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孩子在白颂的肚子里,不仅能和白颂朝夕相处,甚至还能和白颂血脉相连,萧澜就嫉妒的发疯。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如今——
或许孩子是能让白颂唯一留下来的理由。
萧澜吻了吻白颂柔软的唇瓣,眼底流露出复杂浓烈的深情,闪着灼热的光,几乎要将白颂燃烧殆尽。
她的手抚上白颂平坦的肚皮,完全想不到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和她、和白颂都有联系的小生命。
感受到萧澜掌心的温度,白颂紧蹙的眉心略微舒缓,脸上逐渐露出舒服的表情,甚至还在萧澜拿开手的瞬间轻轻哼了哼,以示不满。
颂颂,有了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孩子,需要我们两个共同照顾,才能健康成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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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失了灵魂。
面色惨白,眼瞳茫然,甚至在萧澜告知她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也只是眼眸晃了晃,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像是傀儡似的,任由萧澜摆布,但就是没有半点自主的意识。
萧澜不是没请太医来看,但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说——
“皇上,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学艺不精,愧对皇上信任。”
萧澜看着面前躺着的毫无生气的白颂,心里一阵恼火,暴跳如雷甚至想打白颂一顿,可每每想到白颂虚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都只能无奈忍下来。
她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但依旧每天都在瘦,少年志已经完全瘦脱了相,脸颊颧骨高高凸起,就像是风干了的骨架一般的白颂,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想死,你也得顾忌到肚里的孩子,不是?”
难得看到萧澜对自己示弱,白颂神色终于有了回应。
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午后和煦暖融融的阳光洒在白颂的身上,却驱不散体内的寒意。
白颂的身体就像是冰块一般,寒冷坚硬,根本无法被触动。
但内部却小小掀起了一丝丝涟漪。
白颂想起了萧澜上位登基的事,那时候的萧澜还只是后宫一个小可怜虫,就算哪天被饿死打死或许都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白颂还记得当年她被分给萧澜做贴身宫女后,进入寝宫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榻上,换身裹着床幔还冷的嘴唇乌青,脸色灰败,瑟瑟发抖的萧澜。
桌上还摆着已经发了毛,甚至还有白色肉虫在蠕动的发了臭的甚至都看不出原材料的饭菜。
白颂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心疼,和任务无关。
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遭遇和经历真的是太可怜了。
看着萧澜瘦削的身子,白颂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萧澜的身上。
外衫不厚,但带着的温暖的体温还是传递了一丝热量给萧澜,也换来了萧澜警戒防备的第一眼。
白颂只当看不懂萧澜眼底的厌恶和排斥,搂了搂她的肩膀,将人圈在怀里使劲抱了抱,身体的热量传送过去,缓解了萧澜已经被冻僵硬,手脚都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身躯,这才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去拿自己的行李包袱,马上回来。”
本是应该晚上收拾东西搬过来的,但她的行囊里还有一床虽然不够好,但完全可以保暖的床褥,她想立刻拿过来给萧澜暖暖身子。
若是时着凉了,她们可请不来太医,弄不到药。
离开之前瞥到萧澜质疑又鄙夷的视线,白颂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转头就走,很快又回来了。
当然,她没有错过萧澜眼底快速划过的一抹震惊且疑惑的神色。
似乎完全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遵守诺言又回来了。
白颂立刻着手整理床铺,抬起头,笑着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了,肯定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起,白颂和萧澜的关系便有了改变,后来经过一些事,更是实现了质的飞跃。
一晃数十年。
曾经那个单薄,对任何人都竖起浑身的刺,其实只为自保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
萧澜曾经向她保证过,一定会登上皇位,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白颂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甚至差点奉上了自己的性命。
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
虽然不告而别是她的错,但萧澜却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竟然认为自己背叛了她——
想到自己当初离开的缘由,白颂心内控制不住的绞痛。
但她似乎已经完全熟悉了这般痛楚,只眉心微微蹙了蹙。
她为了萧澜,失去了太多,甚至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生命,可萧澜,却完全忘了当初她们的约定。
白颂说过,只要是自己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萧澜当时也坚定点头,说一定会相信她的。
可她做到了所有自己答应的,但萧澜却忘了,她不仅忘了,甚至还颠倒是非,用卑劣的的法子折辱她。
白颂不知道萧澜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她对萧澜,绝对不是那种感情。
她不过是同情怜爱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帮助她就像是在帮助自己。
毕竟当白颂身陷囹圄时,做梦都想着有人能冲自己伸出一把援助之手,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危难之中。
但——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帮助萧澜,弥补当年她自己心中的不甘和遗憾。
没想到,这一帮,却帮了个白眼狼。
萧澜,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白颂心中哀戚,为当年自己的倾情付出感到不值。
当初,或许她就不应该管萧澜的。
想到极端,肚子忽然动了动,白颂眼底划过一抹错愕,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事,
可这神奇,却是不受欢迎的。
起码不受她的欢迎。
孩子是美好的,但孩子却不应该属于她和萧澜。
不管萧澜爱不爱自己,她都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不信任,却仍非要将自己强行留在身边,对她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况且,她们本就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在短暂交集之后应该迈上各自人生新的征程,而这个孩子,却是要讲两个不该纠缠在一起的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那就只能酿造出一场悲剧……
白颂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碰肚子,却被猛地握住。
萧澜紧紧盯着他,黑眸中是鹰隼般锐利的光,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戒备和怀疑:“你要做什么?”
白颂收敛了眼中的所有悲哀和神伤之色,挣脱了她的手。
冷冷地看着萧澜。
她以为自己要杀死这个孩子吗?
看来她早就发觉自己对于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期待,甚至还有几分憎恶。
既然如此,也该发现自己对她,更是嫌弃和厌恶,为什么不相互放过,还要彼此折磨?
白颂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她。
萧澜本以为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不回答自己。
大抵是心冷了或者怕刺激到白颂的缘故,萧澜也已经不奢望白颂能对自己产生和她对等的感情了,只希望彻底斩断她的后路,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她的身边。
但白颂却轻抬眼皮,声音嘶哑砂砾:“我想见夏且。”
萧澜眼眉一跳。
白颂定定看着萧澜,忽然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萧澜脸色唰地黑了下来,她不喜欢白颂生孩子,但绝对不代表她能容忍白颂否定她们结晶的存在。
甚至用这个孩子威胁她!
萧澜瞪着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颂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想要我死吗?”
萧澜脸色巨变,嘴唇发抖,半晌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干巴巴道:“你不会的,你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你……”
“没有了。”白颂满眼云淡风轻,她摇摇头,“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你先前用来威胁我的,甚至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抛弃。”
白颂低垂着眼睑,良久,轻轻仰起头,笑盈盈说道:“反正早就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萧澜心头一跳,她听不懂白颂的话,但在白颂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绝望和告别之意,她大惊失色,警告道:“白颂,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杀了我?”白颂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淡然道,“杀了我吧,三年前,我就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