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凛说,“我想带你看个东西。”
看什么东西?霍止想问,却一声不吭的闷在心里。
“累了吗?”
“还好。”
“脸都喘红了,”重凛伸手摸了摸霍止的脸,笑得有些轻浮,“要我背你上去吗?距离山顶还有好一会的路程。”
其实重凛只要稍微用点法力就可以飞到山顶,如今他一步步的向上走,是为了让霍止可以跟上,同时还能与他欣赏周边的风景。
霍止说,“不用了,我能自己走。”
重凛没有强求,自己走在了前面。
霍止有些摸不透重凛的心思,他为什么愿意将后背对着他?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他做什么或是逃走吗?不过也对,在重凛面前他哪有什么逃走的机会?
胡思乱想了半路,霍止的视线都从前方移到了自己的脚下,直到突然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他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对上了重凛看过来的双眼。
“你怎么突然停下?”
“那你怎么连路也不看?”
“我……”
“想让我背你就直说,”重凛有意曲解霍止的意思,“这点小事为夫还是做的来的。”
“我没有。”
霍止最怕也最慌的就是重凛这样一副阴晴不变的性格,音量也降低了两个度,重凛仿佛一点也没听见他的反抗,伸手就将霍止抱了起来,动作倒是比之前还要娴熟。
霍止轻呼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洒在重凛的脖颈上,仿佛牵起了一片藏了许久的悸动,他的脑海中划过的全是霍止在床榻上与他耳鬓厮磨的模样,喉结微微一动,面色却依然如常。
风景很美,但两个人的注意力又仿佛都不在这些山水上,等抵达了山顶,霍止忍不住问,“来这里做什么?”
重凛又将答案重复了一遍,“带你看一个东西。”
霍止没有问他是什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有些昏昏欲睡地眯上了眼,重凛一直在望着天空,没想到肩头突然一沉,他低下头,看见的便是霍止靠在他肩上睡得平缓。
重凛看了好一会,没有推开。睡着的霍止比醒着要讨喜,不说话,又安静,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忤逆,这应该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醒醒。”重凛低沉的声音像是将霍止给震醒了,霍止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睡着,而且还靠在了重凛的肩上。
他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重凛的脸,因为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
“抱歉……”
“嘘。”重凛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眼睛亮的出奇,“看天空。”
霍止还有些迷糊,但却照做了,黑漆漆的天上什么也看不见,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也就是他想要移开视线的前一秒,天空突然划过了一道细细的光,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霍止怔怔地望着天空,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接下,越来越多的星光闪烁着划破漆黑的夜空,一道接着一道,像是一场无声的协奏,盛大而沉默。
“是流星雨!”系统在霍止的脑海里惊呼出声,满满的惊艳。
重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看吗?”
霍止太意外了,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许了什么愿望?”
“……什么?”
重凛像是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神迹百年才出现一次,你不许愿吗?”
原来这里把流星雨叫做神迹吗?不过对迷信的古人来说似乎没什么毛病,唯一不变的还是许愿这个仪式。
霍止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但还是双手合十,闭上眼陷入了沉默。
他希望,可以早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许好愿,霍止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重凛,他似乎许了一个很长的愿望,等到睁开眼时,那双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黄金瞳猛地对上了霍止的双眼,好似连空气都静止了一秒。
“你许了什么愿望?”
重凛说,“我想把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带回去娶进家,你觉得这会实现吗?”
“胡说,”霍止被他盯地躲开了视线,“你许的肯定不是这个。”
“那你许了什么愿?”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为什么还要故意看我?”
“你……这里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
流星雨已经结束,霍止转过身就要回去,直到手腕被人从后面抓住,继而跌入了一个宽厚而冰凉的怀抱。
“我说的全是真的。”重凛俯下身,每一个字都沉沉的印在了霍止的心上。
他呼出来的气,是热的。
……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说出这句话时,银渃复杂地看了重凛一眼,让他有片刻的出神。
最近的重凛似乎少了几分从前的浮躁与散漫,比起上一次几乎要走火入魔的恐怖姿态,银渃心中的惧意终于少了一些。
重凛看着他手中的盒子,“这个药……”
“这不是药,”银渃说,“这是蛊虫。”
“蛊?”
“我翻遍了古籍,没有任何药可以将人的记忆抹去,于是我想到了别的法子,也就是蛊虫,”银渃陈述着,“这是西域有名的情蛊,必须以血来滋养,将蛊虫引入人的身体后,他便会爱上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
重凛眼底的情绪猛然一滞,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缓慢而细致地摩挲着那个木盒的表面,陷入了沉思。
“爱上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
“没错,它不会让人失忆,也没有任何一味药一个蛊可以让人完全失忆,但它却有最接近的效果,”银渃说,“中蛊之人会无条件的深爱上你,从而忽略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确实是重凛最想要的效果。
他的手指顿了顿,让银渃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瞬,片刻后,他没有感觉到手上的重量有任何的改变,那个木盒依然稳稳的躺在他的手心,而重凛,已经收回了手指。
“这个东西,你先替我收好。”
他没有说要用,也没有说不用,可是他却没有选择带走,只留着银渃一人在原地站着,许久,他将那个木盒放进了衣袖里,如释重负的一笑。
第94章 身为白龙的我失忆了(17)
也许是因为那一夜的交谈,霍止对重凛的态度终于有了软化。
虽然依然无法像从前那样的毫无芥蒂,但对于霍止的让步,重凛已经很满意了。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这期间,谁也没有再提起莫深的事情。
霍止知道莫深还活着,可是看不到他的情况,他悬着的心便永远不会下落,他的任务就是让莫深好好的活着,所以,这条命他必须要救回。
重凛看起来像是已经忘却了地牢里的那个人,每日都雷打不动的来找霍止,不足一月,便就又搬进了他的房间。
“你是原谅他了吗?”
银渃喝了一口霍止泡的茶,掩去眼底的复杂。
霍止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要回应他?”
霍止抬眼看着银渃,过了一会,没忍住地笑了出来,即使不明白其中的意味,银渃的脸也逐渐烫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站在他那边的吗?”
银渃啧了一声,“什么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与他的契约……”
“契约?”
“姑且算是……主仆契吧,虽然那是我和他爹之间签下的,没想到现在要转过来便宜他了。”
霍止眨了眨眼,“那你……比重凛大?”
银渃说,“当然了,按着年龄他要叫我一声哥,可是修为上,我只能叫他前辈了。”
霍止完全看不出来银渃的年龄竟然是最大的,而当他说出重凛的年纪时,霍止才发现不只银渃,就连他也比重凛大了足足五百年。
按理说,这应当是一个妖最美好的少年时期,可是在重凛身上,他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朝气,只有沉沉的算计和说不完的谎言。
霍止将手中的瓷杯缓缓攥紧,然后看向银渃,轻声问道,“我能不能,像你要一样东西?”
……
等待重凛将庭院的结界完全消除,已是一个月后了。
因为霍止向他提起过要找银渃聊天,而结界的存在却将他困在了这里,除了重凛没人可以解开,非常不便,重凛没有思考多久,便解除了结界。
一开始,他依然命人监视霍止的一举一动,如果霍止有一丝想要逃走的痕迹,他就会将他抓回来囚禁一辈子。可是霍止表现的很好,好的让重凛根本抓不住一丝错误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出门,但又规规矩矩的只是去找银渃,两人的聊天内容他也一字不漏的从旁人嘴里得知,依然是非常的普通,平淡的日常。
似乎真的是他太过于防备警惕,做了太多没必要的事情。
这样的监视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同样,在从系统那里得知重凛没有再派人跟踪他时,霍止在心中将这一关缓缓打上了一个勾。
重凛退一步,他便前进一步,再退一步,他也再前进一步,而等重凛退到最后,就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