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蓉将她随意丢给了家里的帮佣,而自己却是亲自去照顾遥松音。
大约是守了整整两个晚上,就在遥松音的床边寸步不离。
盛来知道这事儿完全是因为半夜被咳醒,嗓子里像是着火了一样,又干又痛,那些家里的帮佣平常都不怎么看得起她,现在见她生病,哪里又会真的怜惜?她本来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虫,那些人不落井下石都算是良善。
该守夜的人早就没了踪影,回到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那时候小小的盛来挣扎着自己小小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时,自己摸着墙壁借力朝着外面走出去时,发现就在自己旁边的那件卧房里还有昏黄的灯光。
遥家为了显示自己盛来和遥松音在家的地位相等,没有别的歧视,特意将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块儿。那时候盛来看见有光的那个房间,就是遥松音的卧室。
门没有被关得严严实实,还有一条细小的门缝,能让她透过这点缝隙将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楚。
她母亲,程蓉女士,就守在遥松音的床边,趴着累得睡着了……
那一刻的感受,即便是现在盛来回想起来,也觉得清晰万分,如再一次身临其境,体会了那样酸涩难受的感觉。
小孩子可能还不懂的区分嫉妒和难受,她当时看着程蓉守护的人不是自己时,感觉像是天都塌了一样。
在这样陌生的家庭里,她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旁人对自己的欺负,不仅仅是有自己本来不会吵架又软弱的性子这些原因啊,同时也因为那时候可笑又特别真诚纯粹的念头,不管身处的环境怎么样,多么恶劣难以忍受,但是只要身边最爱自己的人还在就好。
她不怕的,只要被人爱着就不怕的。
那时候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每当受到委屈的时候,盛来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哭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还在身边,还是最爱自己,还会保护自己!
当明白过来保护自己的人早就走远的时候,这瞬间来的又快又狠。
现实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在高烧的夜晚,陡然间清醒过来。
真的是,好难过呀。
盛来现在回忆着那些年,那些从前,坐在位置上笑了笑。
幸好啊,都是从前,都过去了……
今天本来就只吃了一顿饭,她知道晚餐在遥家自己肯定不会吃的很好,不过现在看来,这时间人都走光,整个餐桌上只有她一人,盛来觉得自己又有心情吃饭,周围都没有了自己讨厌的人,肚子这时候还饥肠辘辘,可以坐在下来安静地吃饭。
客厅里还有在走动的佣人,这时候看见盛来竟然一个人这样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在位置上用餐,有的自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卫士”的人这时候冲上前,对着盛来就是一顿指责——
“你这个狐狸精怎么还好意思坐在这里吃饭!你都没有看见小姐被你气得发病了吗!你太不要脸了!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盛来微微挑眉:“遥松音她是什么病?”
“呸呸呸!小姐才没有病!都是被你这个祸害精给害的!肯定是那年你走之后,把我们小姐气狠了,那段时间小姐的脾气都很不稳定,家里请了好多医生!都是你这个扫把星!”那帮佣气愤极了,看着盛来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去。
盛来就坐在位置上,俨然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她填饱了肚子,想着今天晚上应该不用叫外卖,这时候才将桌上的一只高脚杯朝着地方扔去。
“嘭”的一声,那只高脚杯在开始讲话的人脚下四分五裂,玻璃碎渣满地飞溅。
“啊!你干什么!”对方对于盛来这没一点预兆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尖叫跳着脚离开。
盛来终于转头,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方的暴怒和她现在的平静自然对比很鲜明,说真的,她这事不关己的样子,还真是很容易让人的愤怒更上一层楼。
盛来像是知道自己这样是什么样子,她并不是很在乎,其实很多年前,她就这么告诉自己,不用在乎那些本来就对自己存有偏见的人,因为无论自己做什么,做的好不好,在这些人的眼里,都是不好的,都是让人诟病的。
“我以为你不会尖叫,还以为这尖叫也是一种病……正好你们请来的医生在看了遥松音之后,也可以给你看看。”盛来微笑开口。
对方被气得大叫,“你以为你在哪里?这里是遥家!你算是什么东西!”
盛来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干脆又扔了一只盘子,雪白的陶瓷也在刹那间四分五裂 ,她眼神这时候变得冷然,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严肃:“你敢扔吗?”看见对方的眼神,盛来又笑了,带着无限讥讽的嘲笑:“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吧?至少,在这个家里,我还可以随心所欲摔东西砸东西,你可以吗?”
你会的,不过是踩高捧低,背后嚼舌根,做更下作没有教养的事情而已。
还会,欺负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幼童。
那些恶毒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在那么小的自己心上,用力一刀一刀狠狠地划出痕迹,鲜血淋淋。
恶魔不是自己,分明是这些人才是。
盛来从位置上站起来,她刚才的那些话像是震慑住了开始讲话的那人。她走到过来围观的一群人面前,再一次冷笑,“我回来,想安生呆两天,把事情处理了就离开,不是回来继续受你们折辱的。”
这道声音变得轻缓,像是低喃,又像是威胁。
大约她从来看起来都不是那种凶巴巴的人,这种时候威胁着人,结果还是有人“跃跃欲试”想挑战。
第42章
“折辱?”之前开口的帮佣身旁站着的人愤愤出声, 看着盛来的时候, 像是看着什么病菌一样, “你算是什么人?在这个家里摔盘子,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主人了吗?”
这话还真是说错了, 盛来轻笑一声想着,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做这个家的主人。但是, 就算不是做主人, 这些人也不是帮佣,从前小时候她遭遇过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可以不介意而忘掉,但现在不可以, 她不再是当年的还是唯唯诺诺的害怕自己在这个家里做错了一点就担心让自己母亲难做的单纯的小姑娘。
人生都已经这么艰难,她不想再为了别人让自己去吃一些看起来很傻的苦头。
盛来站起来,她走到现在讲话的中年女人身边, 这个人她还有印象,叫李英。
当初在遥家的时候, 这个人可没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曾经无意间听见她对遥松音的“善意的提醒”:“小姐,你可真的是太善良了,那样的人, 怎么配跟你同进同出?您可不要对她掏心掏肺的, 这样的人,看着皮相就知道是白眼狼,以后可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抢家产呢!”
那些话在盛来的印象里很清楚,因为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莫名其妙就扣上了一盆浓浓的污水, 年纪还很小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消化这件事,其实到现在为止,被人污蔑的时候,她心里也慌乱的。因为自己总是没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也不知道那些尤其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怎么会那么尖牙利齿,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淬了毒的暗箭一样,不知道什么就悄无声息地给人致命一击。
真的会让人觉得很难过很想掉眼泪的话,真的很恶毒。
盛来走到对方跟前,忽然蹲下-身。
叫李英的中年女人这时候更得意了,她是遥家的老人了,从前遥松音的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工作,早就将自己当做了这个家里的半个主人。如今看见盛来在自己跟前低头,不由更加得意笑了:“我就说你这个从前的小狐狸精……啊啊啊啊!你,你想,咳咳……”
变故就是在这瞬间发生,没有一点点预兆的,盛来豁然站起来。
不过,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陶瓷碎片。
开始她摔盘子,盘子四分五裂的后的“尸体”的一部分。
盛来一手按住对方大喊的女人的肩头,一手拿着雪白的陶瓷碎片,直接抵在了对的脖子上。
场面一度失控。
“狐狸精?你说我?”盛来周身的气息一下变了,跟从前的那个温润的女孩子判若两人,眼里云集着风暴,好像随时都会倾泻而出,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摧毁一样。
盛来手里也是真的没有一点要松缓的迹象,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手里拿着的碎片已经将对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这样子,看着可不像是威胁。
李英如今也是吓傻了,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像是小绵羊一样的盛来,好像是谁都可以欺负的盛来,这才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凶悍。可大约还是从前作威作福使然,即便是现在真很害怕,但李英还是不怕死地死瞪着盛来:“嗬!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这叫嚣,听上去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盛来直接按着她的肩头,直接将她推到饭桌边上,倏然失笑:“难道你以为我是她?软弱好欺?还是你觉得你以为这话不会真的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