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为父母结婚,她不应该在外面听什么风言风语, 听多了就想着要结婚, 她应该是想着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去结婚,昂首挺胸的,要特别硬气的, 憧憬的,好像赢了一样,有一天就突然带着男方,出现在我面前,指着他跟我说,爸你看,我找到了就是这个人,我非他不嫁……”
电影台词传进盛来的耳朵里时,看见银幕上的老父亲在讲这话几度哽咽时,那种舍不得女儿出嫁又很自豪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时,盛来低头抬手,她手指压着衣服袖口,想要将在眼角的地方处那些控制不住这时候疯狂想要涌出眼眶的那些泪水擦干。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小时候对自己最温柔的父亲有哪一天也能像是电影中的父亲那样给自己无言的关爱,在这世界上,谁不渴望温暖和关爱?
可是她这辈子,可能没有那样的机会。
她也想要跟着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就在盛来低头想偷偷擦眼泪的时候,一张纸递在她眼前。
递纸的那只手看起来很修长美观,是陈笛的手。
盛来低低道谢,却是在下一刻她听见身边的人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一声带着无奈又暗含着的担忧的声音这时候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哭什么呐!”
陈笛将卫生纸递给盛来后,直接伸手见自己的手臂搭在了盛来的肩头,这样子像是将她环抱住了一样,而且在听见盛来有点情不自禁地发出抽泣的声音时,陈笛的那只手将盛来的脑袋按向自己肩头,“都是电影,都是假的,别哭了……”
她不是很容易哭的人,这么多年来,陈笛自己有记忆以来,好像就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还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听见母亲身体不好,那时候一个人自己晚上躺在床上,没声没息地就掉眼泪。还有一次,就是母亲过世的时候,心情沉痛万分,感觉其实哭不出来的,但是第二天早上在跟陈董事长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对面空缺了一个位置的时候,就忍不住落泪。
像是盛来这样的泪腺发达的女孩子,她遇见的时候还这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揉着她的脑袋,重复了好几遍:“别哭了别哭了……”
盛来没想过这么狼狈被陈笛看见,可是越听着耳边的那位安慰的话,她靠着陈笛的时候就越想哭。
擦干泪,盛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跟陈笛这样的姿势是有亲密,她眼眶微微发红,这时候耳朵可能也要发红了。
“我没事,就是很感动,你,你可以松开了……”盛来低声说。
可是这话落进了陈笛的耳朵里好像是一颗石头落在了大海里,掉进去后也没半点声响。
“靠着吧,我怕你等会儿又哭。”陈笛一本正经地开口建议。
这长长的一百分钟的电影,盛来反抗失败,后半段的时间几乎都是靠着陈笛的肩头看完的。
“你也喜欢这样的爱情?”陈笛问。
追求真爱,就只跟喜欢的人结婚。出于外部的条件都可以不考虑,为了爱情结婚。
盛来吸了吸鼻子,“爱情不都应该是一个样?”
“嗯?”
“总是需要喜欢的感情,才能是爱情吧。”盛来回答说。
“那结婚呢?”陈笛低声问。
这个问题盛来没有很快给出答案,陈笛等了片刻,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见很小声很小声又带着几许深深的落寞的声音:“啊,不想呢!”
盛来说,不想结婚。
陈笛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答案让她心里莫名觉得堵得慌。
“为什么?往后余生还那么长……”即便是从前她自己也是那么想的,并不认为结婚对自己而言是多大的事,但是现在,当那时候心里第一次有了想要结婚的念头时,就一直有点念念不忘。
盛来:“嗯,如果不想要什么没有憧憬就没有失望吧,这样无风无浪地平淡地过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
陈笛另一只放在自己身侧的手这时候有点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当然是不好的。明明身边的这小姑娘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正好是人这辈子最应该心怀希望和憧憬的年纪,对生活充满各种希望,在不断地跌倒中再次站立然后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奔跑,怎么可以像是一个垂垂迟暮的老人一样,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丧失热情和冲动?
年轻的时候不冲动不热血,年老后,那还有什么回忆?
从电影院出来后,杭爱的眼睛和盛来都变红了。
杭爱在看见盛来那瞬间,一下跑来过,就差一头栽进盛来怀中:“啊啊啊啊,太感动了吧!”
她在看电影的时候倒是很很想身边的阚瑟瑟讨论讨论电影剧情,但是那知道偏头的时候,阚瑟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电影上。杭爱放弃了跟阚瑟瑟交流电影剧情的冲动,现在结束后,看见盛来,开始坐在电影院时那些憋在心里一直没讲出来的感慨这时候就行是倒豆子一样,全部朝着盛来倒出来……
阚瑟瑟出来后,看了眼站在卫生间门口吸烟的陈笛。
女子手里搭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里面就只有一件看起来单薄的灰色的羊绒毛衣,靠着墙角的方向,在迷迷蒙蒙的烟雾中,那张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点失落。
陈笛这时候心里是有点闷闷的,在电影院里听见盛来的那句话时,就觉得很闷。
胸口像是被那长着小犄角的叫盛来的小怪兽给撞了一下,有点疼。就算是很疼,但她也没办法狠下心来把那只长着犄角的小兽抓住,小皮鞭抽她一顿。
“她现在并不喜欢你。”陈笛脑海里还想着盛来刚才的那些话,耳边就传来阚瑟瑟的声音。
阚瑟瑟手指间也夹着一只细长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陈笛身边。她很认真开口,语气带着万般笃定。
陈笛挑眉,“你也说了是现在,以后不是还是未知数?”
“不,以后她也不会喜欢你。”阚瑟瑟盯着陈笛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开口说:“你没那么喜欢她。”
这话有点太过直白,让陈笛微微眯了眯眼睛。
“太轰轰烈烈的爱情,太炙热的感情,可能只会适得其反,烧伤了自己和你喜欢的人。”
阚瑟瑟对此并不赞同,“不够喜欢就不要去招惹她。”
陈笛没生气,知道盛来好看,很容易被人喜欢,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这一刻的时候,听着有人像是要跟自己宣战一样的话,她心里仍旧感到有点微酸。
招惹吗?陈笛没再接着跟阚瑟瑟讲话,她不是想要主动招惹盛来,只是……
将手里的烟头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后,陈笛大步朝着盛来的方向走去。
正好,在她刚走进的时候,就听见了杭爱的问题:“来来,你以后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这话成功让陈笛停住了脚步,站在距离她们三两步的地方,在盛来身后,静静地听着后者是想要怎么回答。
“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不过真的要嫁人的话,会找个自己喜欢的吧?”盛来开口说。
“不对,你应该找个喜欢你的,特别宠你的!以后对方负责赚钱养家,你就貌美如花啊!你一看就是应该被人宠爱的女生嘛!”杭爱快速反驳着。
陈笛听见盛来的两声轻笑,她不知道盛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在刚才盛来对自己讲的不想结婚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是她这时候知道,在盛来心里,自己并没有给她多少安全感,她并不能说服她自己将未来交付出来。
榕城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下了大雪。
几个人一走出电影院门口,就看见漫天飘落的雪花。
大片大片,在路灯的照射下,倒是给人温暖的假象。
一走出大门,众人就被冷了个哆嗦。盛来更是更不得将自己蜷缩起来,她从前从来没有过在外面跨年的经历,今年还是第一次。从最开始新奇开心到现在只觉得寒意彻骨,她目前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家!
这时候距离跨年倒计时还有二十多分钟,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盛来不由感慨一句“人真多啊”。
杭爱在旁边嘿嘿笑着说每年都是这样,而且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喜欢聚在一块儿跨年,大家也就是图一个气氛。
陈笛站在盛来身边,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就别走丢了……”
陈笛的掌心很温暖,她的确是很不怕冷的体质。盛来这时候就只感觉到一团温暖贴近了自己,耳边传来陈笛的声音,盛来知道这时候应该挣脱陈笛的桎梏的,但可能因为真的太冷了,她也就任由陈笛这样拽着自己。人真的太多了,这样也好,大家不会走丢。
“你不冷吗?”盛来看着不多时头上都已经变白的陈笛,她们几个人里,她和杭爱的羽绒服都有帽子,而阚瑟瑟带着自己的红色的小尖尖帽,只有陈笛一个人穿着大领的黑色毛呢大衣,长发披肩,头上没一点遮挡。
陈笛无所谓地用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发顶抖了两下,将上面的“积雪”抖下去,“还行……”她是不知道盛来跟别人约了来跨年的,本来计划着是去好好听听盛来唱歌,然后把人送回家里,这最后一天就算这么过完。哪知道会有现在这样的场景,在露天里站着等着跨年,身边周围还都是些闹腾的年轻人,都已经冻得小脸通红的,但仍旧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