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长德帝突然不动了,只睁眼躺着,干永福又急了,连着唤了长德帝好几声,长德帝都没回应他。就在他要催人再去请太医时,太医到了,来的不止一个,是整个太医院当值的人全来了。
太医们挨个上前给长德帝把脉,在干永福询问长德帝情况怎么样时,一个个丧着脸摇了摇头。
院判主动开头,“皇上这是到岁数了,油尽灯枯,怕……”
干永福显然不能接受油尽灯枯这个说法,他立马反驳道:“这不可能,皇上之前还好好的,精神得很,怎会突然就油尽灯枯,院判大人,这可是皇上,马虎不得。”
“干公公,皇上的龙体,我等怎敢马虎,你且问在场所有的太医,诊出来的结果是不是一样的。”
长德帝躺在床上,能听到院判和干永福争辩的话,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怎么都出不了声,想起身,用了半天劲儿,竟只有手指能动。
油尽灯枯,长德帝琢磨着这四个字,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越恒,是他那个好儿子设下的圈套。
就等着今日给他服下解药,让太医前来说一句油尽灯枯,好洗脱自己杀父弑君的罪名呢。
这个孽畜,逆子,长德帝在心中怒骂着越恒,满心的后悔,当年就该连同他一块丢入冷宫随曹氏处置了。又或者该帮曹氏一把手,让他死在稚童时期,永远长不大。
对,还有曹氏,曹氏也让这个孽畜给弄死了,长德帝心中生起一种强烈的恐惧,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耳边一众太医和干永福争辩的声音变得模糊,渐渐地好像听不到了,眼皮也开始下沉,让他慢慢地合上了眼。
再也睁不开。
长德帝死了。
没等到太医们第二次把脉便闭上了眼。
甚至隔了好一会儿才被发现,一众太医当场就跪了。
干永福则是满脸不可置信,觉得皇上不会就这么死了,不甘地探了一次又一次鼻息,最后整个人怔怔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摔在了地上。
许是磕疼了,终于回过神,高声哭喊,“皇上。”
越恒起身对江临三人说,“你们先出宫吧,记得跟五哥说声,让他速速进宫来。”
越恒请他们来的目的便是让他们亲眼看着长德帝死,看着他死前经受疼痛的折磨,看着他死得悄无声息。
或许还不能解他们的心头恨,但也已经是他能做的极致了,毕竟不能真用刀子一刀刀将他割死,到底身份在这儿摆着。
和越恒说了让他小心,江临三人便出了宫。
他们前脚走,后脚一众太医也被越恒给打发了,殿内只剩下越恒和干永福两人以及长德帝的尸首。
越恒看着干永福笑了下,“干公公对父皇可真是忠心一片。”
干永福闻言顿时警惕转头看越恒,“六殿下是连老奴也不放过吗?”
“怎么会,干公公如此忠心之人,必然得留着才好,毕竟干公公活着,才能证明本殿的清白。”
“药,是那药有问题!”干永福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六皇子完全不怕叫太医看出端倪,定是他一早就在那药上做了手脚。
越恒轻轻摇头,“不是药,是他早已油尽灯枯,你们都得感谢本殿的药给他续了这么长时间的命,否则,他早该死了。”
“本殿说过,是你们贪心不足。”
“干公公,现在信了吗?”
干永福愣愣地看着越恒,不知该做何反应,更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唯一能确定的是六皇子好像不打算杀他。
“好了,干公公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把父皇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越恒说完吗,转身便走,对长德帝的尸身看都未看一眼,没有丝毫父死子悲的情绪。
……
长德帝驾崩的消息很快飞到宫墙内外,从昨日传位给五皇子开始,诸位大臣和后宫的宫妃们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虽然来得还是有些快。
五皇子越诚进宫主持大局,六皇子越恒从旁辅佐,一切有条不紊。
明眼人已经看出,五皇子六皇子并无相争之意,甚至可以说是六皇子有意成全,新帝注定只能是五皇子了。
皇帝大丧,百官哭临三日,万民缟素,斋宿一月。禁饮酒作乐,婚嫁,屠宰七七四十九日。
皇室宗族,皆守孝一年,以示尊崇。
原本还算热闹的盛京因为长德帝驾崩而变得冷清起来,百姓更怕犯忌,连门都鲜少出,一时街上行人寥寥。
除开前太子拖着病弱之躯强行到长德帝灵前哭了一番他不公,被随后赶来的越恒几句话给吓晕了外,其他事进行的都挺顺利。
头七那日,大皇子越戈从边关赶了回来,风尘仆仆。
从驾崩到出灵,足足大半月时间,而盛京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一月后,择吉日,新帝登基,百官朝拜,改年号永宁,称永宁帝。
……
卫云昭穿着朝服走回家,江临在门口迎他,见人走近就高高兴兴地扑了上去,“头一回见你穿朝服走着回来,我夫君真好看。”
卫云昭攥着他的手低头亲了一口,笑着说,“我夫人也好看,是我心中最好看的人。”
“那可不!”
江临神情自豪,拉着卫云昭进门,迈入院中,抬头是温暖和煦的阳光,在冬日依旧带着几分明媚。
江临伸手往上指了指,“你看,换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正文完结?
第99章
(一)大皇子卫云葭
卫家来了一位客人, 正是刚被封为晋王的大皇子越戈。
越戈算是卫云昭的古代版笔友,跟江临倒没什么交情。
不过他来卫家并非是要见他两,而是冲着卫云葭来的, 越戈提出想单独跟卫云葭说几句话, 想到两人还有婚约在身,卫云昭便同意了。
不过越戈前脚被引起见卫云葭,后脚江临就拉着卫云昭悄悄跟上, 打算听墙角。
看着自家夫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卫云昭实在没说出阻拦的话, 顺从的被江临拉走了。
越戈和卫云葭是在卫云葭住的小院中见面的, 周围有伺候的丫鬟在,不过离得远,并不妨碍两人说话。
卫云葭冲越戈屈膝行礼, “见过晋王殿下, ”她心中清楚这位晋王殿下是为他们的婚约而来。
越戈抬手虚扶了下,“卫姑娘免礼。”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 越戈主动开口, “卫姑娘,本王今日是为婚约一事而来。”
卫云葭点点头,替他奉茶,“殿下是想解除你我二人的婚约?”
越戈闻言,便多看了卫云葭两眼,然后道:“卫大人曾在信中提及卫姑娘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婚约非你我所愿,也不敢欺瞒姑娘,本王曾在边关救过一女子,本王与她结为夫妻, 她虽因病亡故,却给本王留下了一双儿女。本王曾立下誓言,此生不会再娶妻。怕两个孩子受党争牵连,除了身边亲近之人,本王并未向旁人透露过亡妻和两个孩子的存在,故而连卫大人也不清楚。”
“本王是有意隐瞒亡妻和孩子的事,但并非故意怠慢姑娘,只是婚嫁事关重大,所以本王才会想着当面同姑娘解释清楚,还请卫姑娘不要怪罪。”越戈向卫云葭拱手赔礼。
卫云葭微微摇头,浅笑道:“殿下无需如此,殿下第一封来信便已说的很明白,待您回京时便会与我解除婚约,云葭一直记得。”
“殿下愿意对云葭坦白解释便已给足了云葭脸面,云葭又怎会怪罪。”
“多谢卫姑娘,姑娘放心,本王回去便会请奏皇上,请皇上下旨替我们解除婚约,往后姑娘定能寻得如意郎君,白首偕老。”
“那便借王爷吉言了。”
越戈要走,卫云葭也起身送他。
待人要走出院子时,卫云葭突然叫住了他,“晋王殿下。”
越戈回头,等着卫云葭开口。
“殿下无意再娶妻可是怕自己有克妻之嫌,会害了人家姑娘?”
越戈苦笑,“许是此生无缘,能有一双儿女本王已经知足了。”
卫云葭:“王爷,有些事信了才会惧,我大嫂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天定的命数,而且人定胜天,有些事只是巧合,甚至是人为的巧合,只要殿下没做过亏心事便不该为此内疚。”
卫云葭屈膝,微微一拜,“云葭也祝殿下终有一日能找到与之相伴一生的人,不必惧怕什么无知的传言的。”
越戈愣了片刻,随后轻轻笑了起来,他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卫家人果真都很有意思。
“多谢!”越戈朗声开口,然后大步离开。
也许他未来还会碰到愿与他相爱相守的女人,但那个人不会是卫家这位姑娘,也不能是。
出了卫家,越戈便直奔皇宫而去。
而听墙角的两人也生了点小摩擦,江临埋怨卫云昭还不如小姑娘清醒,越戈这位前大皇子现晋王压根就没娶他们家姑娘的意思,卫云昭简直是自作多情。
其实江临觉得,就算越戈想娶,卫云葭还不见得想嫁,他们之间到底隔着杀父之仇,父亲过逝,家里唯一能撑得起来的男丁也因中毒在床上躺着,那段时间日子过得有多难,小姑娘想必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