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道:“我要外出一趟,数天后回,短则两日,长则五日。这些天里,你先按照这个日程行动,如果突发意外,可自行酌情处理,实在无法处理的就等我回来。”
司空满盯着手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沉默片刻,艰难道:“定不负城主所托。”
谢非言惯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他将重要的事务交接清楚后,很快离开了广陵城,消失不见。
司空满搬了一张小桌来,放在城主书桌的一旁,认命坐下,将谢非言桌上各种紧急的文件搬到自己桌上处理。
但搬动过程中,司空满很快注意到了书桌上的一个小油纸包。
他奇怪拿起这油纸包,很快认出了这是平江城特产枫叶糖,不由得心中犹豫,不知道是该当没看到好,还是将这画风格格不入的枫叶糖换个地方收起来好。
如今天气正热,还潮湿,如果将枫叶糖就这样放书桌上,恐怕第二天就得坏了,而且融化的糖液还会污染文件,但如果说换个地方把这糖收起来……这能收哪儿?
就在司空满犹豫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笑嘻嘻的声音:“啊,对了对,谢城主,我刚刚忘了,还有一件事——”
年轻人探头进来,看到司空满后,一怔,而当目光落在司空满手上的油纸包上时,更是脸色一沉。
可他很快又笑了起来,轻快道:“谢城主呢?”
司空满对这变脸绝活有些发毛,但还是恭敬回答道:“城主刚刚有事外出。”
云不缺眉头一皱:“他什么时候回来?”
司空满道:“长则五日,短则二日。”
云不缺又拉下了脸来。
司空满低了头,不敢看这位变脸大师。
而云不缺停顿片刻后,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拿回我的糖好了。”
司空满恍然大悟,明白了这画风格格不入的枫叶糖的由来,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了云不缺。
云不缺笑眯眯接过,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离开了城主府,走过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当云不缺站在四下无人的废墟中时,他终于打开油纸包,捻起一块枫叶糖放入口中。
苦的。
他想要的,他得到的,总是苦的,从未变过。
云不缺随手将这跑了许久才辛苦买回的枫叶糖撒入废墟,冷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72章 难以招架
谢非言一路向北走, 很快就来到了曾经有过生死一战的冰原。
这时,正是秋风飘零的季节,荒原上野草疯长, 四下了无人烟,一片冷冷凄凄。
谢非言才进入这荒原没多久,就远远望见了沈辞镜的身影。
这时, 沈辞镜正盘膝坐在大一片阴影前, 不只在做些什么。隔着这样远的距离, 谢非言看不清那阴影的模样, 只能猜测或许是巨石巨木之类,但沈辞镜的那一袭白衣,却无论在何处都醒目至极。
谢非言明白, 沈辞镜其实是没有穿白衣的习惯的,他从一开始偏好的就是青衣。但青衣太淡,在谢非言的视线中显露不出来, 不好叫谢非言在重重人群中一眼将他认出来,于是沈辞镜才悄然换上了白衣。
这是这个人从没有说出口的甜蜜体贴心思。
所以只是瞧见这背影, 谢非言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心中生出甜蜜来。
几乎就在谢非言瞧见沈辞镜的时候, 沈辞镜就也感到了谢非言的到来。
他转过头来, 惊讶道:“阿斐,你怎么来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忧心忡忡,“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你伤势未愈, 强撑着去打理广陵城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怎的如今又跑了这样远的路来?”
谢非言笑道:“哪里就有这么金贵了, 这才多远, 难道还能累着我?”
沈辞镜沉默片刻,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个家伙的。
在沈辞镜看来,谢非言千好万好,就是太习惯勉强和忽略自己了,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全和伤势当一回事,十年前在冰原上的时候是这样,十年后在面对陆铎公的魂魄时也是这样。
最后,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他那破得像是筛子一样的身体刚有好转,就在出门的第一天就将广陵城的重建一手接过,直到今日……如果不是知道阿斐他肯定会不高兴,沈辞镜真恨不得打晕这傻子,把他关起养伤,直到养好后才放出门的好。
不过还好,广陵城的重建已经步入正轨,耽误不了多久了。
而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以后再多小心一些、多多保护阿斐一些,也是来得及的。
沈辞镜长长叹了口气,不跟谢非言分辨这事,道:“既然阿斐来了,那就来这里坐吧。”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荒草地,“今天天气很好,很高兴阿斐来陪我渡过这一天。”
沈辞镜的声音总是平静的,像是进入成熟期的河流,安静、沉稳,带着无形的力量;他的声音同时也是暖的,无论再普通再冷寂的景色,在经过他的描述后,都会染上阳光的暖意。
谢非言依言来到沈辞镜身旁坐下,像沈辞镜那样抬头望天:这时,秋风簌簌,日头西斜,辽阔而无人迹的荒原上,分明片刻前还一片萧瑟,如同日暮西山的老人,但片刻后却又摇身一变,叫大地上的每一株秋草都带上了太阳懒洋洋的暖意。
就像沈辞镜说的那样,今天天气很好。
谢非言感到自己的心也变得暖了起来,而后端坐的身形一斜,像这些懒洋洋的秋草一样,懒洋洋地靠在了沈辞镜的身上。但很快的,他的身形越滑越低,头从沈辞镜的肩上滑至膝头,而后,他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昏昏欲睡。
沈辞镜身形依然挺拔,盘膝端坐,不动不摇。
但他看了谢非言一眼后,将手盖在了谢非言眼上,温度依然微冷又微暖。
“睡吧。”他说。
于是谢非言睡了过去。
谢非言睡了很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月明星稀,夜风微凉,唯有一旁的沈辞镜依然像他睡前那样端坐。
沈辞镜低头看他,微微一笑。
分明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已经说尽。
这一刻,谢非言心脏狂跳,突然面上就有些发红。
他赶紧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脸,掩饰了自己心中小小的紧张。
“我睡了多久?”谢非言问。
沈辞镜道:“五个时辰。”
谢非言愕然,没想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沈辞镜看穿了他的想法,道:“阿斐本就该多睡一会儿的,这段时间你都累瘦了。”
谢非言十分感动,但还是决定打消沈辞镜这与“你妈觉得你冷”同处一脉的念头:“修士除非特意改变,否则形态会一直保持不变,更不会因为劳累变化。”他摆事实讲道理,“小镜子,你莫要担心太过了。”
沈辞镜眉头一皱:“我没看错。”
他说着,竟直接站起来,抱着谢非言掂了掂,再放下。
“瘦了。”他肯定说。
谢非言:“……”
谢非言懵了。
还,还有这个操作?
谢非言终于明白,在“讲道理”这件事上,他是真的比不过沈辞镜。
他好气又好笑,头疼捂脸,遮住了他有些发烧的脸颊,无奈道:“下次别这样了……”不等沈辞镜回答,他又叹了一声,“唉,算了,我知道,讲道理,讲道理……”
不给这傻小子更多发挥机会,谢非言转移话题,道:“你说的那个封印,到底是什么封印?”
沈辞镜这边也坐下,指着面前的一大片阴影,道:“就是这个。”
谢非言凑上前一看,发现沈辞镜面前的是一个凝聚成半人高的巨石模样的阴影。
这样的说法十分奇怪,因为阴影是平面的,而石头却是立体的,一团淤泥尚可捏成石头的样子,但阴影如何被收拢成团?
但事实的确如此。
谢非言看着这东西,道:“这就是那个敌人?”
沈辞镜点头,而后指着这团阴影的某处,道:“十年前,师父以一道剑意将他钉在这里,封印了它的神智与感知。不过师父怕自己的剑意对这荒原的影响太大,全力出手后恐在人间造出另一个同悲岛来,便多多留手。如今,我已经成功拔除了师父的剑意,以我的剑意代之,过程十分顺利。如果今晚也能顺利渡过,那么这封印便可再持续十年。”
谢非言一怔,眉头皱了起来:“但若不顺利呢?”
沈辞镜好像撇了撇嘴:“那就只能用师父寄来的剑符了。”
他摊开手,手上一张剑符,正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剑”字,背面写着一句话“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滚回来闭关”!
谢非言:“……”
这位天下第一剑,可真是有意思。
谢非言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对这个至今还未怎么谋面交谈过的老人生出了几分好感来。但他很快又想到了这个老人的结局。
在沈辞镜原本的一生中,他拜过不止一位师父,入过不止一个宗门。
原著中,倾天台真正的大主线,是从沈辞镜拜入宫无一门下一百年后卡在元婴后期迟迟难以突破,于是被天下第一剑遣下山历练而开始的。在历练途中,沈辞镜遇到了诸多的人与事,包括且不限于宗门毁于一夕间、师父拜一个死一个、被诬陷被背叛。最后,伴随着一个个坎坷和一个个打脸,沈辞镜终于在入道四百年后修得大圆满,并于飞升的当日放弃了塑仙身的机会,反而是彻底摧毁了这登天台,将人界归还给了人而作为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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