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就是类似于养成刷好感度的那种。”
“……没有。”左煜低声说。
陈知说：“我正在玩。”
左煜定定凝视着他，只见陈知又笑了笑，握紧他的手，“明明你这个人挺温暖的啊，不像是冰冷的数据。”
虽然不懂对方突然在感慨些什么，但内心的躁动和不安还是密密麻麻包裹住了心脏，左煜尽量不将眉头皱得那么紧，“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只是白血病。
说起来陈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相比较于把乙女人物角色当做纸片人看，他更宁愿把自己当成一串数字看。
因为角色突如其来的疾病设定并没有对他进行具体感觉上的折磨，想了想，或许这就是游戏偏人性化的部分。
“咚咚！清除缓存中——”
住院的第三天，陈知在病房调着电视节目，期间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看望他的人。
向席欲言又止，最后他摸出一沓洗出来的照片，一瞅，上面全是陈知女装的公主大人。
陈知当即面无表情：“你是来加速我病情恶化的吗？”
向席：“呸，这可不是我一个人拍的，是晚会那天大家努力搞的，你翻翻照片背后，社员每个人都真心地为你写了祝福！”
不一会儿，宫无鸣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看见穿着病号服的陈知弯腰在窗边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稍微动作缓了一下，“不是说要躺好休息吗！？”
陈知苍白的脸上难得地对着宫无鸣露出笑容，“我在看蚂蚁搬家，估计快下雨了。”
身后的周修越看了看陈知，感觉陈知的状态并不是一般病人那样消沉，不觉放了点心，“无鸣他们认识非常好的医院和专家，陈知你不用担心别的，只需要配合治疗就好。”
“谢谢……”陈知挠挠头。
“陈知！”没过多久，许轩也来了，“我给你带了漫画！”
陈知点点头。
这时左煜推门而入，看见病房里的几个人，他动作一顿，随后走进。
一时之间，几人面面相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大家一起在病房聚齐的日子。
“你来啦。”即使嘴唇显得苍白，陈知的眼睛却很亮。
最先到的向席看了看周围，忽然如鲠在喉，半晌，他把所有照片放在陈知的床头柜上，“回头我再来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
周修越望着陈知，嘴唇微微张了张，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轻轻扯了一下宫无鸣。
“那啥，老子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宫无鸣说，目光落在左煜的身上，接着他盯着陈知：“喂，早点给老子好起来啊！”
“好的。”陈知微笑。
旁边杵着的许轩还没继续说点什么，就被宫无鸣伸手强硬地扯了出去。
短时间内，病房安静。
过了一会儿，“左煜，我们来拍张合照吧。”陈知提议说，打破沉默。
“……好。”左煜轻轻放下手中忙着的东西。
相机打开，清晰的前置摄像头如同死亡滤镜把陈知的脸框了进去。
最后还是用的左煜的手机。
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陈知果断偏头占了学神的便宜，顿时画面定格在他禽兽地吻着左煜的侧脸，而左煜微微睁大眼的模样。
早有预谋的陈知心满意足地要了照片，然后把照片设置为了锁屏壁纸。
后来，时不时的，左煜就会看见陈知对着手机照片发呆。
他上前无声地抱紧了陈知，隐隐不安。
陈知却觉得他在撒娇。
“社长，干嘛？”宫无鸣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陈知呀！”向席中气十足地问，“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怪想念的。”
宫无鸣心说人家那里有个左煜在照顾，你个龙套那么殷勤做什么，正想把话吐出去，那边向席的接听就中断了，似乎是有人在那边找对方。
等了一会儿，向席和社员说完问题，回头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手机，瞟了一眼界面，忽然就停顿了。
“无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哈？”那边的宫无鸣非常暴躁，“不是社长你给我打的吗？”
向席内心奇怪，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把电话挂了。
这边宫无鸣莫名其妙地对着电话皱眉，没过多久，周修越出现在他面前。
宫无鸣看着好友提着几袋精装水果走来，好奇：“给谁的？还是谁送的？”
对面的周修越陡然一停脚步，露出困惑的表情，呆呆的似乎也回答不上来。
熬到最后一节课下课，许轩率先提着书包冲出了教室，下楼转弯的时候他不期然撞到一个人。
“你要死啊！”李信满脸不悦。
许轩头也不回：“不好意思大少爷，我忙着去医院！”
李信不爽地冷声笑：“去医院干嘛？医院可不管投胎。”
话落，许轩奔跑的动作突然慢慢停了下来，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他愣愣地停住脚步，站在平台上僵住了。
对啊，他去医院干什么？
应着这个疑惑，这时他的旁边经过一个人。
许轩的余光看见那是隔壁班的左煜。
病房中，陈知两只眼睛瞪着左煜进门，半晌他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左煜轻轻问，“哪儿不舒服？”
陈知缓缓摇摇头，只是抬手拉住了左煜的手指。
“来回这么跑也吃不消啊，今晚我爸妈他们就到了，你回去吧。”
左煜严肃地拒绝：“不行。”
陈知笑了一下：“咋的，你这么快就想见我家长？”
“……”
回到家，打开灯，对着电脑，左煜仔仔细细地浏览着每一个关于白血病的信息，好的坏的，一个字也不放过。
第二天，黎明破晓。
闹钟响了，左煜起床收拾到学校上课，在林荫路上，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一群人簇拥而来，很快认出那是校园有名的王子周修越和校霸宫无鸣。
一刻不停，左煜特地绕开了人群，从旁边走。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到了下课时间，把笔记借给了似乎很害羞的女同学，左煜淡然地走出教室门，转弯他就隐约听见隔壁传来了许轩的声音。
“李信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你竟然不给我看？”
李信很迷茫：“我相册里面什么时候拍的这个人？”
“……”
一天天过去，日子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除了稳坐第一的成绩，他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不习惯接触别人，也不习惯别人来烦自己。
这一天，出行的左煜又不期然和人气高的王子校霸两人打了个照面，与此同时，旁边还传来了许轩特有的大嗓门。
“李信你给我站住，把照片给我发一份就那么难吗！？”
左煜微微低头，正打算和几人错身而过，忽然——
“咚咚！玩家正在试图进入无效区域！——”
“进入失败！”
“玩家正在试图进入无效区域！”
“——失败！”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刺耳的人声。
“啧。”很快的，不知道是谁在后啧了一声。
左煜惊愕地转过头去。
视野里，一个背影清瘦的男生正慢慢迈着脚步走开，“不让靠近，连看都不让看一眼了？即使是游戏关服他妈的好歹还能——”
那男生骂骂咧咧，随着距离拉开，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仿佛产生了视线吸引的魔力，左煜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背影。
有什么话想破喉而出，可是……
他连叫出那个人名字的能力都没有。
……说起来，对方叫什么？
想到这里，左煜鬼使神差拿出手机，一阵微风吹过，可他的相机显示里面却没有照出远处男生的背影。
视线连忙移开看了看，那个陌生人的身影又是那么清楚地映在眼里。
“呀，左煜！”正疑惑，忽然间一个人揽住了他的肩膀，出现的向席将头往前凑，“听说你会写剧本，嗯等等？？你拍啥呢？”
还没来得及阻止，向席已经手快地点进了他半年不会打开看看的相册。
只见眼前弹出了一张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的照片。
看清楚那是什么，不仅向席愣住了。
连左煜自己也愣住了。
慢慢地，向席松开了揽住左煜的手，脸上挂起尬笑：“早说嘛，万一你男朋友看见我们搂搂抱抱吃醋咋整？”
那是一张男生亲吻左煜的图片，仅仅是露出了侧脸，却是好看又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左煜目不转睛看着那张照片，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仔细端详那图，然而……大脑一片空白，毫无记忆。
下一刻，有人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他。
等再看回去的时候，才猛然惊觉手机上已经没有那张图片了。
短暂顿了一秒，左煜深邃的瞳孔陡然一缩。
“……”
远处，躲在树后的陈知死死地拧着眉头，放在身侧的手掌握得十分紧。
随着时间逝去，渐渐地，他低头减轻力道，无奈而缓慢地松开了五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