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抗战胜利,还有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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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在欢快又凄凉的《恭喜恭喜》的歌声中,在黑暗中挣扎了将近十四年的人们终于迎来了的胜利消息。
“冬天已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温暖的春风,就要吹醒大地。
浩浩冰雪融解,眼看梅花吐蕊,漫漫长夜过去,听到一声鸡啼。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你!”
罗夏至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这首过年时,在所有超市、小卖部的门口,循环播放的新年洗脑神曲,是为了歌颂抗战胜利而创作的。
举着路边学生递来的彩旗,罗夏至一手挽着黎叶,一手挽着顾翰林,站在火车上,眺望着即将从北方开来的那列火车。
在那个火上上,有他们的亲人,他们盼望已久的家人。
火车在一声长长的鸣笛后,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稳稳地停在了铁轨上。
抱着鲜花,舞着彩旗的人们蜂拥上去,迎接着这些从前线凯旋而归的英雄们。
搀扶这黎叶不断抖动的胳膊,罗夏至摘下眼镜,看着那个穿着一身黄色军装,打着背包,缓缓从火车上走下来的中年人。
“小叶!小夏!表哥!我回来了!”
他瘦了,瘦的几乎脱相,脸上甚至从左到右多了一条贯穿的伤疤,但是梁少龙还是用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对着他们用力地挥舞着胳膊,迈开大步跑了过来。
罗夏至、顾翰林和黎叶,也撒开双腿,张开怀抱向他跑去。
我们会再见面么?
是的!
只要我们还在这片土地上,只要这里还有一个人守护着她——我们的祖国母亲,
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写的好难受啊,哭了一天。。。
一直到写到最后几行字之前,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梁少龙给写死了。
本来我是想杀一个配角祭天的,一开始定的是罗云泽,后来想梁少龙死了也不错,最后我居然一个都没下手。。。我真怂!
本书从2020年9月开始连载,一直到12月8号正文完结。这是我在几乎放弃了写作之后N多年的复建作品,有很多的不足之处,感谢这么多月来大家的陪伴。
明天我会发至少一个番外篇(也有可能是两个),然后就彻底结束这个作品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来发一下参考的书单哈,对旧上海感兴趣的朋友也可以搞来参考一下。
《民初气象》《光影上海:从清末到民国》《民国的腔调》《近代电影海报探幽》《民国商业》《爱“购”上海:南京路上老百货》《上海十八相》《上海十八行》《上海素描》,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那,如果想看番外的朋友呢,我们明天再见面一次哈,番外主要会写回到一百年后的罗夏至。大家还记得他是抢福袋摔了一跤重生的吧?那一百年后的罗夏至醒过来之后,会怎么样呢?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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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番外一 生辰快乐
“三叔, 起来啦,今天是您大寿啊,三叔?”
金色的晨曦照进了位于香港太平山山顶的罗公馆内, 又是一个夏至日。空气中已经带着炎炎的暑气。这个位于热带的城市, 总是比上海更早进入夏天。
走进这里,有时候会让人模糊了时间, 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80年代香港,还是30年代的上海。
这里所有的一切, 家具也好, 装饰风格也好, 哪怕下人的穿着也好,都像是从30年代的上海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似的。不用猜就知道, 这里的主人是个老派人。
罗公馆如今的女主人, 香港最著名的企业家罗婉仪女士, 正站在她三叔的门口, 端着一盅红枣燕窝, 有规律地敲他的房门。
“三叔,今天您中午约了黎大哥一起去吃饭。晚上还要和上海来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一起庆祝您的生日。今天喻姐姐都来了, 从美国特意回来看你,你不是叨念她好多年了么。快点起来好吗?”
她又敲了敲门。
见还没有人应答, 转身把燕窝盅交给女仆,然后用力扭开门把手, 推门进去。
大床上挂着的纱幔, 因为房门的打开而飘动起来。
一个垂垂老矣, 但是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曾经非常英俊的老人,正紧闭双目, 双手交叠在胸口,睡在大床的中央。
看到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笑笑松了口气,吩咐下人们出去。
她转身拉开厚重的窗帘,任由阳光照射进这间满屋子都是古董和回忆的房间。她回过头,看着阳光洒在房间里,转身坐到了床边。
大床两边的柜子上,密密麻麻地放着一排排的照片。
从黑白,到彩色,时间足足横跨了五十年左右,大部分照片都因为时间的洗礼而褪色发黄。
从左往右看,第一张照片,那是十八岁的三叔。
他穿着那时候最流行的格子西服,双手背在身后,笑的温柔。
三叔年轻的时候真是漂亮,难怪她小时候喜欢三叔,多过喜欢爸爸。
爸爸总是板着脸,而三叔永远都在笑着。
小奶奶生前的时候常说,三叔本来不戴眼镜的,也不知道怎么有一天就戴上了,然后这辈子就脱不下来了。
——你看看,这就是读书读傻了,你可不能这样。
他是个男孩儿就算了,笑笑你可是个大姑娘。姑娘家家的,带着眼镜不好看。
我们女人啊,就是要靠“眉目传情”的,你看戏台子上面那些唱旦的,哪个不是眼睛就跟一含着一汪水似得?带了眼镜就成了死眼珠子了。
小奶奶说完,把一双大眼睛转个不停,果然是让人看了魂儿也要飞了。
每次说到这里,三叔总是不服气,说不算之后香港大学颁发给他的荣誉博士证书的话,其实他才算一个高中生而已。阿宝的学历都比他高。近视眼和读书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小奶奶就会打趣他,说谁让你考上了圣约翰大学又不去上学,现在家里除了她这个只会唱戏的半文盲,学历最低的就是小夏你啦!
小奶奶从前在上海的时候不唱戏,据说是爷爷不喜欢。但是爷爷不就是喜欢戏台上的小奶奶才娶她回来做了八夫人的么?
笑笑从小就想不通这点。
后来来了香港,小奶奶先也不唱。
直到二十年前爸爸因为肺癌离世后,小奶奶倒是突然又沉溺于越剧中了。
香港那时候来了好多的上海人,都喜欢听越剧。他们中的很多人,就和奶奶一起组成了一个“香江越剧同好会”,每周都聚在一起唱戏,排戏。
其中最多的一批人,就是时迈百货退了休的女售货员,很多都是原来“春桃班”的姐姐们,在抗日胜利后,陆陆续续被三叔接到香港。
“小飞燕”姐姐她偶然也会来唱。不过她是个大忙人,能够和大家玩在一块的时间不多。
罗公馆里专门有一间衣帽间,给小奶奶放她的唱戏行头。
若是有大陆那边的越剧团或者沪剧团来港演出,那小奶奶一定会带着她的团友们前去捧场,一叙相思之情。
那时候的罗公馆,可比现在热闹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就是听到哗啦啦的麻将声。
小奶奶她们这群上海人,不喜欢和广东的太太们打麻将。说广东麻将和上海麻将根本不是一回事,打不到一起去。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是啊,大家都说,只要走到了罗公馆,就仿佛回到了老上海。
罗公馆的厨子是会做本帮菜的厨子,在这里可以吃到正宗的阳春面和鸡头米水铺蛋;罗公馆的唱片机里,放的都是上海二、三十年代的老歌;就连罗公馆的下人们,都是一口酥软的上海话,跟外头请的顺德姑娘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么热闹的日子也没过多久,有一次小奶奶半夜出门看戏,天雨路滑的,不小心从剧院的台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尾巴骨。
虽然后来恢复的很好,但是整个人都没了过去的精神头。戏也不听了,麻将也不打了。
有一天,笑笑半夜起来下楼去厨房找水喝,突然看到了窗外的花园里飘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当时吓得汗毛倒数,差点心脏病发作。
借着月光,她才隐隐约约地看清,原来是穿着整套白娘子戏服,浓妆艳抹的小奶奶,在花园里唱《断桥》。
想当初,
桥亭三月春光好,
一见许郎情丝绕。
但愿此生常相聚,
做对同林比翼鸟。
笑笑这些年跟着奶奶听戏,也逐渐懂了一些戏里的门道。小奶奶那晚唱的一咏三叹,哀怨动人。比她之前和小姐们一起排戏的时候唱的都好。
那晚之后,小奶奶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在年底的时候,就病逝了。
三叔说,《断桥》是小奶奶十六岁的时候,从郴州来上海跑码头,唱的最红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