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谷向不下十个门派，周边数十个大城池发过求救信，最后却只有一个姗姗来迟的两极门。
事情的最后是既没有救下飞云谷，更没有善待墨书霖这唯一的生还者。
可即使这样，墨书霖的回答不卑不亢，可圈可点，对各城主掌门没有半分怨恨。
白玉茗一开始也无甚在意，甚至对墨书霖的冷静回答很是骄傲。
他养了几个月的孩子，就是这么的沉稳。
可等到袁浩中与掌门寒暄，与他道别时，白玉茗才发现袁浩中这人在翻了一遍墨书霖的伤心事以后，不仅没有说来这里因为什么，更连半句承诺没有留给墨书霖。
白玉茗看到毫无怨言，沉默躬身送别袁浩中的墨书霖，不禁眉头紧皱。
想了想，白玉茗还是开口道：“袁道友，方便再谈两句吗？”
“自然。白长老请问。”袁浩中见白玉茗开口，还是非常地给面子。
“袁道友此番急匆匆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些？”白玉茗语气里带了几分怀疑。
袁浩中没想到白玉茗会直接在掌门面前问出来。
他脸上带着恭敬，说出的话却带着明显的疏离，“自然还有别的事情。在下先在此给白长老赔不是，还请白长老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在白长老到来之前，在下已事无巨细向掌门禀报完毕。白长老身份特殊，还请白长老见谅。”
白玉茗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要说道歉，袁浩中这一连串的道歉句句真诚，重复啰嗦。可要说敷衍，袁浩中确实敷衍极致，没有向他透露半句有用信息。
魔修肆虐，每个修者都有保卫自己领土的责任和义务。
袁浩中这话等同把白玉茗划出修者大陆范围，在白玉茗身上贴上了异族必有异心，所以要防范白玉茗的标签。
白玉茗还想说什么，红色宽袖却被墨书霖拉了拉。
白玉茗低头，只见墨书霖小小的脑袋摇了摇，眼里是担心和怯懦，让白玉茗别再说了。
墨书霖不想白玉茗为他与礼丰城起冲突。
转头再看两极门掌门，两极门掌门转开视线，用沉默告诉他站在袁浩中一旁。
一切结果都有前因。
若非两极门掌门这般迂腐软糯，又何尝有那一连串的后续发生。
有时候，命运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未来。
白玉茗非常生气，连行礼道别都没有，直接带着墨书霖先一步离开日月峰。
*
回到月雪峰。
白玉茗噔一下变回了兔子，在小隔间里的草窝上翻来覆去，从球形变成长条，再大字仰躺，半天没能看进一个字。
它开始明白原文白玉茗的感受。
白玉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原文白玉茗就算面对千万道不赞成的眼光，身后仍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予支持和力量，让原文白玉茗觉得自己的兔生是有意义的。
失去主人，妖修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虽然还享有月雪峰这一片净土，但修者大陆不再有人期待它的存在，月雪峰不过是圈养它的笼子。养它也并非期待它能光耀门楣，只是为了下一次魔修肆虐时有一个强力打手。
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是死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一刻，肥兔叽与原文白玉茗仿佛完全融合，能体会到原文白玉茗的痛，体会到原文白玉茗的孤独，甚至想要去死的绝望。
“师尊，我泡了一壶花茶，您要尝尝吗？”墨书霖的声音从门帘后响起。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肥兔叽顿时感受到了责任的力量。
它不是什么都没有。它现在还有个十岁大的小徒弟，怎么能有那些不必要的思想呢。
“要。”肥兔叽当即一个翻身，端坐在草窝上。
帘子被掀起，墨书霖单手端茶走进小隔间里。
茶盘被放在唯一的架子上。墨书霖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放进肥兔叽怀里。
真是贴心的好徒弟。
肥兔叽用兔爪抱着杯子，小小地舔了两口茶，身心舒畅。
墨书霖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胖嘟嘟的肥兔叽一点点舔水，心脏像灌了一杯蜜糖水，又甜又满。
“你干嘛？”肥兔叽被看得怪怪的。
墨书霖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狂放，转移话题道：“师尊，您之前说我有最变态的喜好……”
听到墨书霖的话，肥兔叽手一抖，直接把茶灌入嘴里，一半进了喉咙，一半打湿了兔毛。
肥兔叽顾不得弄湿的兔毛和草窝，干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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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落差可不是一点点
墨书霖知道肥兔叽总是毛毛躁躁的，可他想不到同样的话能让肥兔叽的反应这么大。
也顾不上别的，墨书霖赶忙拿出手帕给肥兔叽擦身上的茶水。
手下是软软的肚腩肉，按下去当真就软陷在肉里，完全是不掺假的肥肉。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美妙。
他趁机抓着兔胳膊，想不到这胳膊也是同样的软肉。
手帕落在侧腰上。因为坐姿，腰部挤出了一小坨。这肉像那煮得浓稠的牛奶，流不动的液体。墨书霖趁机捏了捏，竟然还有些弹。
“我那是骗你的。”肥兔叽回过神，第一反应便是否认。
墨书霖完全不信，收起手帕，连眼神都没给肥兔叽。
如果刚才白玉茗是狡黠地笑，墨书霖还会稍稍怀疑。但白玉茗分明是惊慌失措，连茶杯都给弄翻了，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都是假的。我当时就随口一说。”肥兔叽还在努力狡辩，兔耳朵因紧张而竖得直直。
“师尊。说实话可以吗？”墨书霖停下擦拭的动作，认真看向白玉茗。
稚嫩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眼睛里是早已看透。
“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肥兔叽意识到身在礼丰城时的逻辑错误。
因为当时的墨书霖是大人模样，它下意识就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说墨书霖。而墨书霖也同样的，以同样经历过的语气与他交流。
但实际上，墨书霖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啊。
一瞬间，肥兔叽脑子乱糟糟的，不由自主喃喃道：“你……难道你也是穿的？不对……你，重生？……”
也是穿的？什么意思？
墨书霖意识到师尊承认了自己并非他所认识的那个白玉茗。
这一刻，墨书霖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若师尊并非他上一世见过的白玉茗，那他就不欠师尊一条命，他可以自然地与师尊相处，没有心理上的束缚。
墨书霖内心喜悦，肥兔叽却是满兔脸的震惊。
“你一定是重生的吧？你早就知道以后了，对吗？你是提前来月雪峰踩点？你想在这里设置陷阱报复笑面白头？”肥兔叽越想越复杂。
回想墨书霖的一言一行，肥兔叽可以肯定墨书霖是这个时代的人。
排除了穿越，也就剩下重生和夺舍两种可能。
从性格方面观察，墨书霖很可能是本人。
最后得出重生一个答案。
但相处这么久，它倒没有太过害怕重生的墨书霖。这和它清晰知晓墨书霖的人设有极大关系。
就算被猜出，墨书霖也没有没有轻易让自己处在劣势。
他干脆坐到地上，轻松姿势盘腿，主动道：“我们一人提问一次。”
墨书霖没有叫师尊。
这时候他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更平等一些。
“好，那你先。”肥兔叽先耍赖为强。
墨书霖看出了肥兔叽的赖皮，悠悠道：“师尊，要是我说了，您却不说，那可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不说。”肥兔叽死兔子嘴硬。
它没想到墨书霖这么聪明，一下子就把它的主意给猜出来了。
它真讨厌和聪明人聊天。
“那师尊发誓。”墨书霖脸上扬着单纯的笑容，提议道，“要是我说了，师尊不说，师尊就变成秃兔子。”
肥兔叽：“……”
这毒誓可太狠了。
掉毛不仅仅影响了它的外貌，还掐住了它的钱包。没了毛，它以后想卖毛都没有来源。
偏生修者大陆有天道，它若发誓不守诺言，天道就敢让它变成秃毛兔子。
墨书霖没有说话，看着肥兔叽，脸上带着浅浅笑容。
肥兔叽：“……”
这……它记得是墨书霖记仇设定的标准笑容。
“好了好了。我发誓成了吧。”肥兔叽无奈抬起兔爪，大义凛然，满兔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
正准备发誓，兔爪却被墨书霖捏着放回兔肚腩上。
“我信师尊。”墨书霖捏着兔爪，渐渐放松下来。
他觉得眼前这只肥兔叽是只很矛盾的兔。某些时候聪明得让他震惊，可某些时候又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明明只要换一换顺序就不需要发誓的事情，可傻兔叽还是选择了发誓，用这种更让他信服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