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听风眼神瞬间冷如冰块,仿佛是被戳中痛处,一言不发。
时祯弱弱举起手:“如果你没加他好友,我可以推荐……”
“被拉黑了。”邵听风冷冷道。
时祯:“……”
然后,邵学弟就轻飘飘问了自己的社交号,强行跟自己成为好友。
“这段时间就请学长给我报备他的一日三餐。”邵听风淡淡地问,“不麻烦吧?”
时祯点头如捣蒜。
等跟这小学弟分开后,他才从那温吞吞却有点吓人的眼神中平复心情,开始佩服程斐能跟这么冷冰冰的人同宿这么久还没被冻死。
不过……尼玛!
他怎么觉得这闹矛盾闹得跟小说里的追妻火葬场似的呢!是他追不上现在的潮流了吗?学弟们都是这么处兄弟的?
满腹疑问的时祯,在晚上的时候,战战兢兢地收到了来自邵听风的第一条讯息。
看到信息,时祯暗暗骂了一句,然后把之前拆掉的卫生间和阳台的防滑垫,重新加固上,并且在临睡前,再次摆上的夜宵。
今晚的程斐大概是饿得受不了了,总算一脸苦大仇深地把那些小零食开封拆吃了几袋。
时祯暗搓搓地观察着,默默记下他吃的东西,呃,儿童奶酪条,儿童话梅,儿童苏打饼,儿童辣条……
时祯:“……”
为什么要吃这么多儿童食品?难道是养生?
等程斐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他赶紧把食谱给邵听风发了过去。
片刻后,邵听风给他发了一百块红包,那瞬间,时祯仿佛比在直播间收到土豪爸爸的豪华大牧场还激动!
哦哦哦哦哦,他居然能薅到全校第一古怪死宅冰山的红包,这件事他可以暗搓搓炫耀一个学期了!
·
接下来的几天,程斐每天早上出门,都会收到邵小炮灰的早餐。
一开始程斐还是气冲冲地拿完就让他滚,几次过后,心头的那点火气逐渐消失,虽然还是怎么看都不顺眼,觉得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一点都不成熟,但再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今天早上,邵听风给他换了另一家早点,主食变成饺子和花糕,饺子皮薄馅儿大,花糕软糯香甜,还有热腾腾的鸳鸯芝麻糊,此外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小点心,十分精致。
唯独配的鸡蛋半生不熟,剥壳时蛋清都还在隐隐流动。程斐皱着眉,秉持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把它重新煮了一遍才吃。
时祯直勾勾地看着这一桌奢侈精美的茶点,欲言又止。
几天下来,时祯再是粗神经,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这两人哪是什么闹矛盾?分明是……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斐斐子,小邵是不是在追你?”
“噗!”
程斐嘴里的饺子差点没喷出去,剧烈咳嗽了好几声,他才恼怒地瞪着时祯:“学长胡说八道些什么?”
时祯看他这直男式的干脆反驳,连忙举起手:“好吧,那可能是我猜错了。”
“本来就是!”程斐忿忿不平,一口嗷呜一个海鲜饺。
时祯眨眨眼:“……那你耳朵为什么红了?”
程斐:“……”
程斐:“红你妹,我刚才不是咳嗽了吗?”
时祯:“哦,也对,你皮肤白嘛。”
话虽如此,时祯那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探究意味满满。
程斐不自在地又喝了一口芝麻糊,觉得喉咙稍微被润泽了,才没好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炮灰……邵小王八蛋他一直瞒了我一件事,瞒了几个月,我气不过才搬出来。”
时祯:“他能瞒什么事?”
“就——”程斐想了想,面无表情道,“就跟你搞网恋,你以为你网恋对象是天仙,结果对方其实是抠脚大叔,还一直在旁边看你泥足深陷,等你终于意识到你网恋对象是个人妖,结果又他把你当初对他一往情深的告白全校广播,循环播放。”
时祯自我代入了一下,立即恶寒:“妈的,那我不把抠脚大叔打出shi我都不姓时!”
顿了顿,时祯灵机一动:“所以你跟他网恋?”
程斐凉凉地看着他:“我看起来很闲?”
“没有没有。”时祯摸摸鼻子,知道以程斐这样的,又要上课又要直播,功课还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有时间谈恋爱。
但邵听风确实又表现得对程斐很上心,天天送早餐什么的,简直是校园偶像剧嘛。
说话间,程斐把早餐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再来只烧肉粽子就满足啦。”
话音刚落,立即感觉到两道幽幽的视线,时祯用一种颇为一言难尽的眼神看过来。
程斐:“???”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时祯吸了吸鼻子,有些酸,“离咱学校最近的,就是永城路那家卖烧肉粽子的店,前段时间就开始装修扩店,直到现在都没开张,你吃到的烧肉粽子,大概是小邵跨越大半个城市买的,来回车程……差不多三小时。”
“算上每天早上八点送过来的话,他最迟5点就得出门了。”
“还有你刚吃掉的饺子,是XX酒楼的早茶,三星米其林,预约挺不容易的,一般都得提前几个星期。我猜他是买了别人的号才能送到你面前。”
时祯越说越心酸,然后在程斐的注视下,真情实感地,哭了。
“呜呜呜呜这都什么世道啊,求求你们闹矛盾就认真点,别拍偶像剧!中老年学长受不起这种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时学长一脚踹飞狗粮,哭得好大声
☆、第 38 章
周三, 全天满课,是插画班比较噩梦艰苦的一天。
大概是怕他吃不饱,邵听风这天准备的早餐堪比流水席般丰盛, 却依然固执地配了一枚半生不熟的鸡蛋, 在众多精美老练的早点中格格不入。
程斐再是迟钝, 也终于明白过来:“蛋是你煮的?”
邵听风耳根发红:“嗯。”
“夹生,”程斐面无表情道, “以后多煮3分钟。”
邵听风愣了愣,重重点头。一贯淡漠的眼睛,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和笑意。他想,程斐终于肯跟他说除了“滚”以外的话了。
程斐也感受到小炮灰原本耸塌塌的尾巴, 一下子又高高竖了起来, 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仿佛注入灵魂, 眼睛都变得有神不少。
原本还想让小炮灰知难而退, 现在又忍不住恨恨地想:看你吖能坚持多久。
吃完早餐,程斐提上两罐新买的白颜料去了画室。
斯诺学院的美术系,专业课是两个月一门, 一学期排两门,上一节人体素描已经结束了, 现在轮到静物水粉课。与考前简单的四开画纸相比, 大二课程难了许多, 画纸都以半开全开为主。
上一门专业课已经让同学们对他的功底有了心理准备,果不其然,小程老师的色彩更叫人惊艳绝伦, 扎实的素描功底让他塑形能力超群,更意外的是程斐看着挺温柔一人,用色却十分大胆, 是那种冲突感极强的配色风格。
尤其是最近几天的专业课,他的配色极其狂野,撞色撞到能闪瞎人眼。
色感是画手很难掩饰的潜意识,这充分表明小程同学最近心情波动有点大,不能惹。
程斐刚到教室,正要做课前准备,冷不丁看到自己的画板上,已经提前贴好了画纸。
再走进仔细一打量,画架上的灰尘也被擦去,用具台上原本脏兮兮的颜料盒,更是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人清洗得干干净净——美术生的颜料盒清洗,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清洗,画手在作画过程中,因为频繁用画笔沾触颜料,每每一副画下来,颜料盒的颜色总会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需要定期把脏掉的色块挑出,并稀释润泽干掉的颜料,再及时补给。
洗颜料盒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情,没两个小时做不来,洗一次手脱皮不说,往往还会累得肩颈痛,大部分学生都是能拖则拖,实在脏得不行了才洗一次,要是败家子点的,还会直接整盘扔掉。
程斐打开颜料盒瞬间,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尤其是看到白颜料纯净无瑕,满满地填了两大格,刹那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治愈了。
但很快,这份欣喜只持续了五秒钟,程斐就立即意识到这是谁干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邵听风请他吃了几天早餐,连米其林也搭上了,现在又偷偷给他洗工具,是在认真地想要赔礼道歉、补偿之前的事情吧?
明明是小学生式的笨拙、幼稚的讨好,以他活了两辈子的成熟理智上本该不屑一顾。可一想到平时洗碗都经常打翻的小炮灰,一格一格洗他的颜料盒,心尖又忍不住有点微微的酥麻。
邵听风在上课前一分钟赶到了画室。
程斐跟他目光轻轻对上,以往都要打卡似的瞪上一眼,这次却没有,而是快速移开了目光。
邵听风眸色微黯,默默坐在另一个角落里。课堂上,邵听风偶尔用漫不经心的眼神偷偷看他,被他抓包后,立即垂下眸移开视线,但没多久,又偷偷看过来。
程斐被看得脸有些热,最后又恼羞成怒地挺了挺胸脯,索性随便他看。反正自己没穿衣服的丢脸样都看过了,他难道还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X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