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孤陋寡闻了……
他幽幽的问:“贵吗?”
薛亦纳罕的看他一眼,“贵倒不贵,不过是最普通的罢了。有些大富人家,还有京城那些贵胄,还要往里加沉香,麝香等昂贵香料,那些才贵。”
他说完,笑道:“难道你以前在家里不用?不用替我忧愁银钱问题,我薛家还不缺这点钱。”
害。
这小破孩,还挺自恋。
文羽穆不再多话,积极地试用了一下古代的牙刷牙膏,感觉甚是不错。
他刷完牙,用热水洗了脸,整个人神清气爽。
洗漱得当,他笑着看向薛亦,“你不洗?”
薛亦忙道:“自是要洗的,还不是因着你占了地方。”
文羽穆给他让开位置,还换了一盆热水。
薛亦期期艾艾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个原形的小瓷罐,冰玉一般,圆润精致。
他打开,里面是半透明的粉红色膏脂,闻起来有淡淡的花香。
薛亦有些心虚的道:“这是桃花膏,用来擦面的。你先试试,若不喜,我改日再买新的给你。”
文羽穆眉毛一挑,了然。
这是买给他那嫡姐的。
见他似笑非笑的,薛亦不禁辩驳道:“我又不知你们文家还有这一出,能怪得了我去?”
虽然如此,他心里愈发的虚了。
文羽穆逗了他一下,洒然而笑,“这东西看起来不错,也不用再买了,省得浪费。”
说完,用指腹取了一块,抹了一下脸和手。
别说,效果还不错,挺滋润的。
他错过身去,薛亦盯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束发的玉环上,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文家,就用这种东西敷衍他的妻子?
第四章
文羽穆和薛亦相携往正院走去,薛亦在前面一些,负责带路。
他注意到,他的左脚有些不吃力,慢慢的走看不出来,稍微快一点便有些跛。
薛亦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拢在袖中的手满满握紧。他脊背挺得很直,整个身子绷的像一把剑,锐利,倔强。
他不愿示弱,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残缺。
也不屑去掩饰什么。
文羽穆只扫了一眼,倒没什么吃惊的。缺胳膊断腿儿的他都看多了,跛足在他眼里就算不上是残疾。
不过他想起原主的嫡母和嫡姐就是因此而嫌弃薛亦。
又想起薛亦因为跛足,而无法继续参加科举。
他想到了灵露。灵露应该能解决薛亦的跛足问题。
只不过,他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来掩饰一下。他绝不能暴露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况是如此重宝。
如此沉吟着,他目光停留的时间便长了些。
薛亦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怒气勃发,一双凤眼因生气而染红了眼角。
“你看够了没有!”他咬着牙道。
文羽穆愣了一下,忙道:“我就是看你好像有点累,想问你要不要我扶一下。”
薛亦大怒,“我又不是不能走!”
文羽穆心念电转,敏锐的意识到自己踩到了雷区。
他装傻,无辜的道:“我当然知道你能走。”
薛亦气的转过身去,“不用你扶!”
文羽穆走到他身边,隔着衣袖拉住他的手,笑着道:“那我拉着你走吧。”
薛亦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了下来。他脸部肌肉放松,背也不再紧绷着,一缕红色慢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他轻轻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文羽穆不禁莞尔。
走着走着,他能感觉到身旁的薛亦越来越放松的脚步,他身体几不可察的倾向了他这边一点,仿佛是在半靠着他。
他的跛足也仿佛更严重了一点,但走路的姿态却放松了许多。
他们携手走进正堂的时候,堂上坐着的薛母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和坐在下首左侧的大儿媳妇陆氏对了一下眼神。
双方皆能从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对方的震惊。
薛亦走上前,袍摆一撩,跪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之上。文羽穆也跟着跪了下来。
下人端上茶盏,薛亦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端过茶碗举至头顶,“娘,请喝茶。”
薛母含笑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以后便是成家立业的男人了,娘盼望你能稳重些,撑起家业,不负你爹和你兄长的在天之灵。”
“孩儿明白。”
接下来轮到文羽穆,他也磕三个头,恭敬的敬茶,“娘,请喝茶。”
入乡随俗的极快,不带一丝含糊。
薛母也没有难为他,笑着接过了茶碗,喝了一口,道:“既然嫁过来了,以前的事便不提了。娘希望你也能抛却前事,好好的照顾亦儿。”
“我这个儿子被我惯坏了,若是日后他有什么不和你意的,还望你多想想他今日回护你的这份心意。你们夫妻一体,以后要相互扶持。”
薛母本来对这个儿媳妇也有怨气,不过见儿子晚上还是回房睡了,早上又特意携手而来,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地提了一句,就算是把这件事揭过了。
文羽穆道:“娘放心,我省得的。”
这应该算是敲打了,不过很温和,完全不痛不痒。
对比起原主他们家做的事来说的话,薛家人算是心胸很宽广了。
薛母又给他介绍道:“这是你大嫂陆氏,你们妯娌认识一下,以后好好相处。”
文羽穆拱手行礼,“见过大嫂。”
陆氏是个知性优雅的美人,她还了一礼,笑着道:“弟妹生的好看,和二弟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文羽穆忙道嫂嫂也好看,商业互吹了一番。
薛母道:“说了这会子话,你们也该饿了吧?厨房给你们留了饭,亦儿,你带你媳妇去餐厅用些吧。”
“用完了饭,你们小两口自己去街上转转,看有什么想添置的便买下来,晚上再和我们一起吃便是。”
薛亦应了,带着文羽穆去了餐厅。
他们走后,薛母转头看向陆氏,问道:“你看亦儿这媳妇如何?”
陆氏道:“我看他眼神清明,举止有度,倒是还不错的。不过只这一时片刻的,也看不出太多,只是比我想的要好些。”
薛母点着头道:“是这个说法,也比我想的要好些。”
婆媳两个对视一眼,俱都唏嘘。她们也是怕了文夫人这手骚操作了,心理预期不禁放的极低,此时倒是有些意外之喜的感觉。
薛母叹息着道:“那文常氏心肠恶毒,薛家刚显出一点颓势,她便迫不及待的将我们一脚踢开了,以后那边算是指望不上了……”
陆氏劝慰道:“文常氏只敢在背地里做逼迫庶子替嫁的腌臜事,想必是没得到文老爷同意的。经此一事,文老爷心中或许反而有愧,更会善待二弟几分。”
“这倒也是。”薛母静默着点点头。
原本是他们欠了文家的情,这样一来,就成了文家对不起薛家了。
陆氏又道:“常言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藏。娘,我倒觉得那文大小姐没嫁过来也是好事。”
“怎么说?”
“您想,咱们薛家虽然没了举人,但二弟已有了秀才功名,薛家家财丰厚,就算二弟以后不能更进一步,可只要安心守成,也足以匹配文家嫡女。”
“要知道,文家也只有一个举人而已。”
“可他们毕竟是官家……”
“九品的县丞罢了,芝麻大小的官儿。上面还有县令大人压着呢,又不是当真能在这碧潭县一手遮天。”陆氏到底曾是官家小姐,她祖父是四品官,眼界开阔,并不那么把文老爷这个官放在眼里。
“婚事,本是结两姓之好。”她声音不快不慢,却很有说服力,“文常氏贪婪恶毒,她女儿愿意配合她,想必也是心中不知足的。就是嫁过来了,恐怕也要家宅不宁。到时结好不成,反要交恶。”
“弟妹若是和二弟和和美美,文老爷又因为他夫人替嫁之事,对二弟多照拂几分,岂不比娶一个面上光鲜的文家嫡女要强?”
事实上她也不愿意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妯娌嫁进来,介时后宅争斗起来,她完全是弱势方,即便不怕,也会很头疼。
薛母被她说服了,“倒也是这么个理。”
……
餐厅里。
粥饼小菜琳琅满目的摆了半张桌子,每样都精致秀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文羽穆食指大动,眼睛几乎要黏在食物上挪不开了。
如果说他对这里什么最满意,那就是这无比安逸的环境了。没有危险没有挣扎,好吃好喝不用愁,风景秀丽空气好。
他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两口喝了干净,末了还有些遗憾的擦了擦嘴,这碗实在太小。
薛亦坐在一旁,心里想,以前就听说他岳父不善理财,看来是真的。还有那文常氏,果然好生恶毒,苛待庶子如斯。
他不禁有些怜惜自己的妻子。
文羽穆在一旁吃的很香,薛亦发呆的功夫,他又吃了一个小煎饼,喝了一碗豆浆。
有他在旁边,薛亦也跟着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