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魔道人都是恨透了玄真派。
宋祁有些不敢确定这么少年是否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二冬,迟疑间, 听见二冬吼道:“你们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过不了几年,我们魔主就会降世,修真界也只能俯首称臣!”
二冬说完朝宋祁瞅了瞅,宋祁收到他眼中的暗示,确定这个就是二冬, 上前道:“劳烦,我跟这位小友还有些过节没解决,能否将人先交给我,之后我再带他去玄真派请罪。”
“这......”几名玄真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拿不定主意,其中一位面容儒雅清隽的弟子出声道:“要不前辈随我们回趟宗门,届时有何恩怨,玄真派一并替你做主。”
宋祁:“......”他宗门也太霸道了吧。
眼看再坚持下去可能会惹来怀疑,宋祁也正要去玄真派看看,就先点头同意下来,随他们坐去一桌,打探道:“素来听闻玄真派之人若非任务很少远行,不知几位此时来此处是为何事?”
一名少年苦着脸叹道:“哎,还不是因为师尊的本家......”
“常佑,慎言。”此前说话的弟子出生打断,转头歉意地对宋祁道:“宗门之事不便对外细言,还望仙君见谅。”
厨女将菜上齐后,弟子们开始吃饭,秉承食不语的门训,一桌显得分外安静。
这群弟子中还有些并没辟谷的,一般有未辟谷的师弟师妹们随行,已辟谷的都会随着他们一起吃点东西,以免师弟师妹会心生不自在。
宋祁便也跟着吃了点小菜,被捆在一旁的二冬嗷了声,道:“虐待人啊,也不喂我吃一点,想把人饿死吗!没想到堂堂玄真一大宗,表面正气凝然,竟干这种......”
“吃你的吧!”常佑被吵着耳朵烦,捡起一只鸡腿塞到二冬大张的嘴巴里,还嫌弃地用毛巾将手擦了又擦。
二冬唔唔几声,因双手被捆着根本没法吃那鸡腿,只能任由鸡腿塞在嘴里,气得直瞪常佑,将实质性的目光化为尖刀暗搓搓往他身上戳。
等这群弟子们吃完饭后,还专程开了间房用来关二冬,宋祁见没人了才溜进房里,将还塞在二冬嘴里的鸡腿拿了出来。
二冬感激道:“要不是他们跟你一个师门的,我都想直接把人宰了!”
宋祁歉意道:“缚灵绳暂时不能给你解开,我带了点吃的,喂你吧。”
“不用不用,反正也饿不死我。”
二冬哪敢让他喂,要是被魔主知道了,估计他那只嘴吃的,那只嘴就得被缝上,且他还只有一只嘴,赌不起。
宋祁揭开食盒的盖子,道:“之后还有正事得做,你要是没力气,我就只能把你扔给这几个小孩了。”
如此说,二冬才心惊胆战地接受宋祁投喂,还十分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他们主上的身影,才张开嘴咬了口递到嘴边的食物。
还没吃两口,门外传来脚步声,宋祁将鸡腿往二冬嘴里一塞,盖上食盒盖子一转身躲进屏风后面,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常佑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走了进来,斜睹二冬一眼后,拔了他嘴里的鸡腿,噗嗤笑道:“你这个小魔徒还塞着鸡腿呢?哈哈哈。”
二冬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的,挣扎着想站起来,被常佑随脚一踢,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他怒道:“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哼,我偏不!”二冬重重地将那碗堆成小山高的米饭放在他面前,双手叉胸趾高气昂道:“本大爷给你送吃的,还摆这服面色,不识好歹。”
二冬呸了声:“谁稀罕!”
气得常佑直接踹翻了那碗饭,气鼓鼓地走了。
宋祁在屏风后摇了摇头,走出来看了眼满地狼藉,道:“那少年的脾气倒是火辣。”
二冬道:“二十一年前,玄真派还没经历之后那些事,在仙门的声望可是无人可抵,那会玄真派的弟子们一个个几乎全是这服眼高于顶的模样,哪怕是个扫地的,都没人敢惹。”
可也是树大招风,看来玄真派的败落,不是这一两年间,而是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
宋祁回到房中,换上一袭夜行服打算今晚去探探池家大宅,他必须得把池家跟玄真派的关系给弄清楚,才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宋祁在床上瘫了一会,闭上眼开始自言自语:“得赶紧解决了,才能早些回去,不然会被困在阵法里,让阿九着急。”
“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二冬被绑着指望不上,宋祁你快起来。”
说了一会后,他翻了个身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嚎了一声:“不想起,当个咸鱼不好吗,阿九你快来捞我。”
嚎完,生活还要继续,宋祁半死不活地爬起来,半死不活地挪到桌边,半死不活地闷了口凉茶,才感觉精神好了些。
二十一年前的落雁城跟之后也差不了多少,宋祁熟门熟路地摸到池家,听得里面一片欢声笑语,所见深宅大院,灯影辉煌。
宋祁一身黑衣融于夜色,避过巡逻的护院攀上屋檐,揭开瓦片往里看。
屋里一家人其乐融融,正抱着一个孩子谈笑晏晏,而宋祁却看到,另一个同样刚出生的小孩被人装在篮子里偷偷从后门送了出去。
屋外宾客来了三三两两,都贺喜道:“恭喜二夫人生得贵子。”
屏风后面,一名女子面色苍白倚在床柱上,气息虚弱但依然很是倔强道:“我是大夫人。”
“都什么时候,还说笑呢。”老夫人朝丫鬟使了个眼神,叫人将宾客请去了前厅,宋祁并没跟过去,而是守在那名女子的屋檐上。
等人走得差不多,丫鬟失了讨好的表情,将帕子甩进盆里,抓了把果盘里主人家没动的瓜子,到外面跟别的丫鬟闲聊起来。
大约就是在讲,二夫人生的是大少爷的孩子,二少爷气得都卧床了。
宋祁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正准备去前厅碰碰运气时,长廊处一盏灯火朝这边移来,领路那人轻咳一声,窃窃私语的这个丫鬟连忙止住声,俯身朝来人行了一礼。
宋祁接着幽幽的庭灯一看,来者一袭青衣云裳,神态疏懒,眉眼生得清冷,正是胧月仙尊。
不,看现在他的腰饰,还没当掌门,应该只是玄真派中一名普通的亲传弟子。
这时候的胧月仙尊看着有些青涩,但周身浓郁的灵气依然昭示着他不俗的修为,丫鬟们红俏了脸,目送着人进了屋,还依然望眼欲穿地盯着房门。
房中,领路那人道:“仙君有什么代太祖爷说的,尽快说吧,奴才去外面等着了。”
胧月点了点头,很是礼貌地道了谢,待门关上后,才隔着屏风朝床上的女子行了一礼,道:“小孩已经送出去一个交给他生父,池家的人并不知晓,师父让我告诉你,已经联系了天道门,只是还请你回去后,不要将此事牵连至玄真派。”
容鸾冷笑道:“池家若不是有你师父护着,哪会这般明目张胆,他们这一家犯下多少罪孽,你师父护着,你也随了他。”
胧月道:“师父已脱离池家,若非你找上了他,这些事他都并不想理会,无论池家如何,更与玄真派无关,一切自有仙家衙门处理。”
“此处所设的仙家衙门,还不是玄真派的?报上去有关池家的罪业,可曾处理过。”
容鸾情绪激愤起来,生生咳出了一口血。
胧月神色黯然,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并不知晓,但我会调查,如果师父真维护了池家,我就算脱了这身道袍,又如何。”
“你只管去查!”容鸾摆了摆手,疲倦道:“话我收到了,你走吧。”
胧月躬身告了别,推门离去,宋祁想了想,跟上了胧月,见他跟池家老夫人等周旋,才离开池家。
黝黑的小巷道里,宋祁继续跟着他 ,想看看能不能撞到师父跟师祖的剧情,却见胧月忽然停住脚步,道:“阁下一直躲在暗处作何?”
宋祁顿了顿,不太确信他是不是真发现了自己,毕竟他现在的修为应该比师父高一些。
胧月道:“你既不想出来,就算了,别跟着了。”说罢他若有若无往宋祁藏身的地方睹了一眼,翩然而去。
宋祁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跟师父打起来,自己这一身本领全受他所教导,肯定会暴露,不过还好,这会的师父也依然这么佛。
宋祁快速回到落脚的客栈,把夜行服换了下来,刚穿戴好,就听见敲门声,一名玄真弟子在外面道:“仙君,可歇下了?”
宋祁看了看还点着的灯,无奈地去开了门,道:“何事?”
“啊,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出去玩,听说落雁城的夜市还挺热闹的。”
“不了,今日不太舒服,想早点歇息。”宋祁说完正要关门,却见楼下一群玄真派的弟子们正闹哄哄地围在门口,而不见才一会的胧月正被围在正中间。
面前这位弟子也很是欣喜,道:“是九师兄回来了!”
他隔空朝胧月使劲挥手,喊道:“九师兄,办完事了吗?今晚出去玩!”
宋祁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胧月已直直地看了过来。
第八十四章
心虚了一秒后, 宋祁对上胧月探究的视线,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久闻玄真派胧月之名, 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