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弟说了这么多,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嗯。”
“和姬鸿影比试时,小弟见识了您老的实力,简直太强了!”我一边说一边看他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很吃这些恭维的话,脸上不再是惯常的冷漠,反而很认真地听我说话,“我想知道,大哥师从何门何派啊?”
他迟疑了片刻,摇头表示不愿多说:“已经故去。”
“那真是遗憾……不知大哥还有其他同门吗?”
他又摇摇头。
这就奇了,没有别的同门,师父已不在世,可我在阎罗殿上看得真真切切。
且阎王也对我说过,做鬼之后是无法撒谎的,也就是说在我死的那日,那小喽啰说的全是真话。
我的大仇并未得报。
真正的幕后元凶还活着,还活在这世间。
如此说来,要么就是这外门功法还有别人学会了,姬尘影并不知晓,要么……就是他在撒谎。
可我又实在想不通他撒谎的缘由是什么,难不成当真与他有关?
“大哥的师父是何时离世?又是如何离世的?葬在哪里?有空小弟便去探望,这不上快赶上清明节了嘛……”
姬尘影抿了抿嘴:“不必。”
在我愕然的眼神中,他抬起头:“逝者已逝,不必再去打搅。”
这便是不愿意说,绕了个弯,把问题抹去了。
想想也是,他与裴毅这张脸、这具身体和我这个人,才认识短短半日,怎么会把真心话全盘托出?是我操之过急了些。
只要抱住了他这条大腿,日后有的是机会从他嘴里问出一切我想知道的。
“也是。”
“方才你说,你叫什么?”
“嗯?哦,裴毅,字行简,大哥就叫我裴行简吧。”
他点点头,又问:“你说,你在玄门派受人欺负?”
“嗯!”我忙伸出手给他看,适时地卖些惨以博取强者的同情,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大哥你看。”
其实这手在我醒来便这样了,布满伤痕,一看就是粗活做得特别多。
他低头看了看,皱眉:“是谁?”
“啊?大哥你……要做什么?”
“让她还回来。”
话虽说到这里,我却真的没想到他会问我是谁干的,就算我想,我也说不出来是谁。
“其实、其实有些是同门师兄弟们,为了磨练我,我没事的。”
方才还想杀我,如今看我这么了解云齐,就将找法器的希望放在我身上了,突然这么献殷勤,若我是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真的有些感动了。
这小兔崽子还是太嫩了些。
我看他依旧不能释怀的样子,怕他给我惹事,说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如今我有大哥撑腰,只要今后没人欺负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愣了愣。
“嗯。”
☆、莫非是隐疾?
自山洞回去后,我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没想到只一次就抓住了姬尘影的软肋,他想要珠子,我想要知晓他知晓的事,待事成离去,岂不快哉。
昔年父母大恩不得不报,这仇,更是必定得报的。
自山洞回来后,姬尘影常来寻我,也不做什么,他都能在我房里喝一下午茶。
我再问他关于师父的事,他一开始还会编些理由给我,什么师父只教了他功法,别的他并不了解,后面几次索性直接闭嘴了。
你连你师父哪年死的都说的含糊不清,绝对有鬼!
但我又不好逼他,撕破了脸,前面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我想了想,提出带他去几个“云师兄可能藏珠子”的地方,献献殷勤表忠心,叫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增进增进。
可他却说不急,一日不急,两日不急,三五日还是不急。我才明白,他这还是防着我,怕我给他下套呢。
既然他并不信任我,那必定也是不会跟我去了,我必定也是表不了我的忠心了。
我尝试着同他沟通,他倒是愿意同我讲话,只是他听得多,说得少,几日下来裴毅的底被他摸了个干净,我对他,却还是一知半解。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我想起那日同他一起下马车的少女,这几日也见过几次,便是山洞里躺在地上那群人口中说的“轻罗”,姬轻罗,姬家本家的四小姐。
姬轻罗是姬家的天才少女,同姬尘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俩人感情极其深厚,当然,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几日姬尘影每每来我处喝茶,她都会来找上他几回。
可惜姬尘影如今一心只顾着寻找珠子,又担心我设套给他,于是每日赖在我这儿,不肯走又不肯随我去他处,对姬轻罗来找他这种暗示,一概罔顾。
小年轻必定是不懂怜香惜玉的,我却有了想法。
我特意挑了个姬尘影回去的时候,悄悄敲了姬轻罗的门。
这几日姬尘影常与我在一处,客栈里的姬家人见了我竟像见了瘟疫一样,避开都来不及。
哪日闲着了,定要逮着个姬家人问问,姬尘影是怎么的,令他们如此畏惧。
但今日来找姬轻罗却不是为那些个琐事。
她开门见是我,愣了一瞬,便将我请进了屋子。
“姑娘不必客气了,我就不喝茶了。”我谢绝了她倒茶,开门见山:“我来,是想问问姑娘与尘影兄的命定。”
她有些慌乱,手里的茶壶差点打翻:“裴公子别误会,那只是……”
我笑得很含蓄:“不必解释,我都懂的。”
她看着我,傻了一样:“真的吗……?你懂……?”
“是的,我懂。”我脸上扬起胸有成竹的笑容,“你与尘影兄两情相悦,你是女子,害羞也是应该的,没什么。”
“……”
“我来就是想问问,既然如此,为何你二人还未成婚啊?”
姬尘影与姬轻罗同年岁,均是弱冠有三,按理说这个年纪,孩子都该上街打酱油了,还未成亲,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若是在中间把这桩亲事促成了,那我是什么人?大媒人啊!抱得美人归,他要是还不把我当兄弟,有理说去吗?啊?
绝对没理,所以他肯定会的。
到时候再喝点小酒,套话,就什么都搞定了。
我这如意算盘打得好,谁知姬轻罗听我这么说,一口茶水喷了我满脸:“啊!对不住,对不住,裴公子,对不住……”
我从她手里拽过她慌忙给我擦脸的帕子,自己擦:“……无妨,你冷静些。”
“是、是……”
这姑娘当日见还挺稳重,看来每个姑娘家提到嫁人这种事都是会害羞的。
“你都这般大了,从未想过嫁与他吗?”我有些无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两情相悦,何不把婚事给办了?我爷不图什么,你俩能记得我出的这份力,我就算没白忙活。”
她看上去很是为难:“这……”
“难道是尘影兄他……”
姬轻罗望着我,我俩对视,彼此明白了,她目光呆了呆,脸红了:“既然你已知晓他——”
“有什么隐疾?!”
姬轻罗:“……”
我一次就猜中啊。我滴乖乖。这可咋整。
这些日子瞧着,姬尘影除了有些老头做派之外,别的一切正常,想不到——
正想着,门被人大力推开了,我和姬轻罗双双看去,姬尘影站在门外,眼神似有些不善地看着我们。
或者说是不善地看着我。
姬轻罗反应极快,拿起桌上的茶杯往我脸上泼了上来,迅速从姬尘影旁边掠走,夺门而出。
我一边擦脸,一边凉凉地笑:“大哥……你都听到了什么……你听我解释……”
“手里拿着什么?”
嗯?我低头:糟糕,是姬轻罗的帕子。
他抬手,我立刻扔了帕子,一个健步冲上去瘫坐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大哥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来为大哥你说媒的!”
他低头看我,逆光之下看不见他的神情如何:“……你先站起来。”
我立马弹起来,才看到他并没有背剑,方才也并不是要拔剑杀人。
“大哥,我看你与轻罗姑娘两情相悦,便想与你们说个媒,促成一桩姻缘。”我说,“她一时激动,喝水吐了我一脸,又浇了我一回,这帕子是拿来擦脸的。”
姬尘影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我,就像姬轻罗方才看我的目光一样:“……”
“大哥,我打听过了,你和轻罗姑娘不是同父同母,不过分家与本家的干系罢了,是可以成亲的,这点我知道,我不会觉得你们是乱|伦,你放心吧。”
至于他为何发间不掺白丝,想来也许是我没仔细看过,被他藏在头发里了?想到这儿我多看了他两眼。
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乱……?”
“自然不是!我是不理解,大哥既然喜欢她,为何不成亲?”
“……”他盯了我片刻,估摸着是看出我很认真,道:“喜欢……便要成亲?”
“自然。”
他眼睛里亮了亮。
“你二人两情相悦,不成亲还等什么?夜长梦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