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么一想,她就羞耻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见赵三思垂眸不语,花容也不敢多言了。
一时间,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隔了片刻,才传来赵三思一声老气横秋的叹息声,“朕这心事,如今贵妃也帮不了。”
只是说起顾夕照,赵三思倒有了些精神,“对了,李公公之前说后宫妃嫔的去留以及宫殿的重新安排三日后都要定下来的,如今可是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花容点了点头,这两日难得看她主动问起这些事儿,便多了几句嘴,“先帝勤勉,不耽于美色,后宫总共三十八人,彤史上未入册的有十五位,除了庆贵人自愿留在宫中,其他十四位都选择出宫去。如今后宫的这些正殿都要空出来留给您安置后妃的,因此,这二十四位主子,除了皇后依旧在听竹宫,像毓妃的颐华宫,贵妃娘娘的长乐宫,都空出来了……”
“贵妃不住长乐宫,那去哪里?”赵三思闻言,瞬间急了,至于那位毓妃,随便去哪个旮旯里都成。
“贵妃去了宁嫔的明杏宫,明杏宫偏僻,只住了宁嫔和庆贵人两位主子,如今公公把贵妃和另外几位沾过先帝圣恩的贵人都一并安排在了宁嫔宫中,毓妃另外安排了一处宫殿。”知晓赵三思与那位夕贵妃感情好,花容还特地补充道:“皇上放心便是,那明杏宫的宁嫔和庆贵人都最是安分守己的人,公公又打过招呼,贵妃娘娘是吃不了亏的。”
“那等旮旯地方,还住这么多人,贵妃多委屈?”赵三思对明杏宫有几分熟悉,因为这宫和她从前住的雪松宫差不了多少,她那位经常欺负她的皇姐的母妃,生前住的就是这明杏宫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明杏宫,在她父皇没死时,就是一座冷宫。
花容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历代后妃,在帝王死了,除了皇后和几位有子嗣的妃嫔能在宫中安度晚年,其他哪个不是去守皇陵,就是去佛堂的?当然,那些又被新帝宠幸了的不算。哪里像眼下这般,新帝把先帝的那些宫妃都安置在宫中安度晚年的?
再说了,明杏宫如何就委屈人了?那好歹也是一座有名的大宫殿,就是位置偏远了些,从前那些太妃还没这福气住这样的宫殿了。
不过,这等实话,花容定是不会实说的,“明杏宫虽是偏僻了些,但宫殿宽敞,定是不会委屈了贵妃娘娘的。”
赵三思认定了明杏宫不行,那就是不行,“你去把李忠贤叫来。”
连名带姓了,这气儿看来是生大了。
花容虽然担心,但也松了口气,还会生气就好,说明魂儿还在,“皇上先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叫李公公过来。”
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小皇帝生气的李忠贤此刻正在太和宫和蔡隽吵架,认准是蔡隽朝赵三思说了些什么,才让小皇帝这般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后,李忠贤见到人了连表面的客气都没了,拉着人到了一处僻静处,就指着鼻子骂了过去,“好你个蔡包子,咱家信得过你,才把皇上的事儿和你商量,结果你转瞬就去皇上耳边嚼舌根了。”
蔡隽被他骂得莫名其妙,这两日又被重新打回草包状态的赵三思气得头昏脑胀的,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水,“公公今儿是被疯狗咬了不成?要是被疯狗咬了,就早些去找太医开些药。”
“你……”李忠贤一口气太急,呛了一下,想着这会正是朝臣出宫回家的时辰,他若是和人在这里吵着动静闹大了,都难堪,忍了忍,“丞相老实说,那日咱家同你说得话,你是不是悉数都传给了皇上听?”
“公公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喜欢当鹦鹉?”蔡隽冷哼了一声,甩开了李忠贤拉着自己的手,“本相不过是担心皇上真被你撺掇着又生出什么心思来,委婉地劝了皇上几句罢了,至于那位顾氏,本相半个字都未曾提到。”
“你的意思是你没提夕贵妃的事?”李忠贤愣了一下,又有些不信,“那这几日皇上怎么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宫中如今可是没有夕贵妃了,公公还是慎言些的好。”蔡隽睨了他一眼,继续冷哼了一声,“皇上如今这年岁,正是懵懂易多想的时候,公公不好生伺候仔细了,成日就东想西想些无用的,不撺掇些好事儿,就撺掇些不入流的事,你还好意思来问本相的罪?”
李忠贤不死心,“那咱家怎么听说,就是丞相那日见过皇上之后,皇上才这般的?丞相当真没对皇上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
“不三不四?”蔡隽被他气笑了,瞧了瞧天色,也懒得跟他争,今日是他家那醋缸夫人的生辰,他许诺要早些回去的,“皇上这几日心不在焉,本相也瞧出来了,但问过了,她也不说,明日开始,她就要上朝了,公公有这个时间和本相争,还不如快些去找找让皇上这般的源头,免得在朝堂上说些鸡同鸭讲的话,那就让大臣看笑话了。”
李忠贤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面色坦荡,不似在撒谎,又瞧着有小太监匆匆过来了,便也就不纠缠人了。
“李总管……”小太监远远瞧着他了,立马跑了过来,见到蔡隽也在,又匆匆行了一礼,这才朝李忠贤低声道:“花容姑娘说,皇上找您有事儿。”
蔡隽也听到了,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事,但想起家里的醋缸,只好捏了捏眉骨,“李总管有事且去忙。”
李忠贤听到小皇帝找自己,自然是忙不迭地往回敢的,匆匆和蔡隽打了招呼,就小跑着去了承乾殿。
花容就在殿外焦急地等着,见到人过来了,才堪堪松了口气,瞧了一眼里面,朝李忠贤小声道:“皇上为了贵妃新换宫殿的事生气了,公公可得小心些。”
“……”李忠贤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了,不过说到是那位夕贵妃的事,倒也不意外人会这般大动干戈了,同花容一样,见人突然又这般闹起来了,反倒松了口气,只是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些宫妃的安排,是十分细致了,“皇上怎地为这事生气?”
“之前皇上突然问起先帝后妃的安排来,奴婢便都如实说了,皇上觉得贵妃娘娘和人挤在明杏宫是受了委屈,有些生气。”花容极快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又催促道,“皇上一直在等着公公,您快些进去吧。”
李忠贤同花容客气了两句,这才小心谨慎地朝殿内去,赵三思仍旧坐在书案后面,十分端正,一张脸板着,显而易见的生气了。
李忠贤看了一眼,就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皇上。”
赵三思也没叫他起身,“谁叫你把贵妃安排去明杏宫的?”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够表示自己的生气和愤怒,又站起来,把案上的那本《论语》扔了过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都不来问过朕的意见,就把贵妃打发去了那等旮旯地方?”
那本书飞过来,正好蹦到李忠贤的身边,把他给吓了一跳,又赶紧磕下头来,心里却跟吃了黄连一样苦,分明就是小皇帝把这些宫妃的事全权交给自己负责的,怎么眼下就是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也是看皇上日理万机,之前又吩咐这些事儿都给奴才负责,便自作主张……”
赵三思这才想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李忠贤过来问自己关于那些先帝后妃安排的事宜,她嫌麻烦,大手一挥,便都托给了李忠贤,但是……
为了贵妃,心是不能虚的,还是虚张声势,“那是因为朕信得过你,以为你能把这些差事办好,结果你瞧瞧你,竟然把贵妃安排去那等地方……长乐宫又大又豪华,只有这样的宫殿才能给贵妃住。”
李忠贤叫苦不迭,“皇……皇上,长乐宫这等宫殿,历来都是给……那些受宠些的妃嫔住的,贵妃再住在那里……定是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赵三思理直气壮,“如今我……朕后宫空虚,这长乐宫空在那里长草长菇菇不成?”
简直——强词夺理。
再说了,这偌大的奢华宫殿,怎么就会空着长草长菇菇,这些宫人都是闲着吃饭的不成?如今新帝登基,顶多三个月,礼部和内务府就要商量立后纳妃的事宜了,到时不管是长宁宫,还是长乐宫,或是颐华宫,这些宫殿都是留给新进宫的那些人的。
见李忠贤不说话了,赵三思自认为他是理亏了,语气也缓了缓,“贵妃如今在哪里?”
李忠贤生无可恋,颤颤巍巍道:“明杏宫。”
果真,赵三思的声音又怒了,“朕瞧着公公对贵妃可是大有意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人往旮旯里赶……”
“奴才冤枉啊……”天地可鉴,他对贵妃当真是真心实意的,其他后妃搬去新宫殿的时候,他是半点忙都没帮,这位贵妃,还是他亲自派人送过去的。
赵三思嗤了一声,“趁着天色还早,你快要去把贵妃重新请回长乐宫,今日之事,朕便原谅你。”
李忠贤:“……”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生死时速。
好希望一天48小时啊啊啊啊。
第40章
明杏宫从前其实也是一座大气又奢华的宫殿, 里面也曾住过几代宠妃。不过,这都是前朝的事儿了。自赵氏皇族起, 这明杏宫就再也没有住过什么得宠的女人, 自然也没了从前的气势和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