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多戏?”陆蘅见他这个样子,也下不了手了,扶着额头无奈道,这贼猫特别机灵,一看危机过去,就又跳回地上,悠闲地晃尾巴去了。
沈医生这时候略走近了些,手上一用力,终于拎开了小金毛,无奈道:“只能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得去换个衣服。”
陆蘅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忙不迭答应了,接过了兀自挣扎的狗狗。
也许是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威胁,到了陆蘅怀里之后,小金毛就没再挣扎。陆蘅本来不擅长对待这种过分柔软幼小的生物——当然发财这个小胖子是个意外——所以她也只是揽着幼犬,不让陆发财靠近。
“请问,沈医生在吗?”门口突然传来一句询问,是绵软的男声,轻飘飘的,带着一点怯意。陆蘅莫名觉得耳熟,转过头一看,却见到了一个旧相识。
“陆岑?”沈行止恰好换完了衣服,对站在门口的那个面容秀丽的男孩说,“你来接罐头的吗?”
男孩脸色苍白,颤着嘴唇叫道:“蘅姐姐。”
陆蘅面无表情地看他良久,然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来,她哑着嗓子说:“好久不见。”
纽约
“要出差吗?”Evan看见Aneta在收拾行李,随口问了一句,这场景前几年很常见,不过随着Aneta逐渐减少工作,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嗯,去上海拍封面。”说到这儿,Aneta停下手上的动作,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离她家近不近……”
“什么?”Evan没听清,追问道。
Aneta知道他和陆蘅关系不好,就敷衍了过去:“没什么,只是在想行程怎么安排。”然而心里却在想着要去问一问Zac。
不过……
“George在和Zac约会吗?”Aneta皱着眉头问,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不看好这段关系。
Evan倒是乐见其成,坏笑着说:“我想是的。不过我都不知道George原来是弯的,他之前可一直都喜欢那种体育画报上的女孩子。”
tbc.
第10章
沈行止第一次见陆岑的时候,他提着猫包,受不住陆发财在里头的扑腾,很棘手的样子。当时他自我介绍说是陆以泽的孙子,现在沈行止看着陆岑和陆蘅有几分相似的脸,反应过来他俩是带着亲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知道陆岑性子怯弱,有时候跟他说着话都能红了脸,托诊所里那些小护士们的福,沈行止大概是知道陆岑如今在娱乐圈里人气不低,走的就是这种纯情的人设,接触了真人之后他还感慨过,没想到私下也是这种性格。
而陆蘅,他眼瞳一动,还是流露出一些欣赏,虽然看着是乖张的面相,但之前不管是关于绘本的一番话,又或者是捂住发财耳朵的举动,都让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行事随心的人而已。
既然是亲人,那为何会怕成这样?沈行止心中有些不解,却没注意到陆岑看见他注意陆蘅时失落的神色。
陆蘅注意到了。
“这狗叫罐头吗?”她挠了挠在她腿上摊开肚皮的小金毛,先一个打破了沉默。
陆岑有些惶恐,盯着她的手,好像害怕她做出些什么伤害罐头的举动来:“对,我上个月才,领养的。”
“名字挺可爱的。”陆蘅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意味。
沈行止觉得气氛有点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蘅抱起罐头,懒懒地放在了地上,让他往陆岑那边走,陆发财伏在地面上,眼睛紧盯着那一团幼犬,还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下一秒就要扑出去的样子。陆岑心里害怕,面色也惨败,紧走两步抱住了自己的狗。
陆蘅没什么安慰的意思,制住了躁动的发财,冲着沈行止客气地一点头:“今天多谢沈医生,下次我再带发财来。”
“也不是只有检查的时候可以过来,下面还有一个游戏区,平日里也有好多小动物会来玩。”沈行止虽然摸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很有礼地回答道。
“好。”陆蘅把发财塞进猫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诊室。
而她的离开也抽走了陆岑最后一丝支撑自己的气力,他在沈行止诧异的目光中,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沈行止上前两步扶住他,关切地问。
陆岑偎在他怀里,无声地摇了摇头,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四年前的事,他就是凶手。
“叮——”是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外公。”陆蘅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出租车上,“怎么了?”
那一头陆以泽叹了口气,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快点回来吧,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来了。”
陆蘅挂了电话,烦躁地按了按眉心,陆发财透过猫包的那个开口巴巴地望着她,她心下一软,隔着软布点了点他翘翘的鼻尖:“小胖子,刚刚是为我出气吗?”
陆发财嗲嗲地叫了两声,她心中郁气散了一点。算了,该来的还得来。
陆蘅到老宅的时候,人已经坐齐了,她懒得看那些人或是傲慢或是衰败的脸色,快步走到了外公旁边。
“剧院里事已经结了?”她在陆以泽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摆出亲昵的姿态。
陆以泽明知她要作怪,却也宠她,慈爱地笑着:“可早着呢,后头几天都要去。”
“那你给我带些采芝斋的糖回来,或者稻香村的糕点,多买些,我带回去送人。”陆蘅撒娇说。
“好。”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下边的人被晾着,有人到底是忍不住了。
“陆蘅你倒是会挑,最好的位子被你坐了。”一个女声阴阳怪气地冒出来。
陆蘅眉梢一挑,看向自己的好表姐:“我母亲年纪最大,如今她已经去世,我还不能代表她坐在最上首?”
陆葇眉眼间皆是刻薄,她父亲虽比陆蘅母亲小,她却比陆蘅要大两岁,只是陆家人大多面容俊美,不说陆蘅,就是陆岑的脸,放在娱乐圈里都是吃得开的,陆葇却五官寡淡,说不上难看,只是对比之下,就不太够了。
然而却最会嫉妒。
陆蘅看着她愤愤的脸,心里默念,她小时候二房和三房还巴结着陆以泽,他们三个一同养在外公膝下学戏,陆蘅天赋最好,容貌也出众,不知道被陆葇下过多少绊子。
“一个私生子……”陆葇看着陆蘅越发冶艳的脸,恨得口不择言,只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她父亲厉声喝住了。
“陆葇!”陆之杨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这种家丑还拿出来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陆葇闭了嘴,陆蘅却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她轻笑一声:“当然比不得大舅舅一家,相敬如宾,家庭和美。”
这几个字说得极慢,仿佛碾在听者的心口,陆之杨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几年他在官场上越爬越高,也越听不得这种糟心的话,他和身边这个女人早就貌合神离,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关系,哪有什么相敬如宾,家庭和美。
没等他们发作,陆蘅倒是发现少了一个,开口问:“陆岑呢?”绝口不提在宠物诊所遇见他的事。
她的二舅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见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小岑在路上了,一会儿到,一会儿就到。”
陆葇很不耐烦地抠了抠刚做的指甲:“有他没他不都一样,等什么,快点开始吧。”
这话说得不客气,陆之枫头上的汗冒得更快了,陆蘅好整以暇地看着,只当是一场戏。
“今天为什么到爸爸这里来,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陆之杨领导发言一样嘬了口茶水,没料到被陆蘅打断了。
“我可不知道。”她知道自己表情拉仇恨,但陆蘅恨不得更欠一点,她本来就是回来给他们找不痛快的,没必要再穿着那张好脸皮。
陆之杨卡了一下,居然也圆了回去,表情甚至还算得上和颜悦色:“你二舅舅做生意得罪了人,欠的债已经填补不上了,现在我想着,不能拖累咱们一大家子,干脆,分家吧。”
陆蘅点了点头,像是赞同的样子:“是这个理。”
陆之杨满意于她的识时务,他就说嘛,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再怎么有主意,也做不了分家的主。然而这时候陆蘅扯开嘴角,露出了獠牙:“可是大舅舅,你想分的,是什么家呢?”
“你这是什么话?”陆之杨不满道。
“我就直说了吧。”陆蘅懒得跟他们打机锋,“老人,不用你们赡养,我来,但是这房子,你们也别想要。”
陆之杨其实看不上这房子,又老又旧的,位置也不好,他是知道点内部消息的,近几年都不会规划到这儿,拆迁的事根本没处指望,他想的是别的,不过嘴上却不好就这么说出来:“小蘅你这就不对了,我跟你二舅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尽这个孝心?”
陆之枫也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也有点其他想法。
陆蘅嗤笑一声,戳穿了他们的伪善面孔:“尽孝心?我回来的时候这儿可冷清得很。”
这下两个男人面上都有点挂不住,陆蘅的两个舅母也七嘴八舌地劝,她有点头疼,撂下脸子说:“大舅母,二舅母,咱们不是血亲,你们不插话,我就撕扯不到你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