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宴桦有问题,他和自己一样拥有所谓的那个世界的记忆。
“斩魔剑,不,它的名字怎么会是斩魔剑。”宴桦厉声吼道,声音刺耳。
说完才发现自己太过激进,忙定下心神,可看着周朝慎手中的剑还是眉头不展,他向前走了一步。
那边周朝慎已经摆出击姿态。
“周朝慎,你,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宴桦万万没想到周朝慎会拿剑对着自己,还是这把明明该叫成魔剑的剑刃。
“我当然记得你,宴桦。你曾打伤过俞童,虽然我很想帮他砍你,但我知道,俞童更想亲自和你交手。”
“你,再说什么。周朝慎难道你不记得上辈子了吗,他们都背叛了你,只有我,只有我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宴桦看上去满是真挚,语气中带着三分责难却像是玩笑。
可周朝慎丝毫没有动摇,他只是握剑的手又紧了紧。
“我当然记得,上辈子你的确救了我。”
“你记得就好,我就知道,你不是忘恩,”
“可,那辈子,难道不是你编造出来,植入我脑海中的幻境吗。”
周朝慎打断了宴桦的话。
“你。”宴桦愣住,他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在开什么玩笑。”宴桦勉强笑着说,“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我也是在禾苒谷才恢复记忆。”
“呵。”周朝慎冷笑一声,“你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是你依靠的小世界有力量借给你,不是吗?”
周朝慎说着嘴角咧起,双目留下的血泪一直没有擦掉,此时他眼睛发红更是鲜亮。
宴桦更觉毛骨悚然,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小世界的事情。
不自觉向后退去。
“别急着走啊,不是要我报恩吗?”周朝慎提剑一步步走来,寂静的山林中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宴桦的粗喘。
“你,你,到底是谁。”宴桦声音发颤。
“我,我当然是周朝慎啊,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站在宴桦面前的周朝慎明明已身受重伤,浑身灵力几乎没有,疲惫得连剑都要提不起来了。
可宴桦就是害怕,他向自己走来的每一步像是锤在他心头的重拳,恐怖,太恐怖了,他是魔鬼。
跑,快跑。
宴桦在心中呐喊。
可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朝慎一步步走来。
快跑!
周朝慎的剑已经提起来。
宴桦终于动了,小世界的力量涌上心头,让他的神志恢复。
他抬手招出飞剑,转身就跑。
周朝慎也没有力气再去追,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宴桦逃跑的方向,心中满是懊悔,差点就能彻底杀掉他了。
咳咳
他吐出口鲜血,视线渐渐模糊,果然冒险冲破意识束缚还是太勉强了,可惜的是这次出来没能见童童一面。
好可惜。
他这么想着终究还是倒地昏迷。
叽叽喳喳。
是鸟叫声。
周朝慎想到,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还是那暗红色的天空。
他还在存魔峰。
周朝慎坐起来,只感觉头痛欲裂,是灵力枯竭的症状。
他赶忙拿出瓶药,服下打坐片刻,这才缓和些。
到这会他才注意到,那把斩魔剑已经安然挂在腰侧。
他昏迷前好像见到了宴桦,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起来。
周朝慎低头算了算时间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打开卷轴,瞬间就被阵法传出剑宗。
“恭喜仙长喜得宝剑。”门外站着道童问候道。
附近都是被传送出来的人,以至于周朝慎也不是那么扎眼,从剑宗拿走的剑,并不会被记录。
周朝慎低头垂目,旁边有人想搭讪却被他躲开,他没有停留,径直下山扬长离去。
离开剑宗后,他去了附近清河镇,那是他和俞童约好的地方。
清河镇背靠清河山,山间灵力充沛,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周朝慎顺着上山的路,走到半山腰,远远就看到坐在树下的青年。
他头侧靠在树干上,黑发轻落在他脸庞,如蝶翅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是淡粉色,像是在等人将他吻醒。
周朝慎慢慢靠近,也坐在俞童身旁,只看着这青年,心便安定下来,就算每每梦见雨夜中举起的镰刀,似乎也没那么害怕。
他又等了会,俞童还是没有醒来。
周朝慎这才发现不对劲,即使是他那样信任自己,也不该这么长时间还未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修真之人本就灵敏,更何况俞童修习自在道,主幻境,对旁人靠近才更该敏感。
“俞童。”周朝慎唤道。
俞童还是靠在那里,没做应答。
“俞童?”周朝慎扶着他肩膀轻摇,俞童依旧没有醒来。
他摸着俞童命脉,淡红色的灵力顺着探入俞童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就好像是睡着了般。
“俞童,醒醒。”
俞童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好吵,在他耳边叽喳个不停。
他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个卷发青年。
他是谁。
他是周朝慎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
神志恢复,他此时正趴在周朝慎怀中,腰被周朝慎揽住。
俞童顺势撑地做起来,张了张嘴,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说话,抬手写道,“我这是,睡着了?”
周朝慎扶着俞童站起来,“这几天有发生过特别的事吗,身体有不舒服吗。”
俞童站起来只觉得身体很虚,灵力使用起来很生涩,可当灵力在体内运行两圈后,便也不再觉得不对劲。
便摇摇头。
“现在就回去,让我师傅给你看看,你这肯定有问题。”周朝慎断然道。
周朝慎是真的慌了,不仅仅是因为俞童这次莫名的入睡,而是他醒来看自己的那眼。仿若神祇,无悲无喜,视万物为邹狗。
俞童见周朝慎面色严肃,便也没拒绝,想到自己刚醒来时,那股陌生情绪,的确很不对劲,也就点头同意。
☆、他的道友
俞童,俞童,俞童,俞童。
我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不是俞童。
我是俞童。
青年像是坐在谷底,仰头看着上面那唯一的亮光,那是光,他的光。
我是在哭泣吗,为什么,因为他始终无法触碰到光。
“俞童!!”
那是光的声音。
青年仿佛变成一片尘埃,顺着风从谷底飘出,飘到一个名叫俞童的□□中,成为他神识中的一粒尘埃。
“啊?”俞童抬眼看过去,是周朝慎在叫自己,他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自己。
“师傅,您看俞童这是怎么了。”
俞童顺着看过去,是师伯任昌隐。
他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回到不州峰。
“师伯,我,”手写道一半,整个人又愣住,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任昌隐抓住他的手,灵力顺着经脉转了个周天,俞童根本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心思。
“这是缚灵阵,这种邪功应该在三百年前消失了,没想到竟还有有人会用。”
“师傅,这阵法您能解吗。”周朝慎见任昌隐依旧眉头紧皱,连忙追问道。
“当然可以,俞童你随我进来。”任昌隐拉着俞童走进内室。
周朝慎独自在外面等待。
然时间越长他心下越是忐忑,他当然相信任昌隐的厉害,可还是止不住担心。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房顶,会是谁呢。
难道是在哪里招惹了谁,他脑中将他们认识的人一个个筛选,最终又让他想到宴桦。
当时在存魔峰他曾经遇到了宴桦,但是醒来他失去了后面的记忆,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还是想起来了。
他质问宴桦的那些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
当时他像是被人附体,但却诡异得生不出半分抵抗,就像心底里知道那个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因为那就是自己。
在禾苒谷,自己看到了或许该称之为上辈子的故事。虽然自己有猜测那所谓的上辈子有问题,但直到从那附着于自己身上的人口中,他才真的确定,那所谓的上辈子是宴桦在小世界的帮助下制造出来。
所以宴桦究竟是谁,那所谓的小世界又是什么。
他见识到宴桦改变了那所谓的上辈子,拿到圣器接连进阶,如果他有这般厉害的力量,又为何要执着于自己。
而那所谓的上辈子里是没有俞童的存在。
仅仅只是因为宴桦不想要自己亲近俞童,只亲近他吗。
而这又回到开始那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宴桦要执着于自己。
还有在禾苒谷的幻境中,这是周朝慎之后才想起来,有一刻自己体内好像不仅仅只有一个人,似乎有很多的自己,自己在对着俞童说什么,俞童的表情他很难形容,那是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
周朝慎还没想出个结果,那边任昌隐带着俞童出来了。
“怎么样了,阵法解除了吗。”周朝慎问道。
他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回答,面前的青年已一扫刚才迷茫,嘴角抿起,笑着冲他点头,眼中是熟悉的情绪,温润又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