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不得势,那也是一国之母,后族在地方上尤其江南一带也是名门望族。朝中办差的人,走过路过,帮主子带礼物送上门,维持一下关系也不为过。尤其皇亲国戚里,那些王爷们的女眷,差遣内侍外出采办货品的时候,路过太后和皇后的老家总要有点表示。
只这位睿王殿下,身为今上幼弟,所图太大,刘公公求见彭李氏也不单是送礼那么简单。
谢无药心说林妩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实际上林妩不仅见过那位刘公公,还跟着师傅林宝瓶一起,被叫去问了话。
当时刘公公问话的内容听起来很正常,无非是问彭李氏胎相如何、可有危险、大概何时发动。林宝瓶师徒以为人家就是代表别家贵夫人关怀一下,问这些无非是方便提前准备庆生礼物,便如实回答了。
林宝瓶掐算的生产日期很准,前后偏差不过一两个时辰。彭李氏这不是头胎,生的很顺利也很快。于是杀手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落地,彭家得了男丁上下喜气洋洋,主子们正商议着接下来几日摆酒席等等事情。
若是彭李氏发动的晚一两个时辰,生的慢一些,更容易造成难产身死的假象。
“所以,我觉得可能早有人想谋害彭夫人。我师傅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才被人杀了灭口。”林妩泣不成声,“还请柳少侠和彭大人为我师傅申冤,还她清白名声。”
柳观晴看林妩一脸泪痕梨花带雨,不免心软,却谨记着谢无药的告诫,默不做声,等着彭强主导问话。
果然彭强继续逼问:“你师傅知道什么秘密,她没有告诉你么?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什么?你就不好奇你师傅是怎么认识彭李氏的么?”
林妩委屈道:“小女年幼无知又蠢笨,师傅估计是怕我乱说,很少会对我讲什么重要的事,我以前也问过师傅的来历,师傅说她是跟别的稳婆学了手艺,以此为生,没什么稀奇。她以前也这样,若是与别人讲什么隐秘,一定会把我支开。”
彭强心下冷哼,林妩这等巧舌如簧,若还算是蠢笨,那就没聪明的人了:“你还有别的要说的么?”
林妩摇头:“小女若再想起什么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各位。对了,王姑姑那边可有消息?匪徒本来是等我交出那件宝物去换王姑姑的。”
彭强语气强硬道:“这事你就别管了。宝物已经交给我们,你再着急也没用。但匪徒躲躲藏藏不好找,我们不妨引蛇出洞。明日一早你随我们进京城,路上说不定匪徒就会现身。”
林妩不傻,知道自己可能被当成了诱饵,钓那些匪徒,但若不与彭强一起,她单独离开怕是更不安全。她又将目光转移到柳观晴身上,欲言又止。
柳观晴便说道:“林姑娘放心,我会跟着一起,护送你们上京城。到了京中,治安良好,彭大人他们想必也能将你妥善安置。”
彭强那些人林妩不敢指望,但柳观晴身为武林盟主之子一诺千金,震慑黑白两道,有他跟着行路,林妩总算能踏实一点。至于到了京城,柳观晴就离开了,林妩也没办法。她也不是柳少侠什么人,人家也已经说了天子脚下治安好,她没理由继续赖上人家。
离开了林妩的房间,柳观晴又被彭强请到了他的房间内说话。
虽然隔了几间房,也不妨碍谢无药凝神就可以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
彭强先是谢过柳观晴护卫上京的事,而后又问:“柳少侠,你觉得林妩是不是还有秘密隐瞒?她和她师傅在江湖上的来历能查到么?”
柳观晴说道:“若需要查证林姑娘师徒的来历,我可以现在就安排。我能看出林姑娘武功平平,听她描述她师傅只是寻常稳婆,应该江湖上籍籍无名,否则我或者左前辈他们肯定早有耳闻。”
“但愿如此。”彭强又问,“与柳少侠一道的那位谢少侠不知是何来历,明日也跟着你一起去京城么?”
柳观晴留了个心眼,没有如实说出谢无药出身谢府,只含混道:“谢老弟家就是京城,本来也要回京,顺路一起吧。”
“他是江湖人?万一我们与匪徒交手,会否影响到他?”彭强显然对多一个陌生人同路有一定戒心。
柳观晴解释道:“谢老弟算不得江湖人,不过他会卜卦测吉凶。之前仇方的藏身之所就是他算出来的。”
这一解释让彭强疑心更重,不免问道:“谢少侠居然会算卦?”
柳观晴意识到彭强的疑虑,赶紧将谢无药测算左家家主喜得贵子的神奇事迹讲了出来。彭强倒是相信柳观晴不会说谎,不过仍对谢无药的存在多了一重顾虑。
“要不这样,明日你带着林姑娘走在明处,我和谢老弟在暗处尾随保护。”柳观晴主动提议。
彭强终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方案。一明一暗相辅相成,他这边若有想避开柳观晴的事,也比伙在一块方便。
“明日我们走陆路,不坐船。”彭强知道那一方势力在水路上的控制力更强,万一对舟船动了手脚,人在江上武功高的比不上水性好的,他们怕是无法安全返回。
虽然沿江而下,从铜陵城去金陵京中走水路更方便,不过既然彭强说走陆路,柳观晴也就跟着走陆路。
多几天的路程,也能与谢无药多几日相处的时间。
第15章 路遇截杀
柳观晴回到谢无药这里的时候,早饭已经完全凉了。但是能看出来谢无药给他剩了至少一半的饭菜,而且不是那种随意吃剩下,是看起就像提前分好的。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教养,贩夫走卒绝对没有这样讲究,柳观晴的家里经常有江湖豪客往来,这些细节的差距他能感受到。
谢无药虽然最初穿着粗布衣裳,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贵族一样的气质和习惯。他真的只是谢府里普通的药人么?为什么药人还学了那么神奇的占卜之术?
那真的只是占卜么?谢无药还会什么?
月圆之夜,谢无药包裹全身的强烈劲气就像是内力修为有一甲子以上的人,连柳观晴都无法突破分毫,莫非是错觉?还是说谢无药本身就是高手,天赋秉异未及弱冠竟然内力修为已经大成,清醒之时收放自如,一直深藏不露?
如果谢无药武功那么高,为什么还会一身刑伤?为何江湖从不曾听过这样一位年轻的高手?
这些疑问在柳观晴的心中打转,最终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如果谢无药想告诉他,肯定会说。如今没说,一定是有顾虑。柳观晴选择尊重谢无药,信他,耐心等他自己说。
谢无药看柳观晴明明有疑问,却只是低头吃着冷饭,心中感激。这是信任也是尊重。投桃报李,谢无药更坚定了要帮助柳观晴的决心。
大侠们都有正经事情忙,明天就要去京城,今天柳观晴就要抓紧时间将城里的长辈们都拜访一遍。柳观晴简单说了一下去向,又问:“明天启程上京城,走陆路,让裁缝现做衣服肯定来不及了。要不这样,你自己在城里逛逛,买了衣服挂我的账,让他们晚上来左宅这里找我结算。我会与左家下人提前知会一声。”
谢无药笑道:“柳大哥的心意我领了,现在衣服已经够穿,买那么多干什么?不要浪费你的银子,带行李多了也累赘。”
“唉,跟兄弟客气什么。”柳观晴没再多说,出门前还是照样吩咐了左家的下人。
谢无药却没有出门。
昨晚上的剧痛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他吃了早饭,又有点疲惫,躺在床上歇着根本不想动弹。明天就要跟着回去京城了,早晚要见到义父,该怎么说才能避免一顿打呢?拉着柳观晴一起到谢府是必须的。
路上最好还能有点什么事发生,让柳观晴增强对他的信任。这样将来到了谢府,有柳观晴作为背书,好歹更有说服力。
回京城的路上,不怕那些坏人来骚扰,相反的,谢无药盼着他们能来的更猛烈一些才好,并肩战斗最能培养朋友之间的情谊。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谢无药决定今天还是乖乖留在房里养精蓄锐,闲极无聊就试验一下,看看自己的身体对那些精妙的招式是不是还有肌肉记忆。如果跟着感觉走,他能发挥主角受三五成的功力,就足够应付一般的匪徒或死士围攻。
当然,这点水平若是行刺邢子卉,定无生还的能力。谢无药庆幸自己是穿到了行刺之后,否则大概率已经挂了。
事实上,书中描写邢子卉的武功已经达到至臻之境地,柳开山都未必能杀的了他。若是正规场合过招交手,饶是谢无药的武功高过同龄人许多,与剑痴还是差了十多年的火号经验。他是潜伏在周遭观察了几天,摸清楚了邢子卉的行动轨迹,发现对方入夜后视力模糊接近睁眼瞎,这才找到机会出其不意行刺。
行刺与正经比武不同。邢子卉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有人胆敢单枪匹马来行刺他。一个一心要命半句废话不多说,一个几乎目不能视心存侥幸问东问西试探深浅。交手后此消彼长,谢无药又是拼着自己受伤,仗着内力精深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在百招之内终于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