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想借故退席,岂料吴玏上来敬酒,他早就喝了一圈,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脚步虚浮得很。
“燕公子。”
他叫着,不小心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扑到燕挽身上,还好蓝佩眼疾手快,急急拉着燕挽,躲到了一边。
吴府小厮连忙将他扶住,在他耳边劝:“公子,今晚还要洞房呢,不如不敬了。”
吴玏非要,倒了一杯酒给燕挽,酒水都洒了出来,说:“要不是燕公子,我吴玏不可能有今天,我敬燕公子一杯。”
燕挽并不想同他饮酒,剑眉拧起:“人各有命,驸马能抱得美人归同我没什么关系。”
吴玏不依不饶,嗓门都大了几度:“谁说的,燕公子千万不要自谦,要不是你迷倒了祁云生,这公主怎会轮得上我?但凡你燕公子的魅力再差点,我就……嗝……没这个福分……”
宴堂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朝这边望来。
燕挽冷冷道:“驸马,你醉了!”
吴玏囔囔道:“我没醉,我就是要感谢你,燕公子,我们喝一杯……”
蓝佩想也不想,拉着燕挽离去,燕挽这才发觉,两人的手竟是牵着的。
裴澈也紧忙跟上。
三人一行出了尚书府,南宁郡王府的马车早已停在那里来接。
裴澈登上了马车,一颗脑袋探出车外:““表兄,蓝佩哥哥,我先走了。”
燕挽挣脱了蓝佩的手,跟他挥了挥。
蓝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却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道:“挽弟若不赶着回去,能否陪我走走?”
燕挽想了一下:“尚书府离燕府不太远,走着回也是可以的,就是剩下的路段蓝兄你得自己走了。”
蓝佩轻声一笑:“挽弟肯陪我走上一段,我就很感激了,如何还敢奢求更多?”
这般商定,两人弃了马车悠然散漫的走在黑夜长街中。
因有尚书府将放一夜的烟花照着,抬首就能看见,其实也不算太黑。
四下无人,唯听虫鸣,内心难得十分安宁。
燕挽主动道:“婚事蓝兄解决了么?那苏家小姐怎么样了?”
蓝佩答:“抵死不从,只能算了,本是要挨鞭子的,因上次挽弟那番话,改为抄书,最近手腕有些疼。”
燕挽实在忍不住:“蓝家式微百年,终于从蓝兄这里有了复苏的苗头,蓝伯伯如何想的,怎会对你这般苛刻?”
蓝佩很慢的笑了一声:“大抵是因为被打压得太久,所以好不容易有了复苏的苗头,就想方设法好好照看着,唯恐他灭了。”
话虽如此,可对那被希冀之人未免太过残忍,世上从来就没什么完美无瑕的人,没有一步不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米娜桑!!
……
第51章 难嫁第五十一天
燕挽当真同情到了心里。
世上不幸者众, 没有谁能够方方面面的圆满。
他总算明白上辈子蓝佩为何会如此阴郁,因为他见到他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许多, 再推些时日他恐怕还是会被蓝家折磨得不成人形。
燕挽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开导他, 毕竟他对“燕怀枳”一往情深, 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上辈子阴郁冷沉的模样, 完全不是潇洒豁达落拓开朗的蓝九思。
再三斟酌, 燕挽道:“蓝兄,如果太累,你就逃一逃避一避,不要生生硬扛了;你不可能完成所有人的期许, 蓝九思只能是蓝九思;虽然我所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我希望蓝兄不要事事顺从,尽量反抗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姐姐她……一定很希望看到蓝兄能够过得开心。”
两人的脚步逐渐停了, 空旷的长街中回荡着袅袅余音。
燕挽与蓝佩对视, 忽然看到那双温和的凤眸里升起耀眼的笑意,比烟火还要美丽三分。
他道:“我究竟什么时候给挽弟留下了懦弱无能的印象,以致于挽弟对我有这般误解?”
愚孝愚忠是他么?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凄惨到这个地步?
燕挽诧异,然后莞尔:“难道不是么?”
蓝佩很是无奈:“我并不愚孝,只是不想让母亲夹在我们父子中间左右为难, 故才时时让步,触及原则与底线,我是万万不会顺从的, 挽弟放心好了。”
燕挽勉强能够放心。
他只是怕他栽进去,所以才好意提醒。
想来这辈子许多事情和上辈子有所不同,这件事大概也会变吧,但愿蓝佩能过得开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烟火在上空绽放,闪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将到燕府,蓝佩停下,看向那孔雀开屏般的夜幕,道:“挽弟,今年花灯会你陪我去看吧。”
花灯会在七夕,那时他和祁云生已经成婚了,似乎不太合适。
但也没拒,只道:“好,我同云生一起作陪。”
蓝佩眼里划过一缕微妙的光芒,随即将多余的情绪敛去。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
蓝府燕府的马车一直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跟着,燕挽到了家,蓝佩回身登上了马车,不多时便走远。
……
燕挽同祁云生的婚事快到了,喜服再求精细,大婚之前也得赶制出来。
元春大郡主差人来请燕挽的时候,燕挽正在作文章,宋意布置了作业,他自当全力以赴去完成。
燕挽去了芝兰苑,燕母竟也在,绣娘和裁缝皆立在一旁,十字的衣架上正是他的喜服。
燕挽只看了一眼就惊住了,这喜服做得实在绚烂。
喜服全红颜色,袖口腰带皆用金线绣了祥云飞燕的图案,因着延用了女制礼仪,拜堂的时候两方都是锦袍看着别扭,这喜服的衣摆故意裁得长了一些,但燕挽毕竟是男子,穿嫁衣又如何像话,于是该显男子气概的领口肩膀之处全都照着男子的款式来。
这是一件十分特别的喜服,既不透露女气也不过分凌厉,只一眼便觉得十分合适。
元春大郡主招呼燕挽穿上试试,燕挽立刻将其换上。
接着,厢房中响起一阵吸气声。
男子面冠如玉,风流倜傥,明艳如红莲,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赤色的衬托下好似雪一般,俊美的眉眼柔和莫辨,清亮安静的目光瞬间能够攫住人的心神。
早知燕挽俊美非常,平日里就斐然出众,不想还能更上一层楼。
燕母看得笑开了花,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好,好,不枉我和你祖母苛刻要求,一改再改,我的挽儿穿着这身走出去只怕要迷死人了。”
元春大郡主亦是赞同,派人去将燕父也请过来。
燕挽脸皮薄,被她们这样盯着,耳根子都是红的。
元春大郡主又道:“刚好你兄长马上回京了,介时叫他也看看。”
燕挽愣了一下,接着欣喜:“兄长他剿匪成功了?”
燕母接过话道:“当然,你兄长自小习武,可不是吃素的。”
燕挽又高兴了两分。
虽然上辈子就是纪风玄奉旨剿匪,最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但再发生一次,燕挽仍然为纪风玄担心,生怕这辈子产生变数有什么意外。
很快,燕父来了,看到燕挽这一身,面露“吾儿长成人”的欣慰之色,道:“祁家那边早早派人过来递话了,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既然那边下了聘礼,咱们这边也不能空手,挽儿经手的铺子全部带过去吧,还有府里能装的东西,全部都装上。”
燕挽眼皮一跳,连连摆手:“父亲,这万万不可。”
他只是成个婚,又不是干什么大事,怎能将整个燕府掏空。
燕母、元春大郡主却都是同意,发自内心道:“祁家底蕴单薄,祁家那小子又不是唯一的儿子,拥有的东西不多,你们两人要想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咱们燕家就得多出一些,左右我们也不计较,多出一点也无妨,万不能让你受委屈。”
“只要你想我们了,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吃糠咽菜也是舒服的,别提你父亲还拿着俸禄,月月有余,足够养活这一大家子了。”
燕挽眼眶一热,哪里还说得出话,决意受了燕父燕母元春大郡主的好意,只默默想着,所有铺子的营收都要往燕府送一半。
他被燕家抚育长大成人,不小心断了袖,害得他们无法同别的长辈一样拥有含饴弄孙的快乐,自是该更加用心的侍奉。
试完喜服,燕母便领着燕挽去库房挑东西。
如意并蒂莲纹的花瓶。
燕挽:“娘,用不上。”
燕母:“怎会用不上,这花瓶还能藏东西,虽然你同祁家那小子恩爱无双,但私房钱该藏还得藏。”
送子观音的摆件。
燕挽:“娘,这个真用不上。”
燕母:“拿着吧,没事多拜拜,万一显灵了,祁家那小子怀了,咱们燕家就有后了。”
琴棋书画若干。
燕挽:“娘,我和云生不常玩乐,以后做了官就更没空了。”
燕母:“哪儿有夫妻不玩乐的,你们若是忙起来顾不上彼此,回了府倒头就睡貌合神离,过不了多久感情就淡了,听娘的,拿着没错。”
……
几番清点,到第三个架子,避火图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