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岁以退为进,在宋祁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心道:哼,跟我斗,乔月月你还嫩了点。
就听宋祁欣慰道:“岁岁真乖,那我先去看下你三师姐怎么回事。”
说罢再无犹豫地跑了出去。
绿茶岁笑容一僵。
那一盆的蘑菇汤,他含着泪,全当做酒用来了浇愁,结果真闹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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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祁回来已经天黑了,他拖着疲惫的脚步打开门,却见屋内一片漆黑,往常这个时候岁岁都应该在书房点灯看书的。
“岁岁?”
无人应答,宋祁打了个哈欠,点了盏灯端着寻去了岁岁的那间小房子。他很少来过,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的布置已经全换了,房间里东西很少,显得特别清寒。
烛光漫过挡风的纱幔,内榻上影影绰绰躺着个人,听到动静微微翻了个身,哑着嗓子喊道:“师兄......”
走近一看,岁岁脸色雪白,裹在被子里,额头冒着冷汗,打湿的碎发紧贴在小脸上,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那双澄澈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帘一阖,便又把升起的水汽压回了眼眶。
“你这是怎么了?”宋祁惊了一跳,将烛灯放在一旁,大步走过去触了下岁岁的额头,冷得跟冰块似的。
拉过岁岁的手一把脉,居然是食物中毒。
宋祁震惊道:“你又乱吃了什么,怎么老是食物中毒啊。”
岁岁:“......”
宋祁道:“我每日不是有给你做饭嘛,不够的话跟师兄说,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岁岁气息虚弱道:“师兄,我肚子疼。”
“之前炼的解毒丸还在。”宋祁倒了几颗喂给岁岁,看他接过吃下,特别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没个正经地调戏道:“我家岁岁真好看,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师妹。”
随即他又思虑道:“不知这里娶亲需不需要聘礼这些,嘶......”他没有给岁岁娶媳妇的钱怎么办。
岁岁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凑到宋祁怀里窝着,小声道:“以后我嫁给师兄怎么样?
“这不行。”宋祁将他提出来,严肃道:“你是个男孩,只能用娶的。”
“而且......”宋祁红了脸,还未说完,岁岁敏感地察觉到并打断:“师兄难不成喜欢三师姐?”
“当然不。”宋祁义正言辞道:“她是我师妹啊,我这样做岂不是禽兽不如!”
岁岁一脸复杂,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对了。”宋祁才想起这事,递给岁岁一个储物戒,道:“这里面有你之后两年要看的书,还有一些适合你吃的灵药,银钱也准备了些,要是用完了,去找师尊拿。”
岁岁满脸问号地接了过来,直到宋祁说完后面的话,才慌了。
“以后术法由你四师兄教,你二师兄教你结界术,三师姐替我教你剑法,这段时间好好跟师兄师姐学习,不要再闯祸了,他们又不会像我一样依着你。”
“师兄要走?”岁岁瞪大了眼,眼眶瞬间红了,将储物戒推了回去,生气地说:“我不要,也不要师兄走。”
“不是走,是闭关。”宋祁抿了下唇,伸手揉了揉岁岁在被窝里蹭乱的头发,道:“今日师尊叫我过去了趟,让我在血海炼狱秘境开启前,突破化神境后期。”
宋祁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下原主的技能,如果能一闭就闭过头,错过秘境开启的时间就再好不过。
说动就动,等第二天岁岁醒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人了,他昨天哭哭啼啼了一晚上,还逼着自己掉了几滴眼泪,依然没挽回渣男宋的决定。
眼睛有些涩,岁岁起床披上衣服倒了杯水喝,心想师兄现在应该还没走,便熬了些银耳粥端去宋祁房里。
打开门,岁岁垫着脚将碗放在桌上,烫得指尖通红,在耳朵上捏了捏,扬声喊道:“师兄吃饭了。”
并没回音。
岁岁推开卧房的门,一眼看到里面收拾得十分整齐,彰显著主人已经离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那案几上压着一张信纸,无非是交代些寻常的小事,譬如晚上盖好被子,记得吃早食,认真学习之类的,岁岁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看完了。
除此之外还留给了他一枚储物戒,正是昨晚给他的那个。
只是今日储物戒里多了些东西,小孩吃的零嘴摆了一大堆,像是专程给他准备了两年的量。
岁岁突然又难过又生气。
闭关期间传音玉牌是没办法联通的,但依然拿起玉牌链接宋祁的那枚,说道:“宋祁你是个混蛋,等你出关我一定要把你吃掉!”
潜心洞前,宋祁听见玉牌里传来的声音,旁边的紫衣青年忍俊不禁道:“小师弟还真是天真烂漫。”
紫衣青年是执法长老的弟子,这次凑巧两人一起闭关。
“那当然,我带回来的。”宋祁弯了弯眸子,并没回岁岁,收起传音玉牌,迈进潜心洞的结界,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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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自从没人管后,岁岁把能闯的祸全闯了个遍,之后大概觉得无趣,一头扎进雪峰,跟着胧月仙尊修心起来。
修心过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少了从前的骄纵,心思藏得更深了些。以前那双眼睛是透着光,现在却是藏着光。
用乔沉月的话说,就是:“小师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她觉得把大师兄抢回来的道路突然变得有点艰难了。
这日仙门中整整响了五次钟声,传遍玄真派的每个角落。
五次钟声,证明有大事发生。宗门上下齐聚会武殿,交头接耳面露焦色,纷纷在讨论发生了何事。
一缕流光闪进殿内,光芒散去后,青衫古韵的青年站在高座上缓缓转过身,睥睨下方诸人,悠长的声音荡开,直传入脑:
“炼狱秘境不日将开,吾宗将派五十名弟子前往历练,请闭关弟子即日出关,所有人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前往。”
“此次历练异常凶险,同时也伴生有丰富机缘,门下弟子自愿的报名,不愿去的亦不勉强,但请量力而行,各峰长老不可徇私,择优入选。”
清风拂过,高座前已无人影,余留大殿一片喧哗,每个人的神情各有不同,有的惧怕,有的激动,有的则默默计算去与不去的优缺点。
各藏心思,浮生百态。
唯独大殿门口,一个轻衫小孩懒洋洋地侧倚朱栏,抬手挡着刺眼的日光,眺望远方云雾缭绕的高山,翘了翘嘴角。
他膝上放着一本书,封面上是“茶艺”两个大字。
第十九章
炼狱秘境之事,不止修真界严阵以待,沉寂已久的魔道众人也蠢蠢欲动。
这日素来群龙无首的魔修们难得找了个地方聚集起来,商讨炼狱秘境的事,想要在夹缝里分得一杯羹。
他们选的地方也十分附和魔修的风格,在乱葬岗。
赫丹子是最晚到的,来时就听到此起彼伏的争吵声。魔修众人分为两派,一派想要埋伏在路上阻杀前去血海炼狱的修士,一派坚持偷偷混入,滋生事端引起修真界内斗。
两方僵持不下,还没跟修真界斗,就差点内部打起来。
赫丹子算是心性最和气的一位魔修了,这边劝了劝那边,一来就忙得团团转。阻杀党吼道:“你们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内斗党比他们声音还大:“我看你才是吊死鬼打粉擦花,死不要脸!”
一旁生前是吊死的鬼修阴恶道:“我看你们是老寿星吃砒-霜,不想活了。”
这位鬼修在一堆歪门邪道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一句话让场面静了静,周围白帆飘扬,总算有了点乱葬岗的气氛。
一道咯咯的笑声响起,魅妖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一条薄纱裹着曼妙的身体,莹白的大长腿在半空中晃了下,声音妖娆地让人魂不守舍:“吵什么吵,我们可是魔修啊,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阻杀的自个去,想引起内斗的也自个去,魔修为所欲为,讲究什么统一?”
众魔修恍然大悟,对啊!
“呵。”极轻的嘲笑响起,魔修们一分为二,为来者让开一条道。
披着人皮的骨女从中间施施然而来,勾勒地极其精致的眼睛望上轻蔑一瞟,樱嘴微启:“真是胸大无脑,魔道就是被你们这群东西弄得如此堕落。”
那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扮相,锦衣金钗,步摇轻响,与阴森的乱葬岗格格不入。魅妖讽笑道:“哟,这场皮不错,哪弄的。”
众魔修皆知,骨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的人皮了。
赫丹子及时出来打圆场:“诸位大佬们别吵别吵,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喝一杯,想想法子嘛。”
不远处尸体堆成的小山上,灰衣少年把玩着新翻出来的头盖骨端详,目光视如珍宝般,喜爱的捧在了怀里,声音颤抖地说:“我从未见过这么标准的骷髅头,要是眼眶再大一点,就完美了!”
赫丹子看到他才想起一件事,喊道:“峭寒,你那位兄弟呢,之前不是说去寻魔主了么,怎么还没回来?”
峭寒艰难地将目光从骷髅头上移开,呆呆地思考了许久,月亮都移了个方位了,才听他回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