个澡就下去。”
蒋淮下了床,走到窗户旁边。
下面有一片蔷薇花园,蔷薇花在西陆盛行,但却尚未引进东陆,所以在这儿并是不寻常可见,只有东陆首府的几户富贵人家有自行栽种。
他推开窗户,一阵清香飘了进来,带着他的发丝也飞扬起来。
如同在西陆时一模一样。
这是肯尼斯在东陆首府的房子,外观同西陆的肯尼斯府十分相似,只是并不如肯尼斯府邸那般大,显得小巧而别致。
当伽一带着蒋淮来到这儿时,他感到十分熟悉,甚至以为打开大门,就会看到英俊儒雅的肯尼斯与美艳优雅的莉莲,微笑着等候他,给他一个拥抱。
但是没有。
房子里安安静静。
只有头发花白的管家挺直着腰,恭敬地站在大厅,在灯光下,等着他,压抑却又难掩激动地叫了一声“尼尔少爷——”
管家进了浴室,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他在浴缸中放着水,然后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衣柜中,有伽一购买的各种的东陆刺绣长袍,还有肯尼斯提前备下的从前蒋淮穿惯了的西装马甲,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白色的浴袍和丝质的睡袍。
“少爷,放好水了,也备好衣服了。”
蒋淮不想别人伺候,如今只有管家跟在他的身前。
其余还有几名做事的仆人,出落在房子的各个角落,蒋淮并不常见。
“管家,你先下去吧。”
蒋淮走到浴室内,吩咐道。
管家为他点燃了熏香蜡烛,罩上了雕刻着镂空花样的铜罩,清淡雅静的香气随着水雾蒸腾着。
浴室的门轻轻阖上,温热宜人的热气在浴室中盘桓。
蒋淮素净又纤长的手指上又几道红痕,像是被牙齿噬咬吮吸过后所留下的。
他轻轻地抽开睡袍的带子,逐渐露出肩膀,胸膛,和修长的腿。斑驳的吻痕深深浅浅,几乎让人看了感到窒息。
是怎样肆无忌惮的掠夺,可以造成这般令人热血喷张却又心生恐惧的痕迹,满满的都是占有和霸道。
轻盈的睡袍落在带着湿气的地上。
蒋淮看着镜中的自己,是模糊的。
手指从冰冷的镜面上划过,露出自己冷清的脸庞。
他的眉眼狭长而微挑,蓝色的眼睛中神色不清。
一股热气自身后贴了上来,高大的身影紧紧拥着蒋淮,两条强壮有力的手臂桎梏在他精瘦的腰上。
“累吗?”伽一低哑的声音,在浴室中显得有些暧昧。
蒋淮低头不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他白玉一般的脚掌踏过冰凉的瓷砖,然后跨进充满热水的浴缸中。
许久,冰冷的声音响起。
“二十几日了。”
“父亲他们为何还未到达西陆?”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16章
西达伊城内。
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多是年迈的老人或幼小的孩童。
他们似乎一脉相承,所有人都有着金灿灿的发丝与澄澈湛蓝的双眸,衣衫简朴却干净整洁。老人们在街边饮酒,吃茶聊天,孩子在奔跑嬉戏。
人人面带笑意,悠闲自在,自得其乐,无忧无虑。
“那天来的那些个外城人,怎的整日蜗居在房内,从不见外出?”一个穿着凉快的短衫短裤的小男孩凑到一旁正在下棋的老人身边,问道:“看着好生神秘呀!”
孩童的头发卷卷的,很是可爱,大大的眼睛干净明亮,带着小茧的手指捏着个小玩具,是个木制的小弓。
虽然这个小弓不是什么精致的玩意儿,但显然十分符合孩子的喜好,孩子爱不释手地带着,弓面都被摸得光滑。
老人家穿着修身的衣裤,虽然头发渐白,显出沧桑的白金色,但身子却非常硬朗,胸前的肌肉贴着薄薄的衣衫,紧绷的线条透了出来。他的手臂鼓鼓的,看起来依旧强壮有力,拿着棋子的手少了一个小拇指,有些可怕。
但孩子似乎与他十分熟悉,并不害怕,看到老人下棋,还拿小手去挡,“别别别,老德头,下这儿,不然你就要输给涅特老头儿了。”
对面的涅特老头儿是个断眉,听到了不禁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骂道,“这臭小子,你骂谁臭老头呢?!”
孩子吐了吐舌头,毫不害怕,“就你这臭老头。”
涅特老头儿把棋子一扔,“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涅特老头儿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从西陆来的老爷看起来就是气派,跟我们西达伊城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一伙七八人,但明显围在里头才是个正经老爷,他扶着的那位夫人……”
他拿手比了比衣领,“脖子里还戴着项链呢。虽他们都披着斗篷吧,不过那天我站在楼上,那反光显眼得很。”
另外那老人,也就是老德头似乎不怎么感兴趣,“那西陆的人都有钱,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拿起旁边的酒瓶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
“你这人怎得如此无趣?平日里也没啥消遣,看几个有钱的外城人,咱么一起唠唠你也嫌烦。你个老德头,越老越无趣。”涅特老头儿砸吧砸吧嘴,卷了卷桌上粗细不一的烟草,点了火抽了口。“明天的事情,要不要带这小孩去开开眼界?”
“老德头,我要去!我要去!”小孩儿趴在桌面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老人的侧脸。
老人望着不远处他们租下的房子,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了眯有些浑浊的双眸,“去个屁!那夫人都快病死了。请了我们城内的大夫,也拿她的病症没有法子。晚点赶紧让人赶出去,省得钱还没赚到手,就把病传染给了我们的孩子们。”他拍拍小孩的脑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这小娃有空闲扯,还不赶快去打几个弓,争取早日出力。”
老德头赶走小孩。
他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咔作响。
他想起昨天半夜里,拜访他的那位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