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万!这位女士一下子加价了五万元,当真是豪爽!”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曹哥和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因为这意味着他和孟冠玉之间的差距被越来越大。
孟冠玉的《朱雀》就这样被一路抬价,直到拍卖师用破音的音量喊出:“一百万——这是一个震撼的价格,孟冠玉先生的作品突破了百万大关!这创造了历史,这是当代青年画家中的最高价!”
但价格突破了一百万,却也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
最终,画作被孟冠玉的一位粉丝拍去。这位粉丝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浑身珠光宝气。被拍卖师点到时微微招手,洋溢着贵妇的气息。
“切,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就会靠女人吃饭。”
“真是什么人都能叫画家了。”
“喂,你说是吧。”曹哥朝着俞想扬了扬下巴。
他本以为俞想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俞想竟然突然坐直了身体:“人家不管靠什么吃饭,都是人家的本事。倒是你,一脸的酸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想靠女人吃饭吧。”
“你他妈!”曹哥勃然大怒,竟然举起巴掌就要对俞想动手,两边的人连忙按住他,要是在这之后场合打起来,传出去一定会对名声有所损害。
曹哥不能动手,嘴上也不饶人:“你又能牛逼到哪去?你不是说后面有你的作品吗?现在拍卖都结束了,也不见你的画啊,你倒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画的差,卖都卖不出去。”
“谁说拍卖结束了?”俞想反问道。
“孟冠玉的画都拍完了,就剩下一副不知道什么鬼的神秘拍品……”
曹哥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副神秘拍品是你的?”
俞想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起拍价一千的神秘拍品?”一群人笑了起来,“你的画一千块钱起拍?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连五万都不值啊?一千块钱的作品你也好意思大言不惭?”
“值多少钱我确实不知道,”俞想一脸诚恳,“但比你的好是肯定的。”
说完,他还朝曹哥无辜地笑笑。
他话音刚落,画作已经被推上了展台。拍卖师没有任何赘言,只是说了一句“请欣赏”,就揭开了绒布。
绒布揭开的瞬间,场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残损的破洞,焦黑的边缘,从破损处生出的狰狞的翅膀。翅膀上遍布累累伤痕,甚至有一截折断的森白的骨头从翅膀中支出。
整幅画面满是肃杀,戾气仿佛要冲出纸面,将所有人都按在了座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台上的LED屏第一次亮起,上面展示出这幅画原本的样子。美丽的女子面对着窗外恬淡的景色,一切都是美好而温柔的。
没有人知道,原本一张岁月静好的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就连画面女子的神情都变了,明明五官都是一样的,但判若两人。
“这幅画原名为《窗外》,作者是青年画家俞想。这幅画之所以作为特殊拍品参与本次拍卖,正是因为大家现在看到的原因。”
“这幅画曾经遭受过很严重的损毁,画家没有选择修复,而是进行了再创作,也就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样子。”
“你真是俞想?”其中一人问道。
俞想点点头:“是我,幸会。”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啊。”俞想很是无辜。
“起拍价一千,你先别急着高兴,我看你能卖出几个钱。”曹哥说道。
俞想面无表情说道:“你也算是位艺术家。却张口闭口都是钱,仿佛除了钱艺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你的老师知道吗?你的父母知道吗?你这样真的不感到羞愧吗?”
“你就嘴硬吧,”曹哥冷笑道,“你自己的画卖不出价钱,你当然说金钱不重要。”
但他话音未落,拍卖师却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百万,33号先生直接举牌了一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俞想循声望去,只见对面包间里,一个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朝他招了招手,俞想一眼认出这是安歌。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想给安歌发消息,但拍卖师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边的2号先生,将拍卖价提高到了一百五十万!”
2号所在的位置和俞想在同一侧,俞想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他的第六感突然敏锐起来。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的身份。
俞想突然收起了手机,转头看向曹哥一群人。
“怎么,现在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一脸呆滞地张着嘴看着俞想。
“现在我有资格发表评论了?”俞想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去管外面的洪水滔天,像是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作品能拍出什么价钱。
他说道:“你的群像看似恢弘,但其中有一个人的五官结构失衡,一个人的手部结构不对,还有一个人脚下的光影出了问题。这足以见得,你的基本功有多差。整体能力根本没练出来,就贪心不足想要画大幅。我相信不是没有人指出你的问题,而你根本却懒得去提升。”
见曹哥的脸色从红变白,俞想却丝毫不停:“你离孟冠玉的距离,按照你现在的努力程度,是一辈子也追不上的。”
“而你最瞧不起的第一幅作品,”俞想说,“我告诉你,他的基本功比你高上一百倍,只需要一个灵感,他可以通过一幅作品超越你。”
“而你,除了言语上逞一时之快,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第35章 吃瘪
俞想说完,又回头看向已经白热化的竞拍。
现在只剩下2号和23号在竞价,原本还有不少人对这个起拍价跃跃欲试,毕竟要是用几千块钱拍下这幅画,是个血赚不亏的事情。
但安歌一叫价直接把价格抬到了一百万,这让所有人都放弃了竞拍,只剩下两个人在进行最终竞争。
俞想给安歌发了消息:【别和他竞价了。】
对面,安歌只是看了一眼消息,就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他看不到拿着2号牌子的人,对方在最高处的包厢中,这代表着地位最高。
而想在一个拍卖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那就是钱多。
安歌知道,那里坐着的一定是宫修筠。
此前他想到过宫修筠会出现在这次拍卖现场,但他以为他是为了孟冠玉来的,却没想到孟冠玉的作品拍卖时他竟一次也没出价,反而在俞想这里起飞了。
他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是俞想又发来了消息。
【我的画不值得这个价钱,你别冲动。】
【我可以再送你一张画,别加价了。】
现在价格已经到了三百万,对安歌来说,三百万虽然不是个大数目,但用来买一幅画也显得有些奢侈了。但三百万在宫修筠眼里,甚至连个芝麻都算不上。
最重要的是,宫修筠的跟价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没有预算,也没有价格上限,这让安歌感觉有些慌。
但就在安歌准备咬牙加价时,拍卖师却突然被叫至场边,工作人员朝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拍卖师的脸色骤变,他反复确认了几次,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拍卖台,定了定神,说道:“现在拍卖暂停,下面要宣布一个特殊情况。本场拍卖的最后一件特殊拍品,应作品作者要求,现暂停拍卖,作品将由作者本人收回。”
拍卖师话音未落,现场已然是一片哗然。
“为什么能收回?这符合规定吗?”“他是不要钱了?三百万他可是能分一半啊!”“疯了吧?他到底怎么想的?”
“请大家稍安勿躁,”拍卖师提高了声音,“这也是我入行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情况。但由于这件拍品本就是特别拍品,而且画家本人意愿坚定且有充分的理由,我们最终选择尊重画家本人的意愿。”
“什么理由?”“是啊。为什么放着钱不要?”“我们看戏还没看够呢!”
“大家好,我是俞想。”
一个瘦削的身影拿着话筒走到了台前,站在自己的画旁边。
“这次我用来拍卖的作品相信大家也看到了,是遇到了一些意外。我在损坏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将作品参与拍卖最初只是受到我师父的影响,他说艺术不是完美的,更不是墨守成规的,残缺也是一种美。”
说到这里,俞想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此能参加这次拍卖,已经达到了我心里满意的结果,价格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我所想的。”
“所以我决定,停止作品拍卖,这件作品我将无偿捐赠给有意收藏的艺术馆进行公开展出。此外,拍卖行的佣金抽成,我也会进行支付。”
“最后,我想说的是,”俞想向前走了半步,微微汗湿的手心在话筒上滑动了一下,“金钱可以衡量艺术的价值,但不是唯一用来衡量艺术价值的标尺。更重要的是,信念和热爱。”
说完,俞想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