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帝王,胸襟真是越发宽广,手段也越发上得了台面了。
卫云昭抬头看了看日头,对江临道:“再忍忍,应该快有消息了。”
如果长德帝收到他手下人成功除掉卫家人的消息,大概会高高兴兴地坐继续让他们在外面等。而如果收不到消息,或者收到的是没成的消息,那自然是坐不住的。
如卫云昭所猜想的那样,长德帝批了几本奏折后就坐不住了。
除了惦记卫家那边的结果,还因为呈上来的奏折,蝗灾之事差不多解决了,江临有大功,长德帝本着他已经下旨封了江临为安阳伯世子,就当没看到奏折上那些夸赞治蝗手册的话。
但商户出银出人赈灾这事长德帝不能无视,等连着看了几本奏折发现都提到江南云家在这次赈灾中出了多少力后,长德帝对这云家还挺满意,但他突然想到,那云家是江临的生母的娘家。
所以此次赈灾,功劳最大的人竟都和卫云昭有关?
长德帝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尤其是在他又翻开一本奏折,是边城来的,说今年虽然雨水少,但种下的几亩宣城稻竟都有收成,奏折中详细列举了宣城稻的好处,还想让长德帝大肆推广宣城稻,往后再碰上旱灾,就不怕颗粒无收了。
许久没听人提过宣城稻,长德帝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但只要把卫云昭跟宣城稻的事结合一起,那记忆就跟水似的哗啦啦往脑子里灌,记得一清二楚。
长德帝将折子重重扔到地上,“卫云昭,卫云昭,真正是阴魂不散的东西!”
长德帝带着怒气问干永福,“人呢,回来了吗?”
干永福忙道:“皇上,还没消息,怕是因为要处理周杜两家公子的事给耽误了,皇上且再等等。”
“废物,没用的废物,朕都把卫云昭二人困在了宫里,要是还杀不了一群妇孺,朕看他们干脆以死谢罪,不必回来了。”
干永福只好道,“皇上息怒,奴才再让人去看看,兴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干永福刚点了人让去打听情况,就见两个禁卫军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朝这边跑来,干永福立即迎了上去,“怎么了这是?”
黑衣人费力扯下罩住脸的面巾,露出一张有些白的脸,小幅度地摇摇头,想要说话,结果张嘴就是一口血吐出了出来,然后人眼一闭,没动了动静。
这人干永福是认识的,长德帝身边的暗卫首领之一,此次诛杀卫家人由他亲自带队,他这个首领都伤成这样,其他人可想而知。
禁卫军伸手探了下鼻息,然后冲干永福摇头,“公公,没气儿了。”
干永福叹气,“扶下去埋了吧。”
他转回身要向长德帝禀报,他知道皇上这回又要发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但应该有点晚~
第86章
“一个不留, 真是好个一个不留,”长德帝听完干永福禀报的话后生生气笑了。
他是没想到,他说一个不留, 竟是让卫家将他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长德帝确确实实的怒了,“宣卫云昭, 江临。”
他满身威严,迈着大步前去宣政殿。
卫云昭和江临二人面色平静,对在外面站了半天看着一点怨言都没有,而长德帝的怒气是实打实摆在脸上的, 两人下跪行礼, 长德帝半天也没叫起。
只厉声质问江临,“江临, 你可知罪?”
江临满脸茫然之色,“臣不知道皇上这话是何意?”他被册封为世子, 理当自称为臣了。
“是不知何意还是不知悔改,江临, 你好大的胆子!”长德帝一拍桌子, 加重了质问的语气。
“啊?臣愚钝,臣的确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事,还请皇上提点提点臣,”江临看着更茫然了, 他还抬头冲干永福眨眼, 希望干永福也能提醒他下。
长德帝怒急反笑,“好个江临,真是好的很,你既如此会装疯卖傻,那朕就让装个够, 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朕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江临连忙直起腰为自己辩驳,“皇上,臣的确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您不明说臣就是被打死了也不能胡乱人认错啊,皇上总不能是看臣不顺眼想借机将臣打死吧。皇上,您是明君,不会做这种事吧?”
江临眨巴着眼,期待地看着长德帝。
长德帝还真是真这么想的,他不仅想把江临打死,更恨不得亲自一刀砍了他。
只不过有些事不挑明还好,明着说出来他再让人打江临,就显得他不是个明君了。
阴损的事长德帝做的太多了,但只要有人当着他的面用明君不会做什么什么事来跟他谈条件,长德帝还是会犹豫,甚至妥协。
长德帝听完江临这番话,下意识开始迟疑,但禁卫军的动作快,在长德帝还没反悔时就已经进了门。长德帝神色一凛,认为江临方才是在给他下套,而他险些就着了江临道了。
他怒道:“敢糊弄朕,拖下去给朕打!”
江临觉得这老东西是真有毛病,他又糊弄他什么了?
禁卫军来拉江临,卫云昭也赶紧帮江临求情,“还请皇上明示臣夫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让皇上这般生气。”
“就是啊,皇上,即便屈打成招也要给个提示到底要招供什么,您这般二话不说就开打,这不太合适吧?”
江临不肯跟禁卫军走,禁卫军也拖不动他。
“江临,你这是在教朕如何行事吗?”长德帝眼神危险的看着江临。
“臣不敢,”江临压低脑袋敷衍的行礼,“臣只是不明白何错之有,让皇上一定要命人打臣。”
卫云昭也道:“皇上,您吩咐人到卫府宣我二人进宫商议要事,这便是皇上要商量的事吗?”
长德帝看着两人,眼中仿若有刀子,恨不得用眼神就将这二人给凌迟了。
“好,很好,看来你们今日是要跟朕作对了,既如此,来人,给朕将这二人拖下一起打,朕不开口不许停!”
说白了,就是想打死他们,那理由可就多了,只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长德帝看着一副你二人罪大恶极却不知悔改的表情,装得倒是挺好。
“那恐怕是不能如皇上的愿了,臣今日若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该打的错,是决计不会挨这顿打的,哪怕皇上因此怪罪臣,臣也一定要知道臣何错之有。”
江临挣开了禁卫军的束缚,一点不配合。
如此行径,看在长德帝眼中就成了嚣张,长德帝也犯倔了,江临要听理由,他偏不说,就一定要让禁卫军将他拖下去挨打。
一旁的干永福觉得皇上这是让江临给气糊涂了,不由走近两步劝他,“皇上,不如就说他打伤四皇子一事吧,打伤皇子是重罪,理当赐死。”
干永福替长德帝编了一个好理由,长德帝采纳了,怒道:“江临,你打伤皇子,罪该致死,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不是挨打,变成直接要他的命了。
两个来抓江临的工具人禁卫军都有些意外,但他们一向听令行事,当即又伸手摁住了江临的手臂。
江临没跟他们走,而是反问长德帝,“打伤皇子,皇上您说的是哪位皇子,太子殿下还是六皇子?”
之前长德帝拖时间,这会儿变成江临跟他墨迹了,江临深深觉得,他在长德帝面前晃一会儿,长德帝就能气得少几个时辰的寿命,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长德帝阴沉得像要打雷的脸,江临还在为自己辩解,表示他最近很忙,一个皇子都没见过,绝不可能存在打伤皇子的事,还让长德帝把太子跟六皇子叫来,他们可以当面对峙。
是干永福看江临都快把长德帝给气晕过去了,这才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世子,您打伤的是四皇子殿下。”
“嗐,你不早说,”江临似乎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四皇子。
“但是,四皇子这事臣真没错,四皇子利用难民在盛京作乱,甚至意图谋反,还指使难民来卫家杀人抢劫,臣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还是说四皇子如此行事,是奉了皇上您的旨意?如果是这般,那臣认错,甘愿认罚。”
江临这随意的态度和语气,可不像愿意认错认罚的样子。
而长德帝也没想到江临竟还倒打一耙要给他扣帽子,他当了几十年皇帝,还是头一回见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
长德帝大怒,怒道指着江临只说了一个字,“杀!”
动手的人并不是禁卫军,而是不知道藏在殿中何处的暗卫,一道剑意凌空而来,带着凶狠的杀意,江临快速避开,但手背还是见了血。
他动动手腕,看向上座的长德帝,“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啊,您就不怕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传出去,你前面经营了几十年的明君人设毁于一旦,落得个晚年昏庸晚景凄凉的下场?”
长德帝眼神阴鹜,“不知死活。”
他话音落,冒出来的黑衣人已举着剑朝江临来了,江临对卫云昭道:“照顾好自己,”然后便同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长德帝今日的计划就是要灭掉卫家其他人,然后再一举杀了江临和卫云昭二人,他觉得他太过仁慈,一而再再而三容忍这二人,如今江临已胆大包天敢伤他的儿子,这两人心存不轨,迟早要反,那他便只能先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