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响,有东西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滚落在一边的地面上,撞在屏风脚上才停稳。
“什么东西?”毫无准备的常乐一惊,下意识先探头看了眼窗外,除了滂沱大雨什么都没有。
待他收回视线时,余峰已经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是包裹着油纸的一块儿石头,便是方才砸上了也只疼些罢了。
常乐满脸疑惑的眨眨眼,看着对面的人将那层油纸剥下,纸背隐约透出些字迹,他看不太懂是什么。
余峰却是瞳孔一缩,脸上瞬间便褪去血色,石头滚落在地上,指尖颤抖的似乎连一张薄薄的纸都要捏不住。
“少爷……”常乐担忧的唤了他一声,对方立刻像被什么惊到一般,“噌”的站起身便往外冲。
常乐反应过来追了一步,人却已经消失在楼下,他折回捡起掉落在桌上的油纸,上面的字迹印入眼中,他的脸色也是大变。
——苏永悦在我手中,城外山上见。
第118章 绑架
雨停了吗?
苏永悦恢复意识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脑袋的疼痛便占据了他的感官。
他皱着眉动了动,察觉到手上也有些疼,并且被什么束缚着动弹不得,空气中尽是潮气,让他有些不适。
“哥夫郎?”
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很熟悉,不甚清醒的头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谁,他试着睁了睁眼睛,良久才掀开一条缝。
跟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只能看清一个面部的轮廓,他似乎有些担心,又唤了苏永悦一声,肩膀也被碰了一下。
闭上眼轻晃了晃头,再次尝试着睁开时好了些许,人脸逐渐变得清晰,能看见他面容上满是担忧之色。
见他的意识似乎清醒过来,余竹文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询问,“哥夫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永悦觉着自己的思想还有些迷糊,弄不清自己现下身处何处,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哪里,硬邦邦的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又挪动了下,只觉绵软无力。
“先别乱动,药性还未退。”余竹文看见他的动作开口制止,双儿有些茫然的抬头看过来,显然是没有彻底清醒。
心下叹口气,他艰难的往人身边挪近了些,手臂挨在一起,支撑住对方有些不舒适的身体。
头脑混乱的苏永悦只觉有了带着些暖意的依靠,软绵绵的身体一晃,脑袋歪了下去,落在对方的肩膀上。
紧靠的躯体顿了顿,随后便放松下来没有动弹,任迷糊的人靠着他恢复体力,自己转头看了眼似有人影晃动的门外。
半垂着眸休憩了会,苏永悦的意识才逐渐回笼,他缓慢的眨动下眼睛,恍然记起先前是在庙中避雨,后来……
自己睡了过去?他皱起眉,转着眼睛打量了一圈目光所及的环境,貌似是一个存放物品的旧仓房,应该很久都没人来过,到处都落满了灰尘,混合着雨后潮湿的味道,着实不怎么好闻,他有些想吐。
张了张嘴,却只是干呕,连带着胃里一阵痉挛,难受。
余竹文注意到他不舒服,侧过脸低头问了一句,双儿软软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他却没有因此放松,道:“哥夫郎,我们被人绑了。”
苏永悦的反应还有些迟钝,半晌才领会对方话里的意思,心下一跳,想坐直身体却一时间没有力气。
小声的说了句别动,余竹文转头又看向紧闭的门板,隐约的两道人影投在上面,应该是看守他们的人,“哥夫郎先不用紧张,没动我们,应该便是图财。”
图财?想到家大业大的余家,苏永悦抿了抿唇,以人换财确有可能,但……他不知为什么,总觉没有这般简单。
脑中一闪,他艰难的转动视线再次打量这处小小的屋子,除了一些杂物跟他们二人,再没有其他了。
孙白兰呢?
对方若是想以他们要挟余家出钱,没道理会放过余家长媳,多一个人在手里他们不是多一分筹码吗?
还是说……
忆起余峰先前提醒自己之事,苏永悦只觉浑身发凉,若他们的目的不是钱财,而是他的夫君呢?
靠着自己的人突然挣扎着要起身,却因身体发软手脚被缚未能成功,徒劳的跌回他肩上,余竹文忙侧头安抚他,“哥夫郎你别乱动,小心伤到。”
苏永悦却是摇头,满面的焦急,这些人若当真要拿自己来胁迫余峰,以汉子的性格定然是要束手就擒,看他们先前出手狠辣的情形,届时,哪还能有命在!
“吱呀”一声,破旧的门板在他的慌乱中被人推开,一个黑巾遮面的男人从外面迈进来,视线落在二人的身上。
被他冷冷的一盯,苏永悦下意识僵住身体,随后反应过来,却是狠狠的瞪他,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小狼。
那人发出一声嗤笑,上前两步在他们面前蹲下,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一个小双儿,胆子还挺大。”
苏永悦被他这般靠近,凶狠的神情也未曾收敛,若不是手脚无力又被束缚,他定然要踹过去。
“这般脾性,倒是跟其他那些软绵绵的小家伙儿不同。”黑衣人的眼神像看着徒劳挣扎的幼崽,并伸了手去似是要捏他的下巴。
“别碰我哥夫郎!”
余竹文沉下脸盯着对方,同时挺了挺身,似是他要出手便不管不顾的扑上前去。
黑衣人见此挑了挑眉毛,眼底带着嘲讽,倒确实没再去碰,只把另一只手中的药送出去,递到双儿的唇边,“乖乖喝了。”
“这是什么?”余竹文防备的盯着那碗药,身体有些紧绷。
“放心,安胎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似是觉得他们的紧张徒劳,“他可是我们重要的筹码,毫发无伤才行。”
听他此言,苏永悦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手脚冰凉,侧头避开对方送到嘴边的药碗。
黑衣人显然没什么耐心,见此也没再废话,一把掐住他的脸颊,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哥夫郎!”对方的动作很快,余竹文也没法阻止。
一碗药灌了大半撒了大半,将两人胸前肩头的衣服都打湿,药味更加的浓郁。
被药汁呛到的苏永悦无声的咳嗽,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平缓下来,身体更加的无力,只能歪在小子的肩上大口喘气。
“哼,乖一点你也能少受些罪。”黑衣人灌完了药站起身,挥手将瓷碗摔到一旁,抚了抚袖上沾的些许药液,没再理会他们扭头出了门。
“没事吧?”余竹文收回落在那人背影下的瞪视,侧头看向喘息的双儿,想伸手帮他拍一拍背却做不到。
苏永悦逐渐平复下呼吸,嗓子呛的有点发疼,听到他的问询却只是摇摇头,眼角落下一滴因咳嗽积蓄的泪水。
余竹文动了动肩膀,用尚还干燥的一处衣料蹭去那滴泪,垂下的眼睫隐去了眸中的些许情绪,挪了身体让人靠得更舒服些。
门外已经听不见雨声了,只有天色看着尚还暗沉,意识也无法分辨此刻的时辰,更无法辨别身处之处。
“哥夫郎放心吧,家里知道我们出事定会来救,不会有事的。”看他神色恹恹,余竹文又开口安抚了一句。
他倒希望那人别冲动来救。
苏永悦的唇角噙上一丝苦笑,幕后之人的目的若当真是他,来了便是自投罗网,他宁愿……
他垂眸落于自己的肚腹之处,只是自己若是出事,却可怜了这个还未见过世间的孩子。
叹了口气,他微合上眼,是他自己愚蠢,明明已被夫君提醒过,却仍旧不知防备,只以为那人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大街上便敢行暗杀之事,本就该明了对方的疯狂之处,如今还拖累了余竹文随自己一同受苦。
不知是不是那碗安胎药起了作用,苏永悦心里复杂的思绪转过几次,便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能稍动动手脚,缓解被绳子绑缚的僵直。
靠在肩头的重量移开,余竹文转头去看,双儿已经缓缓的坐直了身体,靠回身后不知装着什么的冷硬麻袋,他心中一空,面上未显,“哥夫郎可好些了?”
点头应了他的询问,苏永悦转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手腕与脚腕处有酥麻之感传来,是变换姿势的缘故。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眼身后的窗户,从破掉的窗纸中只能看见阴沉的天空跟隐约树影,无从判断他们的位置。
“应是未远离庙宇。”余竹文见他四处打量,开口道:“你昏迷时我有听见敲钟声,不太真切,但想来还在先前的山上。”
苏永悦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此事是不是跟孙白兰有关他尚不敢断定,如此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若她只是被指使,那站在背后的人……
他心中越发的沉,若当真这般,他们被困在此处怕是不会有人来寻,余峰也便越发危险了。
看出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余竹文只当是害怕,开口又安抚了几句,顺便挪动身体给人挡一挡灌进来的冷风。
身边的小子说了些什么,苏永悦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只觉自己现下不能这般坐以待毙,被缚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努力寻找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