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呀,快拿出来。光说有什么用。”妹妹不管送了什么东西,作为姐姐都是很乐意接受的。但是凌秋泛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想多逗逗她的妹妹,生怕日后再没有机会了。
“你等着!”凌雪霁说着便下床随随便便踩了双鞋子跑到盛放物件的柜子前一同乱找。凌秋泛笑着看了会,无奈摇头。这孩子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呢?
趁凌雪霁找宝贝的那会,凌秋泛兀自穿上鞋袜,将在路上陪她折腾了半月仍旧华美如新的嫁衣整齐穿在身上,这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准备梳发,一把精致华贵的短刀递到了她的面前。
秋水盈盈的眸子蓦然睁大,不敢置信的开口,“这……”
凌雪霁笑的灿如朝霞,“这是我的宝贝,送给姐姐了。”
白皙的手掌按在宝华严饰的刀鞘上往回一推,凌秋泛神色认真的道:“雪霁,这样东西姐姐不能收。”这是伴雪霁长大的宝刀,也是雪霁最喜欢的武器,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自己是她的姐姐。
一股力道推开她按在宝刀上的手,霸道的将那宝刀系在姐姐的腰带上,与嫁衣上那些金银玉石缀在一起煞是好看。凌雪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欣然点头。
凌秋泛看了看面前高兴的像个孩子的妹妹,又看了看腰间的宝刀,无奈叹气。
“哎呀姐姐你别叹气啦,你看你送我小鸟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对不对?但是你那只呢就是你养的,跟我没多大关系。现在这样好咯,你带着我的宝刀,就像是我一直陪着你一样~我们姐妹两个都不会觉得孤单啦~”凌雪霁说完嘿嘿的露出一个傻笑。
凌秋泛听闻此言,觉得有几分道理。
凌雪霁见姐姐不再推拒连忙趁热打铁,“而且啊,姐姐你这么文文弱弱的要嫁给刑部尚书那种狗官,肯定会受欺负!但是有这把宝刀在,好歹也有个自保的能力不是~”
这话却让凌秋泛有些想发笑,自己不会武,有了这把宝刀也起不了大作用。但是妹妹竟然为了送她礼物考虑了这么多,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摸着腰侧那把尚存着妹妹温度的宝刀,只觉那温暖透过手掌直直流淌到心里面去。
“二位小姐,你们起了吗?两位送亲的婆子昨夜喝了点酒现在还睡着,我先带了丫鬟们来服侍你们梳妆。”
听闻喜娘在外头催促,凌雪霁赶紧应了一身,开门让她们进来。
离上花轿的吉时还差一刻,那两个婆子才衣冠不整的跑进屋里来,互相埋怨着喝酒误事,一边整理衣冠,待她们收拾完了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摆在眼前——
两个新娘子都有已经盖上红盖头,差不多的身量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个是凌秋泛,哪个是凌雪霁。
按照大夏朝的礼法来讲,新娘子盖上了盖头后便不方便再和外人说话,将盖头揭下来辨认更是大忌。两个媒婆酒醉还没完全醒,为了不影响自家冰人馆的名声,不敢待在屋子里闹迷糊。俩人于是抱着糊里糊涂的脑袋跑到屋子外面小声嘀咕了半天,突然张媒婆拍了下脑袋,悄声对李媒婆道:“我记起来啦,凌家那个二小姐出嫁前不是特意别了把刀子在腰里么,咱一会就进去看看,哪个新娘子腰间有刀,哪个就一定是凌二小姐无疑。”
李媒婆喜得一双眼睛眯成缝,“张婆子呀张婆子,你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瞎说什么呢。”张婆子一把拍在李媒婆的背上,拍的后者被口水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想到了分辨法子的两位媒婆立刻转身进屋,指着凌秋泛腰间的宝刀相视一笑,又指着凌雪霁空空如也的腰间再次相视一笑。负责送亲的主喜娘和负责为新娘子梳洗打扮的四个小丫鬟见这俩媒婆凑在一起贼眉鼠眼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各自偷偷的捂牢了自己的荷包。
用眉目交流了半天,终于将自己认好的新娘子扶上了各自送亲队的花轿,检点了一下队伍人数无误后,便准备再次启程。
舞狮开路,鸣炮起轿,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明月湾出发,一路向着金陵城城门行去。
第九章 千里姻缘
大夏,金陵城
今日的金陵城与往日大不相同,向来去往频繁从不留人的城门口今日却是围着一大圈人,从清晨到正午人非但不减反而增多数倍,怎么驱赶都散不去。守城的城卫无奈只得放弃正门,开了一处偏门专供商贩,医馆学徒,探望亲眷之类的百姓出入。
“这偏门每次只供一个人出入,太耽误事了!我排个队都排了快一个时辰,平日里哪有这么费事。怎么不让堵在正门的人让让?”有个挑着担子的小货郎一边走来一边向那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张望,搜身时顺便对着熟悉的城卫抱怨了一嘴。
那城卫与小货郎相熟,确认小货郎没有携带危险违禁物品之后便回答道:“高官娶亲,不就得是这排场么。”
“高官娶亲不应该在自己府邸吗?怎么挑在城门口迎亲啊?”小货郎不解,想着城门口的百姓几乎都去看热闹了,自己进了城也卖不出去几样东西。索性挑了个不碍事的位置放下货担子和城卫说话。
“这次啊是圣上赐婚,新娘是江南吴郡那边来的,为了表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两位大人就亲自来城门口迎亲。”那城卫刚好轮班休息,便坐到小货郎身旁边说边指给他看,“那位戴着冠的是当朝刑部尚书曲荃曲大人。”
小货郎顺着城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迎亲队伍有分为两队,其中一队迎亲队伍的最前方立着一匹白马,上面坐着一位身穿吉服的女子,头戴玉鹤冠,额勒金抹额,端的一副芝兰玉貌。今日虽是婚娶迎亲,但身为女子的尚书大人亦是略施了些粉黛,唇点胭脂,她展颜三分笑意看上去如拂晓之花温润妍美。小货郎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转头对城卫说出他的疑问,“大喜的日子,尚书大人咋个皮笑肉不笑?”
“瞎说什么了你嘞!”城卫转头象征性的斥了他一句,继续给他介绍,“那位束着发辫的是刚从玉门关打胜仗回来的危岳雁危将军。”
小货郎又顺着城卫新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队迎亲队伍前头居然守着几个士兵,士兵前面立着一匹黑马,上面坐着的也是一位身穿吉服的女子,一头黑亮的青丝用虎头金环高高束起,只在额前落下一撮,给一张华美的容颜添了三分邪气。修眉淡扫,朱唇含丹,若非一身英气逼人而来,简直让人当成了新嫁娘。小货郎一双大眼睛继续眨巴,转头对城卫说出他第一眼见到危将军的感觉,“哇,将军大人一张脸比锅碳还要黑啊。”
城卫:“……你可闭嘴吧你。”
金陵城的城门口,皮笑肉不笑的曲大人发话了,“昨夜到的明月湾,今日午时怎么说也该到金陵了。莫不是路上遇什么事了?”
一张脸越来越黑的危将军突然嘴角上扬,“明月湾到金陵必经月牙山,月牙山道险路滑,尤其适合娶妻心切的曲大人亲自前往以表诚心。”
曲荃闻言立刻做出一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的表情,对着危岳雁拱拱手,“危将军真是用心至极,为了迎娶新娘竟然连送亲路线都研究透了,下官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危岳雁长眸微眯,一撮发丝垂下直至脸颊侧边,“末将岂敢和曲大人比,曲大人平日劳形案牍,忙着纠正冤假错案伸张正义,从来不曾接触御射之事。今日却冒着被马儿摔在地上颜面尽扫的风险,骑马迎亲,真是可敬,可敬。”
“哪里哪里,下官只不过是遵循大夏的礼法,勉强只称得上‘自律’。危将军过奖啦。”曲荃笑意更深,有意无意的看了危岳雁迎亲阵中站立的士兵,“反倒是危将军,危将军军务繁忙,平日对士兵的操练之事也格外上心,今日竟为了迎亲,特意免了这几位将士的操练。看来危将军的心里已经不止有国,还有家了呢。要娶妻的人果然不一样了。”
曲荃这句话已含杀机,对于军人来说,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国为一体又岂有分家之说?危岳雁自然知她话中深意,略一思忖挑眉笑道:“娶妻也要看娶的什么妻,既然是圣上所赐的女子,定是要珍之重之敬之爱之。费这点心又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很巧妙的转了个弯,她明确告诉曲荃,娶普通妻子和娶圣上赐婚的妻子意义不同。娶赐婚的妻子,待人家好,便是敬爱圣上,待人家千般万般好,便是对圣上千般万般敬爱。用心至此何错之有?
两列迎亲大队里还有一些跟随的侍从,听得自家大人又开始和对面的大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斗法,只盼着送亲队伍快点到,好让这一见面就上头的俩人赶紧分开。
一阵清扬欢快的乐声若有似无的从月牙山的方向传来,远远听着都能觉出一股泼天的喜气。曲荃和危岳雁不约而同的停了话头朝声源方向看去。
两队举着送亲的喜牌的队伍自远处吹吹打打行来,蜿蜒的行进队伍举目看去宛如一条行在山间路上的火龙,喷涂出热烈的焰气。
钵锣震天响,笙鼓不曾歇。
凌秋泛和凌雪霁静静端坐在各自的花轿里,手里紧张的攒着一颗苹果。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一路想来却什么结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