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湛蓝的。到时候先生睁眼看看,好吗?”
好吧,我努力。
不怕,我没事,不是很疼……
谢怀安在梦里应着,窒息地感觉又出现了。
他感激,但是受不住过分贴心的关怀。
比起虚弱无力、像个瓷娃娃般被小心翼翼地哄着、陷在软枕上什么事都不用他动手做……
他更希望兄长留回叛逆又帅气的长发,像以前那样搂着他大笑,挤兑他登台时“装得像个小王子”;
希望父母严厉又慈祥地盯着他,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谢怀安,你要珍惜自己的时间和天赋。”
这样他能跟着笑、跟着闹、想做事就做事,想偷懒就肆无忌惮地偷懒,每天都是金灿灿的。
颠簸停止了。
他落在另一张柔软的床上,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不对……
“好了,我的小先生。该醒来了……”
一个冰冷柔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舒适温暖的热意汩汩流淌,绕着他的心脉。
谢怀安张开嘴,呼吸再次急促,意识接受到外界的刺激,被迫上浮。
哗啦,哗啦。
谢怀安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感到与血藤蔓相似的束缚。
恐惧而幻觉般的疼痛同一时刻袭来,他的四肢几乎要脱离控制,开始痉挛。
一道锁链套在了他的脚上。
作者有话要说:打开存稿箱:先把钻来钻去挤在一起小猫咪们都rua出来 XD
最后的if是关于胖胖和怀安的,过几章再放好了,鸿曜说了这么久的锁链终于实现了一次,给他一点排面。
凌子游说的案例改自:《儒门事亲》内伤型惊一百三。
“卫德新之妻旅中宿于楼上夜值盗劫人烧舍惊坠床下,自后每闻有响则惊倒不知人,家人辈蹑足而行莫敢冒触有声,岁余不痊……”
这篇文确实不长,如果预计到完结,会提前几章告诉大家……
谢谢:
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又饿了 1个;
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语子渔樵于江渚之上、碧影沉潭 1个;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大修 10瓶;朋友 8瓶;hl 3瓶;长风饮满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谢怀安胃里反射性泛起酸水,偏头想呕吐。
他的身子立刻被抬高,倚在层层软枕上靠在床头。
鸿曜力道适中地掐着他的穴位,有力的手顺着他的胸腹。
“呼气……吸气……对,好样的,先生真棒……”
谢怀安的嘴唇再度染上浅紫,无力地开合。
他难耐地在枕上蹭动着,发出细细的呜咽声,手指蜷缩,脚尖也缩起来,似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只能安静躺在床上。
鸿曜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鸿曜看到谢怀安的反应瞬间想到了谢怀安拿血石的时候——
唇角滑下血线,甚至手都在轻颤,脊背依然是挺直的。
他的小夫子……平日里软得像个糖团子,遇见危机时意志又坚韧得像战士。
那个怪物对他做了什么?捆缚了他?而他为了拖延时间,不挣扎不蜷缩,忍着疼在云淡风轻地说话?
还是说全身都被束缚住,根本动不了了?
鸿曜紧盯着谢怀安的反应,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不断输着真气。
“先生……跟着热流呼吸,我知道你能听见……”
鸿曜空出的手继续缠绕锁链。
这是一道粗细适中的金锁链,除了叫人难以移动、肌肤碰到的地方感到发凉以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鸿曜和谢怀安重逢后就着手让人打造的东西,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谢怀安眉头紧锁,四肢痉挛般小幅度地摆动,哀求般发出细弱的唤声:“不……不……”
谢怀安感到束缚在加剧。
不光是脚。他的双手、胸腹、大腿……所有的地方都缠上了链子,像缓慢延展的藤蔓。
谢怀安回到了血色中。
浓郁的、令人想要呕吐的血色。
天师体内翻涌的躯体,恐怖的头颅……就像谢怀安幼年时的噩梦,真实地在他的眼前重现。
谢怀安记得长满不可名状之物的血藤蔓禁锢着他,好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他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声,和神经被刺穿般的剧痛。
白光治愈着他、暖流温暖着他,但他太累了,想起无数交错的透明管道、心电监护仪、动弹不得甚至没有知觉的身体。
他的呼唤声没有起任何作用。
微凉的锁链依旧在缠绕着他的躯体,梦中的藤蔓紧跟着不断束缚。
谢怀安双眼紧闭,眼角湿了却没流下眼泪,额头、后背渗出大量的汗水,打湿了被褥。
他干裂的、血色褪尽的唇开合着:“不……”
谢怀安的四肢开始抑制不住地摆动。他难以呼吸,颤动着手想去攥自己的心口,却动弹不得。
恐惧在“藤蔓”缠绕在脖颈的刹那达到巅峰“呃……”
谢怀安呜咽着咬紧牙关,想忍过即将到来的剧痛——
“先生,快松一点,你咬得我好疼啊。”
有谁在他耳边轻柔说话,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唇齿间。
有源源不断的热流缠绕在他的心脉,为他缓解心悸和窒息的痛苦。
这是谁,这是什么?
谢怀安的呼吸回来了,胸膛急促起伏。
那个声音还在响着:“对,放松点,我换一只手。”
谢怀安的唇舌间似乎尝到一丝血腥味,然后马上就没了,有个新的东西探入他的口中,抵在他的牙齿下。
“可以咬。洗过的手,干净。”那个人继续说。
锁链的还在响着,热流涌动着,不断将谢怀安的意识拉到现实之中。
谢怀安张着嘴,轻轻喘着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声音又出现了:“小先生,别发呆了,你动一动手?不动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
捆着呢,一动就被绞碎了,怎么动?
谢怀安恐慌起来。
但是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柔滑的、冰冷的、危险的……他好像被吓唬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不会受到伤害。
谢怀安屏住呼吸,浑身都绷得快发颤,一点点抬起了手。
不痛,他能动。
他是自由的……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有人跪伏在床上,像一只黑色的大猫。凑近他,温热的呼吸贴着他,阴郁地笑着。逗着他,亲着他,装作可怜兮兮地样子。
那人笑道:“不疼吧,抱抱我。”
谢怀安的眼角湿润了,紧闭着双眼滑下两行泪。泪珠飞快划过脸颊,隐没在鬓角。
“再多哭一点,小先生。朕帮你清理干净。”
黑色的大猫调笑道,伸出舌尖吮吸,湿润地亲吻过他的眼泪。
谢怀安吸了吸鼻子,发出低微的啜泣声。
他不睁眼,但是眼泪越多越多。
鸿曜耐心地亲着,直到谢怀安自己偏过头。
“不……不要了。”谢怀安软声道。
“不要什么了?”
“有没有……纸。”
鸿曜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坠回了原地。
这是谢怀安这些天和他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
“哭花脸的小先生。你是要金纸、银纸,还是要我的袖子?”
谢怀安破涕为笑,嘟哝了一声:“什么嘛,大景也有这个?手帕,一张手帕,谢谢。”
鸿曜垂下眼帘,拿来早已准备好的手帕,仔细地替谢怀安擦脸,心里过了一遍的谢怀安的话。
大景也有这个?大景才没有这个。
“你是要金斧头、银斧头,还是这个最简单的木斧头。”这是小夫子在废弃马厩里给他讲的故事。
大景的启蒙读物是天圣真经,从没有这些小故事。他听得新奇,牢牢记在心里。
小夫子这话说的,就像他已经记起了一些什么,记得世界里有这个小故事,却没有废弃马厩的往事。
鸿曜帮谢怀安擦干净脸,捏了一把谢怀安的鼻尖,晃了晃金链。
“先生,你享受了半天,知道我是谁吗?”
谢怀安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谢怀安眼皮颤动着,不再是沉浸在梦魇中出不来的模样,更像回过神了认为自己做了糗事,开始逃避害羞。
他带着病色却依旧美得让人心碎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红。哭过的眼角也带着粉色。
鸿曜亲了亲谢怀安的眼角。
“我数三下,回答错误,我就将先生一直锁在这里。好,时间到。”
“等、咳咳咳……”
谢怀安急着要开口,但他有几天没有认真说话,嗓子发哑,一急就岔了气,咳得心口发慌、胸闷气短。
谢怀安颤抖的手往胸前摸去,攥住松松垮垮的金链子。
鸿曜接过那只手。
熟悉的热流又来了,在身体中涌动着,顺过前胸后背,顺过担忧与惊惶。
谢怀安这才意识到,真气被鸿曜控制地如臂指使,在他的体内无比复杂的神经、脏腑、血流中游走,不会让他感到痛苦,只有酸麻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