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此时变故又生,看来看不过眼的远不止他们。
那群恶人没走几步,一个蓝衫青年迎面与他们撞了一下,怀里抱着的白瓷花瓶顿时脱手落下,摔了个粉碎。
蓝衫青年高呼一声:“哎呀哎呀哎呀,我的花瓶,我的花瓶!这可是我的传家之宝啊,爹娘临死前交给我,让我娶媳妇儿用的。如今让你们摔坏了,我可怎么跟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在青年的一阵哭天抢地中,几个恶仆面面相觑,从来都只有他们恶人先告状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抢先了呢。
他们本不欲理会,可是蓝衫青年牢牢扯住前头两人的袖子,大声道:“怎么!摔坏了别人的东西就想跑?!天下哪儿有这个理,你们得赔我钱。”
两人扬起拳头威胁道:“哪里来的疯子,再不放手信不信爷打你。”
蓝衫青年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反而故意伸头过去,“打啊,最好往死里打。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找人来评评理,天下有没有这样的王法,伤了人,砸了东西,还要打要杀的。”
蓝衫青年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瞟向被几人簇拥着的华服青年,意味深长地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总不会想要落下一个纵容仆人行凶的恶名吧。”
华服青年目光有些阴鸷,倒是很沉得住气,冷冷问道:“你要多少?”
蓝衫青年扬眉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不多,就一百两。”
华服青年还未发话,几个恶仆先叫道:“想钱想疯了吧你,就这么一个破花瓶,敢跟我们公子讹一百两。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
华服青年冷冷地瞥了说话的仆人一眼,仆人立刻噤声,然后才开口道:“给他五两,我们走。”
那仆人骂骂咧咧地掏出一块银子,抛给蓝衫青年,“算你小子走运,这是公子爷赏你的。”
蓝衫青年也不在意,伸手接住那五两银子,冲着远去的背影故意道:“下次走路小心点,别再撞到什么人了。”
一回头,蓝衫青年敛下一身的张狂,向还坐在地上抹泪的那个老妇人走去,蹲下身,把手中的银子往前一递,柔声道:“老人家,别哭了。这是他们赔你的鸡蛋钱。”
老妇人看到递到眼前的白花花的银子,止住了哭声,摆手道:“不需要这么多不需要这么多,一篮子鸡蛋值不了这么多钱。”
蓝衫青年把银子往老妇人手里一塞,微笑道:“剩下的那些是他们赔的医药钱。您年纪大了,这么一摔恐怕要有不妥,去看看大夫吧。”
老妇人眼泪又掉了下来,感激道:“年轻人,谢谢你。”
“别客气。”蓝衫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妇人扶了起来,直到确定老妇人能自己行走才放了手。
慕远和天元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蓝衫青年一番拙劣的表演可不就是典型的碰瓷嘛,不过这瓷倒是碰得大快人心。
天元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满脸的赞赏,调侃着道:“公子,看来咱们可以省下这些买鸡蛋的钱了。那位公子可真是好样的!”
慕远也微笑着点点头。
可是两人身后的那个捏糖人的老人家却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位公子,恐怕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会呢,”天元道:“你们那位知县公子不也没拿他怎么样嘛。”
慕远也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人家低声道:“两位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位知县公子最是睚眦必报,而且极好面子。这位公子当众让他没了面子,他现在越是不发作,之后的报复便越是厉害。哎……”
慕远与天元对视了一眼,不禁都有些沉重起来。
之后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主仆二人找了间茶楼坐下歇息。
天元还想着那位老人家的话,有些担心地道:“不知道那位蓝衣公子现在怎么了。那个老人家的话让人好生在意。”
慕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便只能道:“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少爷少爷,”天元突然拉了拉慕远的衣袖,兴奋地道:“你看你看,是那位公子。看来他没有什么事嘛。”
慕远顺势看过去,可不是嘛,那个正走进茶楼的就是那位蓝衫青年,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巧了!不过看他一派闲适轻松的样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太好了。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放下心来。
进门之后,蓝衫青年正好就坐在慕远他们侧前方的位置上。大概是感应到有目光注视在身上,蓝衫青年望过来,慕远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以示友好,蓝衫青年也笑了笑,抱拳回礼。
正好茶水送了上来,主仆二人便专心用起茶点。
过了一会儿,蓝衫青年点的茶水也送到了。他斟了一杯茶,吹了吹正准备往嘴里送,一个路过的店小二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在他的身上,半杯茶都洒在了衣襟上。
店小二慌慌张张地一边道歉一边拿搭在肩上的毛巾给他擦拭被茶水打湿的衣襟,蓝衫青年微微蹙了蹙眉,嘴里说着没关系,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
慕远恰在此时抬头,角度对得刚刚好,所以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店小二趁着取回毛巾的机会把一个看不清的什么东西塞到了蓝衫青年的怀里。
慕远心里“咯噔”一下,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茶楼里突然闯进来一群衙役,领着衙役进来的正是方才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几个恶仆之一。
那仆人环视茶楼一圈,看到蓝衫青年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继而大声道:“昨日我们公子爷丢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名玉。有人看到那贼人正在此处,各位不必惊慌,我们搜出了玉,带了人就走。”
蓝衫青年一见那仆人,便也觉出些不对。果然,那仆人一挥手,便有两个衙役直冲他而来,扭住他两条手臂,就去搜他的身。
蓝衫青年自持清白,自然不惧。然而当其中一个衙役一把从他的怀里搜出一块白玉时,他顿时变了脸色,这才清楚地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衙役把搜出来的玉交到仆人手里,仆人放在手心里颠了颠,歪着头看向蓝衫青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蓝衫青年无奈地道:“昨日我根本还未到江都,怎么可能偷你家公子的玉。”
仆人冷笑一声:“谁能证明?”
蓝衫青年叹了口气,他孤身一人来往,自然无人能够证明,只要挣扎着道:“这块玉不是我偷的,是刚才那个店小二趁我不注意塞到我身上的。”
仆人环视一圈,讥笑的目光又回到青年身上,“又有谁看到了?”
仆人正得意之时,却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我看到了!”
说话的,正是刚刚站起来的慕远。
第49章
慕远站起来,直视着仆人冷下去的脸色和带着威胁的眼神,缓缓说道:“方才我亲眼看到,那位小二趁着给这位公子擦拭衣襟的机会,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这位公子的衣服里。”
仆人面上的得色凝住,冷笑道:“这位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可想清楚了,你确实看到了?”
慕远不为所动,依旧坚持道:“我确实看到了,清清楚楚。”
仆人眼珠子一转,有些狰狞地道:“焉知你们不是同伙!”
蓝衫青年脸色铁青,气的发抖,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简直无耻!”
仆人手一挥,“两个都带走。”
蓝衫青年伸手一拦,“等等,这件事情与这位公子无关,你们不要为难他。”
仆人微微犹豫了一下,看向慕远,语带讥诮,“怎么样?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慕远淡淡一笑,“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何须改口。”
蓝衫青年抱拳道:“这位兄台,多谢你仗义执言。然而此事,皆因在下得罪小人而起,不欲让兄台也惹祸上身。兄台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
慕远依旧淡然道:“这位公子,你恐怕有些误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论何时何地,何人来问,看到了便是看到了,没看到便是没看到。我只是说出我所看到的事实,并非是为了你。”
蓝衫青年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原来兄台也是位性情中人,今日如此相见,倒也是一番缘分。在下范熠范世暄,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听到他的名字,慕远眼睛一亮,忍不住勾出嘴角的笑意,缓缓道:“慕远慕云直。”
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范熠眼睛瞪得老大,既有些不可置信又无比畅快,“你就是慕云直?!”
慕远微微一笑:“正是。”
接着又道:“你便是范世暄?!”
“不错不错,范世暄就是我。”范熠笑得十分快意。
两人一副旁若无人,相见恨晚的样子让一旁的恶仆重重哼了一声:“早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还在这里演什么戏。统统带走。”
原就在范熠身后的衙役推了他一把,另又有两个衙役走过来要带走慕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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