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似乎有了几道了然的声音。
一句话,似乎就给这场原因不明的自杀定上了一个最好的理由。
蒋韩洋的血都是冷的,他看不见盛怀眼中的悲怆,他能看见的只有淡到可怜的可惜和怜悯,好像死掉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本来就没有灵魂的死物。
好可怕,那时的蒋韩洋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高中的时候,他被父母硬塞进了现在的南高,他知道盛怀也在里面,所以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就装作了不认识,在一个崭新的环境下,盛怀再一次以独一无二的姿态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出众学习优秀,他又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完美‘。
只有蒋韩洋知道,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有时候他会在校外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盛怀——他的身边总是有着形形色色的男生,亲密暧昧的姿态让蒋韩洋看着就恶心,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去讽刺地想,盛怀倒是学了乖,这一回挑的全是校外的人。
盛怀听着蒋韩洋断断续续的回忆,缓缓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深沉,好像整个人的气质都忽然削弱了下来。
”所以,单凭这样几段模糊的记忆,你就可以空口污蔑我吗?“他说,”那个男孩是我曾经的朋友,那场意外我也很心痛。“
可是蒋韩洋看不见他眼底的心痛。
”不论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离霍止远远的,“蒋韩洋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我做的出来,不是开玩笑。“
”我相信你会的,“盛怀摘下了眼镜,一双狭长的眸子划过一道暗光,”谁让你是一个坏孩子?“
“你给我闭嘴。”
蒋韩洋有些无趣地站起身,拿起点心咬了一口,满嘴的甜味也不能消除他心底的烦躁。
盛怀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被蒋韩洋捏皱的衣领,问,”想知道他是怎么回复我的吗?“
”谁?“
”我说了让他离开你,想知道霍止是怎么说的吗?“
蒋韩洋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
”他说,“盛怀像是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很喜欢你。“
蒋韩洋终于能感受到嘴里的甜味了。
可盛怀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
”但是什么?“
盛怀也拿起了一块点心,走向了门口,”不告诉你。“
”你!“蒋韩洋咬牙切齿,可是盛怀已经走出了房间,听着门后毫不掩饰的骂声,他咬了一口点心,笑得愉悦。
——但是,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喜欢你。
第118章 作为学生的我被欺凌了(17)
霍止盖上了手中的书,放在床边的闹钟刚好指向了6点。
“小止,赶紧出来吃饭吧。”
霍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霍止应了一声,把手机搁在了桌子上。
今晚是除夕夜,他们一家三口抄了几个小菜围坐在一起看着春晚,气氛平淡而温和。即使有着原身的记忆,霍止却依然感到了一股无言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和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坐在一起过年,虽然有些可笑,这段亲情也不过是他暂时偷来的罢了。
“别人出去都是胖一圈,你怎么还瘦了那么多?”霍妈把红烧肉夹进了霍止,唠叨着,“多吃点,学习费脑子,营养千万不能落下。”
霍止说,“没瘦,就是个子长了。”
霍爸倒了小半杯白酒,嗯了一声,“是长高了。”
“过几天就带你去买点新衣服,去年的羽绒服今年袖子都不够长了,”霍妈很是开心,“校服是不是也小了,要不要再买套新的?”
“没事,反正也穿不了多久。”
餐桌上其乐融融,多半是霍妈一个人说的没停下来过,霍爸比较沉默,但喝了小半瓶的白酒说明他的心情很是不错。这顿饭吃的很漫长,霍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走回房拿起了手机,上面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
这个时候,果然也只有蒋韩洋了。
他看了一眼客厅里还在吃饭的爸妈,然后微微掩起了门,按下了回拨。
“喂,怎么不接我电话呢?”那边响了没两下就被接了起来,声音竟然还有些委屈,“我都打了你好几个。”
霍止半是哄着他,“我刚刚和爸妈吃饭,没法接。”
“都半个小时了,”蒋韩洋继续说,“我在外边都快冻死了。”
“你没在家里吗?”霍止一顿,有些奇怪,“你们今晚不吃团圆饭吗?”
“啊,差不多吧,”蒋韩洋模模糊糊的扯过这一块,“你爸妈呢,在旁边吗?”
“没,我在自己的房间。”
蒋韩洋的语气似乎微微上扬,“那就好,你等我一下。”
霍止有些云里雾里,一个念头还没想出来就被他给否定了,“神神秘秘的,你在干什么呢?”
“就让你等我一下,不准挂啊!”
蒋韩洋那边渐渐没了说话的声音,取而代之的一些霍止也听不明白的动静,好像是在搬运些什么东西……可是这是要做什么?
“蒋韩洋?”
“……”
“蒋哥?”
“好了!”蒋韩洋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伴随着笑声,霍止都能想象到他露出来的小虎牙,“哎,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哥了?以后都那么叫。”
“你想得美。”
“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蒋韩洋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霍止同学。”
霍止莫名地听着,“怎么了?”
“你看窗外。”
“……啊?”
霍止的心跳有些加速,他伸手拉开了窗帘,第一眼就看见了楼下许久不见的蒋韩洋正冲着他咧嘴笑,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和个二愣子似的。
——像是在梦里。霍止刚准备拉上窗帘再看一次,电话里急急躁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拉窗帘干什么呢?是不想看见我啊?!”
霍止望着楼下少年急得都皱在一起的眉,才知道这原来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
“陪你过年啊!我早上逃出来的,”蒋韩洋说的很是认真,“你要是不欢迎我就顺着这跟水管爬到你房间里,让你爸妈捉奸在床。”
什么跟什么啊……
霍止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成语不是那么用的。”
“我不管,”蒋韩洋坏坏地笑了,“我来了你就要收留我,我还给你准备新年礼物了。”
“新年礼物?”
“你等等,不是,你转过去,”蒋韩洋指挥道,“我说了能看才能看!”
霍止有些好笑又有些期待,转过了身,“那么神秘,为什么我想到的都不是些不好的东西?”
“你就不能多夸夸我吗??”
“好好好,我很期待。”
又是一阵丁零当啷,霍止看向客厅的爸妈,他们已经吃完了饭开始收拾碗筷了。
“好了吗?”
“马上,”蒋韩洋说,“好了。”
几乎是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在霍止的身后炸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霍止转过身,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明亮而艳丽的照亮了半片天空,也照在了他的脸上。霍止看着空中夺目璀璨的花海,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真漂亮。
“喜欢吗?”电话里,是蒋韩洋欢喜又带着些骄傲的声音。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些。
早上来得匆忙,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准备,等到了霍止家附近又怎么也打不通电话,正沮丧着他就走过了一家烟花店,于是蒋韩洋就走了进去买下了最漂亮的几个烟花——一个匆忙但精心的惊喜。
霍止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喜欢,很喜欢。”
明明是这样青涩又可爱的举动,却在无形之中撩动了他的心,真是要命。
“嗯……”他的声音有些发涩,“你要上来吗?”
“真的?”蒋韩洋刚刚嘴上说的起劲,可真要做的时候又怕了,“我爬不了那么高的管子,摔下去你就没男朋友了。”
“谁让你爬管子了?”霍止哭笑不得,“你从正门走上来,我给你开门。”
“你爸妈不是在家吗?”
“就说你是我的同学。”
大门前,蒋韩洋紧紧地攥着手机,然后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了门铃。
不是不是不是……怎么突然就发展成了见父母?
虽然他一开始也想着赖在霍止家里,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层啊!
“来了来了。”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打开了门,她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男孩,询问道,“你是……”
“妈,这是我的同学。”
霍止匆匆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由远而近。
站在门口的蒋韩洋忍不住发怔,这一回不是电话里,视频里虚无缥缈的声音和图像了,这一回,是霍止真的在他的面前了。
“是同学啊,”霍妈的神情柔和了下来,继而又奇怪地问道,“你同学为什么要现在来找你?”
蒋韩洋根本没想好理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我……”
“他父母忙,都在外地没法回家,我就邀请他来我们家过年了,”霍止又加了一句,“他活了那么大都没好好过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