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在地上,从肩膀到脚踝结结实实的捆了一圈又一圈。
对面那人和他差不多——不,比他还惨,脸上肿起老高,仔细一看,是个小孩巴掌印。
白砚秋打趣道:“谁叫你昨晚上掐别人来着,不知道小孩子记仇吗?”
梁斐肿着脸,一语不发,看样子气得不轻。
白砚秋环视一圈,发现已经不在客栈了,周围陈设华丽,但潮湿阴冷,像是在地下室一类的地方。
鬼童子坐在桌子上,晃着小短腿,拿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正嘎吱嘎吱的啃着。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乖儿子。”
鬼童子嘻嘻一笑,吐出根手指骨:“娘亲。”
“乖儿子,这是你家吗?”白砚秋挪了挪,试着坐起来,但捆得太结实,刚支起腰就倒下去,不偏不倚砸在梁斐身上,梁斐旧伤未愈又加新伤,被白砚秋结结实实砸了个正着,忍了许久的喉间血,一气喷了出来。
白砚秋被喷了个正着,胸口一片鲜红,乍一看以为重伤要死的人是他自己。
白砚秋:“梁仙友,往人身上吐血这个毛病,该改一改了。”
梁斐忍了又忍,没忍住:“有人说过,你话很多吗?”
白砚秋嘀咕:“还不许人说了……”
梁斐头大:“你看看情形再说风凉话成吗?”
白砚秋昨日被下药的气还没散,此时被梁斐一激,讽刺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谁叫你这么弱,隔三差五就被人打就算了,现在还被个小孩子绑了!”
梁斐:“你说我弱?!”
白砚秋:“难道不是?”
“谁叫你不滚!”梁斐处处被人看低,狗嘴里抢食多年,在华清宗里也经常被明朝暗讽,养成了十分要强的性格,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连战连败,数次陷入危机,此时被个连《无字天书》都能忽悠的凡人骂,哪里能忍得下,原本还有一点连累他的歉疚之心,现下也没了。
白砚秋:“我就不滚!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你跳起来替我一脚啊!”
梁斐被气得血海翻涌,肺腑里淤积的血,一口气吐出来。
白砚秋再度被喷了一身血,他见梁斐还傻愣着瞪他,一脚踢过去,怒道:“你还等什么,催动符咒带上我跑啊!”
花光电石间,梁斐明白了,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催动符咒。
却见门口慢悠悠走进一人,羽扇纶巾,缓带轻衫,来人笑道:“两位贵客要去哪里?”
白砚秋叹了口气:“跑不掉了。”
梁斐道:“你是何人?”
来人身材高大,气度雍容,笑道:“鄙人贱名不足挂齿——”
“将军!”鬼童子跳下桌子,扑到那人腿上,嘻嘻笑道,“将军,他们是坏人。”
将军把鬼童子抱起来,细心理了理鬼童子凌乱的头发,十分慈爱道:“一跑出去就疯玩,沾了一身的土。”
“有坏人,小观去抓坏人了。”鬼童子规规矩矩坐在将军怀里,抱着将军脖子,指着白砚秋梁斐二人,“将军,他们打我,他们是坏人,杀了他们。”
将军朝两人歉意一笑:“两位不要介意,小观还是个孩子。”
白砚秋:“不、不介意,尊驾……将军请我俩来贵地是……?”
将军摇了摇羽扇:“贵客远道而来,自然是请到府中,精心招待。”
梁斐冷冷道:“深夜掳走,绳索捆绑来当客人,贵府待客之道十分与众不同。”
白砚秋踢了梁斐一脚,朝将军笑道:“将军不要介意,梁斐……梁仙友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
鞠躬
☆、第 13 章
梁·还是个孩子·斐更不喜欢这个评论,冷冷道:“闭嘴。”
白砚秋无奈:“我倒是想闭嘴,梁仙友看看形势再高冷,成吗?”
梁斐怒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膝下怎么这么软?”
白砚秋:“你倒是硬一个给我看看!”
梁斐:“看就看。”
“杀了他们!”鬼童子尖叫道。
“闭嘴!”白砚秋道。
“闭嘴!”梁斐道。
“哈哈哈,”将军摇了摇羽扇,笑起来,“两位小友很有意思。”
吵起来的两人终于想起来,旁边还站了个危险人物,终于闭了嘴。
将军抱着鬼童子,走到两人面前:“小观你看他们好不好玩?”
鬼童子叫道:“不好玩!他们给小观吃的,但是又掐小观。”
“这位——这位小观大人,掐你的人在那儿,我可没碰你一个手指头。”白砚秋打断鬼童子,卖队友卖得十分爽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两位要不就把我放了?”
“你真有意思。”将军哈哈大笑,绕着白砚秋转了一圈,“小观,想不想把他留下来陪你玩?”
鬼童子尖声尖气朝白砚秋道:“你留下来,陪小观玩。”
白砚秋:“我叫石禾,家住云州白马山庄,听说南边有很多修仙世家道门,特地前来拜师学艺,你家是何门何派。”
“将军,将军,将军。”鬼童子叫道。
白砚秋:“我知道这位大人是将军,门派名字呢?”
“将军将军。”鬼童子道。
“我知道是——”白砚秋悚然一惊,难以置信道:“该不会是易水城外荒野山上,破败小庙那个将军吧!”
梁斐一头雾水:“什么破庙将军?”
白砚秋:“我救你那个破庙啊,牌匾上写着将军庙!”
梁斐一怔:“那尊碎掉的神像?”
白砚秋点点头:“就是他了。”
将军笑道:“鄙宅简陋,不堪入目,两位见笑了。”
白砚秋尴尬道:“哪里哪里,将军宅邸是人间仙邸,受万人供奉,哪里简陋了。”
将军微笑道:“可已经破败了不是吗?”
梁斐:“怎么败的?”
白砚秋踹了梁斐一脚,低声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斐咬牙:“你故意的是吧,一直踢我断腿的地方!”
白砚秋愤愤:“活该,痛不死你!”
梁斐:“我招你惹你了?”
“杀了他!”鬼童子尖叫。
白砚秋幸灾乐祸:“瞧你多惹人厌恶,要杀你呢。”
“想杀我的多了去了,”梁斐满不在乎。
“真可怜。”白砚秋嘴痒道。
这句话果然捅了马蜂窝,梁斐脸色顿时变了,怒目道:“不需要你可怜!”
白砚秋耸肩:“好吧,我闭嘴。”
将军笑道:“两位感情挺深。”
“谁跟他深!”梁斐梗着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砚秋:“放心,你死后我会到你坟头烧几张纸洒一壶酒。”
“谁稀罕!”
“我转变主意了,”将军笑道,“既然你俩依依不舍,我也不便再做恶人,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啥?”白砚秋泥鳅似的弹起来,朝将军背影喊道,“将军你回来!我没依依不舍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梁斐凉凉道:“人都走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白砚秋躺下来,喘着气道:“累死我了。”
梁斐嘲讽道:“一会就可以永眠了。”
“尊驾属狗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梁斐道。
“那就是不属狗了,”白砚秋磨牙道,“那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
“你!”梁斐气急。
“我怎样?”白砚秋在地上滚了几圈,气他道:“看不惯你来打我啊!”
“你属狗皮膏药的吗!”
白砚秋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啊!”
梁斐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白砚秋等了一阵,见梁斐还不搭理他,又滚回来,肩膀撞了撞他:“哎梁仙友,好歹我们要死同穴了,给我个好脸色呗?认识这么久,都没给我个笑脸。”
“什么这么久,才两天。”梁斐纠正道。
“我是个凡人,不像你们修士能活很久,”白砚秋道,“我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两天呢?”
“修士又如何,反正今天都要死了。”梁斐闷闷道。
“唉,我还有好多心愿没达成啊,”白砚秋引诱道:“梁仙友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梁斐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马上要死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道:“我有灭门大仇未报,有……有传教师恩未偿。”
“嗯,这、这……”白砚秋惊了,灭门大仇他知道,传教师恩是什么,梁斐哪里来的师恩……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剧情不成?!卧槽,这坑爹的剧情!
“我师尊……他对我不好,经常打骂我,还让别的师兄师姐欺负我。”梁斐道。
当面听人控诉的感觉,啧,挺难为情,白砚秋道:“你师尊真不是个东西。”
“但他突然变好了,保护我,不让别的人欺负我,传给我秘籍,送我很多灵丹珍宝。”梁斐迷茫道。
“可能是他幡然悔悟了,觉得你这个徒弟这么好,要珍惜你。”白砚秋连忙帮自己洗白。
“不会,”梁斐摇头道,“我师尊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修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想拜他为师,只求他指点一二,他没必要珍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