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黛的工作性质让她见过很多娱乐圈里的人,前辈,年轻流量......但平心而论,能比得上眼前这位小年轻的长相的,少之又少。
现在娱乐圈里的人面皮上都有一层厚厚的妆容,看不分明,而眼前的少年却是丝毫不施粉黛。
见到赏心悦目的人总能让人开心,官黛因此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缓缓的走过去。而郁酒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位三十岁左右衣着得体妆容大方的女性了,等官黛走进,他主动站了起来:“您好。”
“你好。”官黛见到他这么有眼力见,更开心了:“你是郁酒吧,我是之前跟你联系过的主编Daisy。”
郁酒笑笑:“编辑好。”
男生的态度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刚刚迈入社会对于领导有些局促的小年轻。
官黛心下微讶,态度更加认真了几分。
实际上编剧这个职业,除了庞大的阅读量构建了基础,理性的思维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基于本身的审美了。
说的庸俗一些,天生的眼界注定你写出的故事基调是‘土气’还是‘洋气’。
这是一个向前发展的时代,最终肯定都是要迈向洋气这一步的。
官黛问了郁酒几个关于审美的问题:“你对于‘男演员’这个职业怎么看?”
行业里现在有很多编剧是要根据公司的要求写剧本的,往往这个时候是已经钦定了演员,而剧本就要跟着演员的特质而变动,所以编剧这边就相当于半个选角导演。
虽然现在问郁酒这些还太早,早得不得了,但官黛还是忍不住想问。
“男演员么......”郁酒对于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惊讶的,想了想说:“如果根据男演员的特质打造剧本,那这是我们编剧的责任,就看自身能耐了。但如果一个现成的剧本让男演员来演,他自身气质不符合人物演技又不能弥补的话......”
郁酒顿了顿说:“就像某个知名女演员的评价一样,他需要有一种想让人摧毁的脆弱感。”
男演员一旦有了这样的特质,即便自身条件不是很符合剧本,也会吸引着观众不自觉的看下去。
就像他们编剧构思剧本的时候也是一样。
一个故事不能是平平无奇的,总要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时时刻刻吊着观众的心情。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你怕它引爆,却又摇摇欲坠的希望它爆炸,早死早超生。
官黛微微一愣,又问:“那关于死亡呢?”
爱情和死亡,是这些关于‘文艺类’职业招人的问题常问的,但官黛觉得爱情这俩字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可能太俗气了。
她不自觉的就问了更深刻的死亡,期盼着郁酒能说出一些关于‘人性’上面的回答。
而郁酒的回答也没有让官黛失望。
“有些人总以为死亡很可怕,一个活生生的人即将消失,什么都带不走。”郁酒微笑抿了口茶,他声音很轻很淡,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怅然:“但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以前他无法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但现在可以。
郁酒虽然嘴上从来没说过,但他心里实际上是一直挂念那个‘真正’的自己的。
他现在在书里,那书外的他呢?是死了还是怎么?
一开始郁酒会很焦虑这些问题,但后来他想明白了焦虑没用,便不再去想——人一天的脑容量有限,不能总是思考不重要的事情。
在思维构建方面,郁酒近乎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有些东西,夜深人静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郁酒忽然就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只要自己家人还记得自己,那他就是存在的。
官黛看着眉眼间不知怎么带上了几分忧郁的男生,内心一动,只觉得郁酒刚刚说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身上,才有一种想让人摧毁的脆弱感,十分吸引人。
微微一笑,官黛一锤定音的说:“郁先生,我知道你是大一新生,简历上写的中文系对吧。”
“我知道中文系不忙,只要你有时间,欢迎过来杂志社学习。”
她有这个自信,郁酒是一块值得挖掘的‘璞玉’,只是她想不到这块璞玉早特么都经过二次重生改造了。
郁酒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人畜无害的笑着。
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官黛让郁酒以后到杂志社负责专门审阅稿件的工作,待遇优厚,然后两个人才分手。
分开之后,郁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经历过职业圈,知道今天这其实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步。
但对于他现在毫无人脉和背景的处境来说,依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郁酒心下轻松的想着,慢慢的踱步走到附近的公交车站准备回学校。
结果在公交车站一抬眸,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目光一顿,郁酒漆黑的瞳孔多了几分凌厉——公交站牌后面那影影绰绰的臃肿身影,看起来分明像是上次在烧烤店遇到的那个粗俗女人。
那个上来就打人骂人,自称汪星泉二姑的女人。
郁酒知道汪星泉身上就一个大写的巨大‘谜团’,而这个二姑就可能是某个突破点。
他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个二姑一起上了一辆公交车。
想起上次这个女人突兀的给了汪星泉一巴掌那件事郁酒就忍不住生气,甚至手心都觉得有点痒痒的——他不打女人,否则非得打回去不可。
原因无他,只因为郁酒是个颜控。
汪星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都被打红了,掌印足足两天才消失,他想想都觉得不爽。
对于好看的人,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的。
郁酒眼神阴郁的盯着那个二姑,眼看着她一路扶着车扶手大嗓门的讲电话,然后在‘三福市场’这站下了车。
他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就仿佛一个变态一样,郁酒一路跟着二姑进了菜市场,眼看着这个女人挑三拣四的买菜......
直到一个烤鸡摊前。
郁酒气定神闲,远远的看着,只见二姑鬼鬼祟祟的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抓在手心,然后市侩的跟烤鸡摊老板娘讲价,让她便宜一点之类的。
周旋了几分种,她选定了一只肥鸡,让老板娘用纸袋给自己包起来,就在接过来的那一瞬间,郁酒看到二姑把自己手心里的那跟头发塞到了烤鸡袋里。
“呀!你家鸡上面怎么有头发啊!”二姑许是自导自演过很多回这种事了,演技精湛的无可挑剔,抑扬顿挫痛心疾首怒不可遏的,一双牛眼死死的瞪着懵逼的烤鸡摊老板娘,破口大骂:“这让人怎么吃啊?吃了不得闹肚子的呀!幸亏我发现了!你们家这什么黑心店啊,大家快过来看啊这明晃晃的一根长头发!!”
老板娘根本就来不及解释一句,周围不少人就被二姑激烈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了。
众口铄金,似乎群众自动自发的已经偏向了二姑这边——尤其是在食品安全这方面。
眼见着老板娘那干黄枯瘦的脸上遍布无措,磕磕绊绊的解释,而那二姑的唇角却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胜利一样的微笑。
然而她干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板娘免费把这鸡送给她,最好在倒贴她一只鸡的钱而已。
左右不到一百块,却容易让这家店钉在耻辱柱上,以后都做不好生意。
这究竟得是多么狭隘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郁酒都觉得可笑,忍无可忍,干脆走了过去。
“别胡说八道,这头发可是你自己扔进去的。”郁酒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走过去,然后不给二姑片刻缓冲时间的直接说出真相。
简单,干脆,利落。
以至于二姑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反驳:“你说什么呢你?你谁啊你?!”
她气急败坏,眼底却止不住的有一丝心虚。
“我就一刚刚路过抽烟,碰巧看见全过程的路人。”郁酒笑了笑。
“你个小年轻的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特么自己扔头发干什么?”二姑眼珠子转了转,眼见着周围人开始怀疑她,干脆唾沫星子乱飞的说:“你是这家黑心店派来的托吧?还路人?我呸!我告诉你,老娘不可能受你们的委屈,我今天就要揭发这家黑心店多脏!”
“是么?你要揭发?”郁酒灵巧的避开二姑的唾沫星子,笑了。他转身看着那个烤鸡袋里,一根长长的褐黄色头发黏在油亮亮的焦脆鸡皮上,黏腻的很。
郁酒皱了下眉,却依旧伸出指尖把那根细细的长发拿了出来。
“大家看好了,这根头发,长度最少也有二十厘米吧?”郁酒对着众人展示着,转着圈的给他们看那根头发,有理有据的说:“且不说这家老板娘带着帽子,就算摘掉,她头发也不是褐黄色的——反倒是这位自导自演的大妈,头发是这个颜色的呢。”
“你叫谁大妈呢?!”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都很介意年龄这回事儿,二姑闻言更急眼了,上手干脆的推了郁酒一把:“你个混小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和这老板娘有一腿啊!”
“这位大姐!你说什么呢!”足足有四十多岁的女老板娘脸都臊红了,气急败坏:“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