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线终于冒出“滋滋啦啦”的火星,白鸥揽着李遇转身退开——
“以后不管是害怕还是难过,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丢人的。”
山中不比宫灯万盏的重楼,这里黑得更纯粹,焰火的盛放便也更绚丽。
这小小竹筒里的一支烟花是白鸥随手在路边买的,跟宫里庆典礼仪用的礼花原是根本比不了,可李遇靠在白鸥怀里,看见的却是人生中最盛大的一场灿烂。
包袱里的烟花被一支支燃起,白鸥低头吻去李遇眼角的泪——
“明年生辰,我的遇儿就要成年了,也不知道那时还能不能陪在你身边,现在提前许个愿罢。”
待城,他是一定要去的,因为那里是殇宁后主最后的生机。
他知道也许他这话出口李遇会很难过,但那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与其等到避无可避时仓促分离,不如提前给彼此一个安慰。
此前,他料想过会面对什么,李遇会哭会闹甚至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他料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遇缓缓在白鸥怀里转身,面对着焰火盛放的方向,抬手合掌落于胸前,缓缓地闭上眼睛。
“愿我的爱人,一生平安顺遂。”
他的心愿一直都只有一个,虔诚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蠢直男的浪漫还行吗~明天还有~请早!!!
南溟垂大翼,西海饮文鳐。出自《送从兄使新罗》【作者】顾况·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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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我们回宫了。
焰火燃尽后,白鸥用羊皮水袋打了温泉里的水来,将方才的余烬一一浇过。
虽然不过是绚烂之后的灰烬,李遇还是心疼,小小声嘟囔着:“为什么要浇水啊……”
“天干物燥的——”白鸥倒空羊皮水袋里最后的水,才抬头道:“万一有火星呢。”
李遇有些不甘心,“可你之前睡觉也点柴火啊。”
“那不是都点在我眼皮子底下吗?”白鸥揉了把李遇的头,搂着人往铺好的“床铺”走。
少年心性总是好奇,李遇总是在白鸥面前不经意间做了他自己。
“那……”他刨根问底道:“睡着了怎么办呢?”
“我都是等火灭了才睡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小小年纪,怎么比苏嬷嬷还唠叨——”白鸥嘴上嫌弃,语气里却极尽宠溺,“火烛的东西不看好,你想和我一起变成一条烤鱼和一只烤鸽子吗?”
“……我!”
李遇心头一暖,喉间就是一紧,干脆踮脚在白鸥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啵”的一声轻响,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若是能跟他的白鸥哥哥一起,火海一赴,也是愿意的……
山中长夜未央,他又枕在了白鸥的手臂上,身侧已被篝火点亮。
刚才在焰火里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少年又变回了那只乖巧温顺的奶猫,蜷在他最眷恋的臂弯里,柔软恬静。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只是白鸥仰望着星空无限,静静地聆听着熟悉的鼻息,知道李遇并没有睡着。
“怎么还不睡?”他颠了颠李遇枕着的那条上臂。
“……啊?”一直以为自己装睡装得很好的人被突然出声的白鸥惊了一跳,“我、我……”
他望着眼前的篝火结巴了半天才扯谎道:“火光太亮……”
白鸥微微侧起身子,将晃眼的火光挡在身后,浅浅吻过李遇的额头,“睡罢。”
李遇心里一暖,抱住白鸥的腰,小脸埋进白鸥的颈窝里蹭了蹭,好半晌才道:“遇儿睡不着。”
那一汪泉眼就在不远处,水面上之前被李遇一双调皮的玉足踢碎的星光月影终于都落在了里面;白鸥抬眼,好像还能看见那一副“美人儿照影”的画卷。这一通胡蹭,简直……
总有人仗着一脸天真无邪,撩起来不要命!
他赶紧将人按回怀里揣好,随口道:“睡不着就数羊。”
“羊?”李遇疑惑的大眼睛眨了眨,“在哪儿呢?”
白鸥无奈地叹息,好气又好笑。
他干脆躺平,指了指头顶的星空,“那我带你数星星,星座,听说过吗?”
李遇摇摇头,少年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顺着白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是北斗星,一共七颗,你从最亮的那颗数起,连起来像一把汤匙,勺边儿的延长线指向北极星,指明正北的方向。”
在国外呆的那大半年,他经常睡不着觉,无聊地躺在飘窗边数星星,一数便是一整夜,根本不能帮他入眠。
慢慢觉得无聊,他想起以前班上的女同学和他说过星座的事情,便从网上找来图示、位置,还有一些新手入门的方法,对着夜空找。
十几年前的事,好多他都不记得了,好在李遇也根本不懂,满眼新奇崇拜地听着他瞎聊。
“金牛座,只会在冬天的夜晚出现在天边的南侧,现在还看不到。”
“唔……”
“你的星座现在也看不到。”
“我的?”李遇更好奇了,伸手扒住白鸥指向天空的手臂。
“嗯,在我的家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座。”白鸥点点头,手指指向偏东的方向,“你应该是双鱼座,位置偏东,标志星叫Pisces,是个很浪漫的星座。”
李遇也听不懂太多,还是很配合地点头,“那白鸥哥哥呢?你在哪里?”
“射手座,在那里——”白鸥又动了动手指的方向,“银河光带的东南岸,夏秋相交的时候最明显,形状像一支离开弓弦的箭;我之前没试过,但是入冬大概就看不见了。”
白鸥就像是那支离弦之箭,早晚要定在待城的战场上,这个冬天,李遇大概就看不见了。
像是冥冥中有某种宿命。
鸥鸟和鱼能够相恋,起先是因为鱼儿奋不顾身跃出水面;可是李遇从来没有想过,天地间最自由的鸥鸟最终会选择停留在有他的水面上。
尽管脚下只有一截浮木,但那就是相爱的佐证。
白鸥在那截浮木上寻找归宿,那便是两个灵魂互相的慰藉与依恋。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李遇就已经决定了。
因为他知道,即使千山万水,迢递人间,动辄参商——
人或许会短暂地分开,心却再也不会了。
伴着白鸥特有的声音,不羁却又温柔,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白鸥已经不在身边,李遇惊得一个翻身坐起,听见不远处温泉里的水声,一口气才落了下来。
深怕李遇醒来了赖着要跟自己泡温泉,白鸥特意早起,想赶在李遇发现之前先将自己收拾干净。
他们也不是没有过幕天席地,山间谷底,就好像在家里一样,只是……
那毕竟是处无人之境,可这里不一样。
这山路不好走,虽说是罕有人至,但“罕有”,不是没有……
白鸥受不了他的小美人儿无辜又潮湿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自己,满山的枯枝都能被李遇点着,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李遇起身刚松了一口气,立马被眼前的精致惊住了——
万道霞光破苍穹,引来惊云无数。
不输那一场焰火的绚丽朝霞间,有一个他熟悉的背影。
白鸥赤/裸的半身浮出水面,宽肩窄腰,背部的肌肉线条劲瘦有力。
李遇羞赧地垂头。
就是这副肩背,几乎替他扛起所有——
童年的心结,眼前的困境,和一个让人愿意去期许的未来。
他起身悄悄来到水边,月白色的里衣滑落在岸边的草地上,洁白修匀的双腿没进了氤氲的泉水里。
李遇的动作很轻,直到靠近时白鸥才听见身后的水声,他紧张地回头,便被身后的少年一把抱住了腰身。
“陛下,您知道自己很危险吗?”
李遇滚烫的小脸贴着他的背心。
他勾唇一笑,既是躲不开了,索性又不着调地在嘴上占着便宜。
“荒郊野岭,白日宣淫啊——”
“现在——”暧昧的薄唇划过白鸥的脊背,李遇的声音带着鼻息,“是谁要色衰爱弛了?”
白鸥直接回身,借着泉水的浮力,轻松将人一把抱起,被双“不知死活”的长腿盘住。
“那臣只能好好向陛下证明——”他低头衔住那截脆弱的颈子,“您风华正茂。”
……
被抵在岸边的大石上的人脑子越来越空,身子越来越软,像是飘在天上。
脚下的石子本就湿滑,奈何身后是个越来越不讲道理的人,他小腿一软,险些滑进水里。
白鸥伸手将人捞住,紧紧地拥进怀里。
李遇的后背紧贴一个滚烫的胸膛,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不、不行……”他喉间溢出几声难耐的尾音。
“怎么就不行了?”白鸥使坏地衔着李遇的耳尖,“要跟陛下证明您风华正茂——”
“现下时辰尚早。”
……
“哗哗”的水声再响起,却遮不住远处传来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