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拾光不禁顿下脚步。
“我知道的,母亲。”程梧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把那位大人的一切事都安排妥当了。只差四日后,那位大人为父亲……”
剩下的柳拾光没再听下去,因为他发现走廊边有人要过来了。
他急急忙忙跑到沈却门口,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沈却那熟悉的嗓音。
柳拾光定了定神,开门进去。可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了这房间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个房间……未免豪华地有些过分了吧?
倒吊的水晶灯,巨大的天鹅绒睡床,厚厚的地毯,四周精美的装饰,宽敞的落地窗对地下花园之景一望无遗,墙上复杂细致的壁纸,无一处不透露这房间布置地奢华富丽。
而沈却正躺在那张宽敞又舒适的睡床上。
柳拾光心情复杂地走了过去。
沈却半靠在床上,身上穿着他那身柔软睡衣,墨色的发丝垂在他的鬓边,衬的肌肤如凝脂白玉,俊美的五官分外鲜明,那双带着清冷意味的凤眸正轻飘飘地看着他。
整个人像是从油画里走出的贵公子。
眉目俊然,贵气天成。
柳拾光走到一半,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明明只是一眼,可当他对上沈却熟悉至极的双目时,发现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和他记忆里一般无二,静默,平淡,甚至比他记忆里的还要鲜明。
他在深处找寻到了熟悉的热烈,浓厚,糜烈。像是敞开在阳光之下的湖面,它的表面已然平淡成水,可在深处,在他的内里,正暗流涌动。
原本浮在他心绪表面的不安与惶疑悄然散了去。
柳拾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灵魂,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的记忆隐藏,哪怕他忘却了,时光将一切埋葬,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
他依旧可以认出他来。
找到你的依据,不是你不变的外表,而是你不变的灵魂。
他可以怀疑猜忌,但他更信任坦然。
柳拾光回了神,觉得自己刚刚就是个被妖精所蛊惑的凡人,毫无反手之力。
沈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柳拾光笑着摇了摇头,走去坐到了沈却床边。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沈却摇了摇头,“没事了。”
柳拾光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话里的关怀毫不作假,沈却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他正想说什么,余光却见柳拾光笑得更温柔了些。不知怎么,沈却忽地觉得脊背一凉。
柳拾光慢慢靠近沈却,语调轻声柔气的,说的话却猛地让沈却浑身一凉。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却面上神情未变,只是瞳孔不自觉缩了缩,他的眉目依旧俊美如神明。沈却蹙了蹙眉心,似乎是在疑惑柳拾光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下意识开口,“自然是没……”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柳拾光截过话头。柳拾光不知什么时候翻身上床,双腿岔开隔着被子坐在沈却的大腿上,两人贴得很近,额抵额,一时的静默甚至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沈却的呼吸微不可见地加重了几分。
柳拾光柔声:“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不希望你骗我。”
听到那几个从眼前这人嘴里吐露出的字眼,沈却呼吸一滞,明明换个时候,是该让他隐秘欢喜的字眼,可在这时他却突然欢喜不起来。
沈却觉察到了莫名的危机感。
只此一子,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他勉强慢慢扬起唇角,说道:“……当然是有的。”
柳拾光意外地扬眉,“说。”
他还以为沈却会嘴硬不承认呢,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
沈却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叫女仆把你衣物搬到这个房间了,所以……”他顿了顿,然后又神色正经地看向柳拾光,“你接下来几天要和我一个房间了。”
他虽然是看着柳拾光的脸的,但是视线却飘移不敢和柳拾光对上。
他满脸严肃继续解释,“因为有人要搬到你那个房间去,我想你和其他人一起睡肯定不习惯。”
“而且你不是……”他说着含糊了一下,面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喜…我吗,我们一起……”
“你会不会开心点?”沈却的声音忽地低了下来,口吻里含着微不可见的希冀。
柳拾光差点给气笑了。
去他的好说话!
虽然沈却现在说的这事能让他稍微降降火气。
但也只是稍微了。
他决定再给一次机会,“还有吗?”
沈却眨了眨眼,没说话。
柳拾光吸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他从沈却身上爬下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却。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做一次莫得感情的杀手了。
是时候发挥一下沈却的利用价值了。
“接下来你没什么事吧。”柳拾光语气如常,目光却有些凉。他丝毫不给沈却回话的机会。
“没事就穿上衣服跟我走。”
沈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柳拾光这话说得这么冷酷无情,像个拔X无情,用完就扔的渣男。
不对,还没扔。
但也快了。
第66章
“所以是要干什么?”
柳拾光走在前面,沈却跟在他的身后,手上在扣自己只来得及穿一件白衬衣的扣子。
柳拾光头也不回,“到了你就知道了。”
微妙地觉察到柳拾光此刻不算太好的心情,沈却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楼下的灵堂,低沉肃穆的哀乐在灵堂中响起,四周无人,唯有那张黑白的遗像正注视着他们俩这个方向。
柳拾光在门口站定,对身侧的沈却低声说:“你等会儿就站在这,我进去看看。如果有人来了,你就想办法拦一下,说话提醒一下我,我马上出来。”
他话音一落,便想进去。
沈却在错身的那一刻拉住了他的手腕,皱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拾光抬头直直地看向他,“你知道的,我得出去。”
出去……自然是出这个游戏。
沈却却以为他说的是离开程宅。
“我可以带你出去。”
柳拾光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沈却眉峰蹙得更紧,“哪里不……”
“剩下的,我们出去再说。”柳拾光堵住沈却接下来的话。他望着沈却的目光灼灼,眼神里的意味和平常相似,却又多了几分不明的味道。
沈却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待他回神之后微微垂下眸子,示弱一般应道:“好吧。”
柳拾光这才扬起一抹满意的笑,“那你在这帮我望风。”
沈却点了点头。
柳拾光进了灵堂,这次他目的明确,直冲灵柩而去。上一次他正是探索到灵柩,被突来的程梧呵斥止住动作,虽然程梧这举动放到平常人身上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他总觉得上次程梧的声音里似乎过于着急了,就像是被他发现什么一般。
所以这一次干脆点,直接来看看这灵柩里到底有什么异样。
因为是实木棺材的,柳拾光开馆盖的时候尽管小心用力,但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点声响。
就在他上手挪动的那一刻,他忽地听到站在灵堂前沈却的声音。
沈却可以提高了音量,“程梧。”他面色不变,恰好站在急匆匆要赶进灵堂的程梧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柳拾光听到他的声音,便知道有人过来了。他也不在乎那一点动静了,一个使劲把沉重的棺盖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沉沉的,看不清东西。
听到里面动静的程梧脸色一变,他脸色不好,“大人,您非要于我们不利吗?”
沈却神色不变,目光微凌,他沉声:“程梧,注意你的言辞。”
“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柳拾光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发现灵堂里本身光线偏暗,实在看不清里面。随即他灵机一动,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门口被沈却完完全全堵住视线的程梧,听到沈却这话,心下一凌,知道自己刚刚是逾距了。
他没有资格对沈却的事指手画脚,毕竟就连他们程家现在的一切都可以算是这位大人的恩赐。
既然是赏赐,他同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程梧垂首,掩去了眼中的惊愕。他一咬牙,“是在下逾距了。”
罢了,里面那个被这位大人所庇护的他大概是动不了,但还有其他,只不过是少一份血肉而已。
柳拾光的手机的手电筒已经照亮了那具沉重的实木棺材里的景色,这一眼望去竟是让他一惊。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尸体,而是空无一物!
这沉厚的棺椁里并没有程怀礼的尸体。
棺材里竟然没有遗体,那这程怀礼的尸体是在哪?程梧为何还要叫他们来守灵?晚上守灵又为何会有危险?
一堆的疑问涌现在柳拾光心里,但在此时他来不及多想,匆匆瞟了一眼棺椁里是否还有其他东西,查询无果之后他又合上了棺木,然后将一切变回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