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身子虚弱的很,原来护灵珠真的不在了。
这夜她睡得很沉,她还梦到了妖骨被夺那日的事,旋离紧紧抱着她,对她说对不起,对她说你醒醒,你不能睡。
她还梦到旋离将她带到了海边,旋离急着问她妖骨该如何养,妖骨该如何回身,她不知她回了什么,旋离嘶哑着声音痛楚地求她,求她告诉她。
千茶是在旋离的一声声哭声中醒来的。
记忆里,她从未见旋离哭。
不知这梦里的哭声,是梦的当时,还是梦的幻象。
千茶醒来,已然次日正午,她起来后身子好了许多,朝外走时,见洞外站有一人,她心一紧,又走了出去,才看到外头站着的是考淡。
千茶心中舒了口气。
考淡听洞内有声响,在千茶出来前,立马转身进去。
“长老,下雪了,外头冷。”他说着,递上了手中的一件斗篷。
白色的斗篷,与她的衣裙同色,千茶没有接,歪着脑袋多看了几眼。
考淡似是明白千茶心中所想,又递过去些,嘴里解释道:“是狸后备的。”
千茶这才接下。
考淡问:“身子觉着如何?”
千茶将带子系上:“睡了一觉,好些了。”
她抬头看考淡,问:“枳於来了么?”
考淡点头:“已在先祖祠候着了。”
千茶点点头。
考淡见她抬脚朝外去,迟疑半晌,又道:“你的原身在玄圃之巅睡了一千年,受寒许久,我看还是再多休息几日吧。”
千茶摆手,不甚在意:“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做。”
千茶到先祖祠时,枳於正翻着书,千茶进祠,枳於便立马放下书,在千茶跟前端端地行了个跪拜礼。
枳於:“恭迎长老。”
千茶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点头道了句:“起来吧。”
枳於拍拍衣裙站起来,千茶见她似有话要说,直接开口打断,道:“我很好,妖骨也很好,睡了一觉精神许多,场面话不必多说,我们说正事。”
千茶眼神示意枳於坐下,道:“四族镇四海四山乃不可变之天意天命,算着聊缺缺占了你的于山已有三百多年,鸟族一族占两山,实属不妥。”千茶看着枳於,问:“这些年,妖族可有异动?”
枳於闻言蹙眉:“聊缺缺刚进于山时,于山和太坎海地动了几日。”枳於叹气:“我同聊缺缺说过此事,她不以为意。”
千茶淡笑一声:“她大抵觉着这是你想要回于山的借口。”
枳於低头:“是我无能。”
千茶摆手:“罢了。”
枳於:“后来于山便没什么动静了,我不知这事是否与于山被夺有关。”
千茶点点头,又问:“除去那次,之后还有异动么?”
枳於点头,又摇头:“我这些年时常留意,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总觉着不安。”
千茶疑惑:“可有其他事?”
枳於道:“离开于山后,我派人盯着镇海妖兽,那妖兽长老你是知晓的,养于四海之边的岛上,食草不食人,生怕温和,可百年前,我那部下突然回来告诉我,镇海妖兽忽的发狂,险些吃了我那部下。”
枳於喝茶润润嗓,又道:“后来我便也去看了,可在岛上待了数日,也未见那妖兽如何,但我总觉着事情不简单。”枳於道完看着千茶,问:“长老,此事是我多疑了么?”
千茶撑着脑袋坐着,摇头:“并非你多疑,镇海妖兽发怒,乃不祥之兆,六千年前那次大地动荡,镇海妖兽也曾发狂,那时还伤了不少人。”
话落,二人皆陷入沉思,均不说话。
许久,千茶忽的笑了声,倒是换了副语气,问枳於:“这一年,你可有去即翼山看过江月?”
忽问此事,枳於始料未及,她顿了半晌,才应道:“不曾。”
她说完苦笑一声,低眸道:“她走时……”说到这儿,她轻叹一声:“她大抵不想见我吧。”
千茶抿嘴,撑着脑袋,似是严肃,又似是玩笑话,看着枳於道:“若是这次妖族又动荡,需你我以身祭海,你舍得她么?”
“大地动荡,祭海可平。”枳於蹙眉:“祭海。”
枳於心惊,思了半晌才问:“可否只我一人祭海?长老……”
千茶转头看了眼枳於,没应能,也没应不能。
片刻,枳於才低头,拾起片刻前的问话,反问道:“长老你呢?你舍得旋离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87章
说到旋离, 千茶嘴上的笑意又挂不住了。
二人对视一眼, 却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只好低头喝茶。
妖族安逸数千年,鲜少人知晓四族镇四海四山之事,四族之帝尚且知晓些片面, 剩下那些小辈, 大抵全然不知,也怪不得聊缺缺那样胡作非为。
那些事发生后,枳於自然是想同各族说说的,但那时她自身难保, 被聊缺缺逼迫颠沛流离, 加上于山也只小震了几日。
她又观察几日, 于山再没有动静, 便觉着有些小题大做,再者,她若是将此事提上台面, 恐有拖他族之人帮她拿回于山之嫌。
后来妖族安稳无大事,枳於便渐渐将此事放下。
先祖祠此刻静了下来,四族先祖的画像围壁挂着, 似是陪同着二人。
枳於不常来此处,她此刻坐着的位置,正对着她的父亲,她还记着,父亲祭海那日, 她不过六百岁,而后,于山的担子便由她一人承担。
枳於心中凄然,她觉着对不起父亲。
沉思至此,她不禁轻叹一声,身边千茶闻言,抬眸瞧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狼族先祖。
似是明白枳於心中所想,千茶安慰了句:“你也不必觉着愧疚,于山落入聊缺缺之手这事,不全怪你。”她偏头敲敲下巴:“只是我有些不解,为何聊缺缺单单只对你于山下手?”
枳於摇头:“我也费解,估摸三百多年前,某日她忽然闯入于山,待我见到她时,她已然杀了我一整座山的大将,手中血淋淋的全是他们的妖骨,还用绳子串成了一条。”
千茶想象那画面,不禁蹙眉。
枳於叹气,又摇头:“不知何故。”
不知何故,千茶听闻这话,心里也有疑惑,她撑着脑袋,稍稍蹙眉看着桌上的茶杯。
坐着沉思片刻,枳於又开口问:“若真有动荡那日,非得祭海么?”
千茶倒是笑了:“你有其他法子?”
枳於摇头。
当年四族先祖也曾抵抗数日,而得到的却是大地大怒,那几日,妖族死伤无数,最后不得已,他们才以身祭海。
现下这二人,一个为妖族先祖唯一的遗孤,一个为四海的回礼,身子里有这样的血脉,若真有那时,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
千茶低眸一笑,点点头,又耸耸肩。
枳於轻叹一声,看着千茶额间的疤,开口问:“聊殷殷夺了你的妖骨后,你可记着,她将你带到了何处?”
千茶摇头:“不记得。”
枳於笑:“她倒是挺有本事,瞒着我们所有人,将你的妖骨养成了霍山的七殿下。”
千茶抬眼看枳於,疑惑:“狼鸟之战后,是你将聊缺缺杀了我之事传出去的?”
枳於摇头。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日你来之前,鸟帝也同意让你来辩辩脚下之山归何处,只是后来聊殷殷和聊缺缺忽然出现,又忽的夺了你的骨,我们才又两方大乱,险些再打起来,我不知多少人见着她二人对你用了夺骨术,我只知我见着了,鸟帝也见着了。”
“大家都见着你倒下,聊缺缺手里还拿着刀,刀上有你的血,你被旋离带走后,便有人喊是聊缺缺杀了你,没人反驳,这便渐渐传开了。”
千茶偏头:“鸟帝没说什么?”
枳於:“没有。”
千茶又问:“聊缺缺呢?她也认了?”
枳於摇头:“自然是不认的。”她说着看千茶:“不过她被捆妖绳捆了,是你捆的?”
千茶摇头:“不是,我拿出来本想捆她,但没了妖骨,我施不了法,是旋离捆的。”
千茶眨眨眼,稍稍一指心口,又道:“聊缺缺拿了我这儿的护灵珠。”
这个痛千茶是记着的,她那时已然晕了过去,却忽感尖刀插进她的心口,她猛然醒来,迷糊看到聊缺缺手里拿着刀,她便抽出了捆妖绳。
千茶又问:“后来呢?那山归谁了?”
枳於笑了笑:“你竟还关心此事。”
千茶自嘲:“自然不能白死一回。”
枳於摇头:“那山本就是于山之地,鸟帝手下一大将的妾,因喜欢那山上种的一片果林,非说那山是她幽都的,还请来了鸟帝。”
千茶闻言蹙眉:“大将的妾?”
枳於点头:“那大将很是得势,也十分宠溺那妾。”
枳於继续道:“后来你离开了,大家也都收了兵,聊缺缺被捆着随意丢在地上,鸟帝那时大抵觉着自己无理,还害了你,也不管她,杀了长老是大罪,鸟帝只说随我们处置便走了。”
千茶听闻疑惑:“你如何处置?”
枳於:“我没有处置,鸟帝走后我便去了霍山,将发生的事告诉狸帝和考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