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夕想了想道,“不然我再回去。”
老严一口烟险些呛进嗓子里。
他道:“好嘛,看来今年省委会的手比较松啊,竟然放了你们一马。”
言下之意,是题目比较简单的意思。
沈朝夕想了想,觉得他这么说也对,就认同的点了点头,其他老师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难题是高手决战,但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的学生,虽然能够称上一句学霸,但在这种几百甚至上千个人里面筛选出五六个人去参加国赛的环境,是轮不到他们学生出头的,只能指望题目难一点,别让天才和普通人拉的太开。
老严又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烟,看天气尚好,对沈朝夕道:“早上起来的也挺早的,你先回宾馆休息一会儿,复习一下下午的实验比赛也行,养好精神,我在这儿等他们出来。”
沈朝夕点点头,接过老严给的房卡,就转身离去。
为了照顾好本次考试的学生,菁英给出来参赛的学生,都开了间钟点房,为的就是能够保证一个好的睡眠。
沈朝夕走了,陆陆续续有其他老师来和老严搭话。
“你们学校的尖子生,可以啊,这才两个小时就出来了。”
老严谦虚道:“应该是今天题简单,出题的几个人手松,手松。”
其他人嘴上奉承着老严,心里的想法其实也和他说的差不多,见沈朝夕出来以后,有几个老师就开始期待起自己带的学生出来的场景——虽然大家都希望,学生们能在教室里坐到最后一刻,检查出所有漏洞,但提前出来的学生,确实让几个无形中较劲的老师面上有光。
但一直等了十分钟以后,沈朝夕人影都不见了,几个等在寒风中的老师,还是没有见到任何学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整栋教学楼静悄悄地一片,隔得老远,仿佛都能够感受到里面那种压抑的气息。
有几个老师回过味来,“不对劲啊,往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该有人出来了啊。”
省赛的题目是难,有的时候他们这些老师都未必能够在短时间里做得出来,但这世界上从来不缺什么天才少年,将难题当做面包来啃的,不在少数,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平时带的尖子生们一个都没出来,几人想起老严和那个女生的对话,隐隐有种自己被忽悠了的感觉。
有个江城市的老师,去外面晃了一圈,买了几瓶水回来,发现还没学生出来,顺嘴就问了一句。
有老师道:“出来了一个,老严的学生,两个小时出头的时候出来的,回宾馆休息了。”
那个老师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个长得挺高,也挺漂亮,跟明星似的姑娘。”
他一描述,另一个老师拍大腿,“可不是吗,你们江城的水土可真养人。”
买水的老师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是她。”
答话的老师诧异,“怎么,这姑娘挺厉害?”
“可不。”那老师咧咧嘴,“咱们市考的时候,那姑娘做了一小时的题,急性阑尾炎送医院,拿了全市唯一一个满分,你说厉不厉害。”
另一个老师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严面带得意,要不是现在是大冬天,他说不定要扯吧扇子,把自己没几根的头发给吹起来。
但也有老师不以为然,谁家还没几个天才学生,现在孩子们的天赋,实在是强到让身为老师的他们,都感到压力山大。
只是他们等啊等,一直等到考试结束,都再没一个人走出来。
铃声响起,几个老师站起身来,都看向教学楼,他们的学生陆陆续续从不同的考场走了出来。
隔得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看清了自己学生脸上凝重的神色,有几个学生甚至相互搀扶在一起,隐约看上去,中间那个小姑娘,好像在哭。
“这是怎么回事儿?”
有老师迎上去问道。
心理脆弱的小姑娘,见到自家老师,抱住就开始嚎啕大哭,“太难了老师,我一半的题目都没做完,全空着。”
其他自认带了天才的老师也向自己的学生迎了上去,见他们神情凝重,心里面也有了数。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年的题目难度特别高吗?”
有学生点点头,“特别高,比咱们做过的竞赛题,高出不止一个两个档次,有道题还是去年国际竞赛改的,我恰好做过原题,不过这道题我没算出答案,估计是有哪个地方变动了,但我没找到。”
相比之下,A1的学生倒是显得十分潇洒。
“哟,”老严迎上去,“你们一个二个的,看上去信心十足啊。”
物理课代表抹了一把头发,故作洒脱地道:“尽人事听天命,反正能写的我都写完了。”
其他人心态也差不多。
他们这群人,没撞到好时候,先是遇到宋浅夕,又落到了沈朝夕手上。
考试被压着压着习惯了,也就学会了自我调节,本来几人进省赛都是意外之喜,现在是不管拿什么名次都算赚到,可以说他们是无欲则刚,心态自然比其他奔着省赛的学生要好很多。
林锐逸看到几个学生围着老严,走过来左右张望后,好奇地问道:“云清秋呢?”
老严交代了云清秋的去向,得知她提前一个小时就交卷后,一群人开始长吁短叹非人哉,不过倒是都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一个个与有荣焉,恨不得大吹特吹一番。
“哎呀,我今天考试的时候就在想,这题目云神要提前多久才交卷,猜的半个小时,是我小看云神了。”
“我猜的十五分钟,果然不能以凡人的心态去揣度云神啊。”
“嘿,你们就是东宫娘娘烙大饼,没见识,我严重怀疑,云神两个小时才出来,是因为老师不让提前太久交卷。”
其他人对最后一个人的吹捧深以为然。
当沈朝夕一个人在汽车上,能够跟背书一样,随口回答出其他人随机提问的所有竞赛题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意识到,和自己坐同一班车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今天考试的题目虽然难,但也在大纲的范围内,他们虽然由于太难了没怎么去刷,但考沈朝夕的时候还是抽问过类似范围的题目的,人家听完题目,都不用自己看,就能把答案一溜烟的爆出来,打击的一群少年天才在车上跟鹌鹑似的。
他们这里轻松的气氛和别处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听说有个女生一个小时之前就提前交卷,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不可能开玩笑吧,今天竞赛题目的难度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快就答出来。
但大家心里都记挂了一个叫做云清秋的名字。
下午,最后一个人考完实验,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
考虑到时间比较晚了,几个老师商量以后,决定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自然是得到同学们的一致赞同。
有人在饭桌上问起了几个学生出考场时荒诞的猜测,“云神,胖子说你提前一个小时出来,是因为考场不让提前交卷,对吗?”
沈朝夕顿了顿,见一桌子的人,包括几个老师,目光都不着痕迹地看向自己,将筷子里的菜吃下去,才慢吞吞地道,“也不算吧,我做完的时候时间是差不多了,不过监考老师说必须得坐满三分之二的时间才能出考场也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其他人:“……”
无形打击。
沈朝夕不明所以,“怎么了?”
问话的同学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什么,没什么。”
都叫云神了,凡人和神仙,有什么好比较的呢?
六点,夜色暗了下去,华灯初升,菁英的大巴,在暮色中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很快就到了跨江大桥。
临上桥的时候,突然有个同学捂住肚子,说不舒服,要上厕所。
老师前脚问这个同学能不能忍一忍,后脚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来,不得已之下,只能先找个地方停车,解决三急问题。
沈朝夕拎着自己的包站了起来,道:“咱们也出去吧,透透气,车里怪闷的,对了,把东西都拿上,反正也不重,要是不小心被小偷拿走了才哭都没地方哭去。”
本来打算把包放车上的几个老师,想了想,也将值钱的东西拿了下来。
开车的司机也犯了烟瘾,见大家都下去了,从兜里摸出一个烟,放在嘴上,也不着急点燃,跟在大家屁股后面下了车,顺手还带上了门。
“彭老师,你带火——”
嘭——
只听一声巨响,停在江边的汽车,突然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满载货物的车头,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直接将汽车的车身,平移了数米。
汽车本就停在江边,旁边就是磅礴的大江,江水看似平坦,却深不可测,司机回头,就见着汽车被推倒悬崖边缘,撞破了防护的栏杆,缓缓朝着江水里落去。
看见这一幕的几个老师和学生:“……”
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的表情。
“我的妈呀……”其中一个学生道:“还好咱们下车下得早,不然明天的新闻头条岂不是江城二十学子并老师坠入江中生死不明?估计能上新闻联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