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在玷污他们的掌上明珠,把他们心头血往泥沼里泼!
许父扭头,正要找棍子动家法,许慎忽然挣脱许母,踉跄着扑到江恪面前,少年眼眶发红:“爸,我喜欢江恪,从五年前就喜欢了……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可能靠近得了我?”
许父眼眸睁大:“你——”
“与他亲近,是我自愿的。”许慎眼睫被打湿,眼泪从脸颊滑落,“你们别打他,别打,我求你们了,真的……他经不住的……”
江恪做错了什么?十七岁的少年,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这人,从出生起就不被祝福,流落到孤儿院那种地方,再然后被领养,过着生不如死的生话,命运从未善待过他分毫。
属于江恪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暴雨天,从来从来,没有放晴过。
他没有能力做任何选择,向来都是命运把磨难,坎坷,全都强塞给他,活到现在,他没有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只有一颗炽热滚烫的心,心里装着他喜欢的少年,那是他仅剩下的能做主的东西了。
——他没有犯任何错,他不该受罚。
跪在许慎身后的人听见哭声,喉结滚动,无力与自我憎恨相互交织。
五年前许慎为他哭得不成人形,五年后,许慎还是为他而哭。
他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没关系,我没事。”
江恪抬手替他抹去眼角泪水:“别哭了好不好?”
少年斯文清隽脸上,满是泪水,擦都擦不完,他哽咽道:“江恪你是不是傻子?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为什么总是想一个人去承担?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全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真的喜欢他吗?江恪如果真喜欢他,那为什么不考虑下他的心情?
许慎会心疼,会难过,也会自责。
“给我一点时间,”江恪手指抚过他脸颊,动作缓慢,他仿佛要把眼前的少年深深印入脑海里,“小慎,你再等等我。”
看着这两人堂而皇之在自己面前交流,许父心头一阵气血翻涌,他伸手拉住许慎胳膊:“你是吃迷魂汤了吗!”
他粗鲁地把少年拉起来,带他到自己房间里,不顾他挣扎,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
许慎在里面大力拍门:“爸!爸你不要这样!放我出去!”
许父冷冷道:“闹,你使劲儿闹,如果不怕把老太太吵醒,你就继续闹下去。”
门里声音霎时一停,过了会儿,传来小声又压抑的哭泣。
许母带许晨上二楼安置。
许父转身,江恪笔直跪在走廊里,宛如尊沉默雕像。
许父来到江恪面前,他也不准备再打他,他指着门外:“请你离开,从今天起,你跟许家再无半点关系。”
江恪抬眸,眼里光芒支离破碎,他手心虚握,残留少年泪水。
他在一无所有的年纪,爱上了个最好的人,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刀山火海,他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 17:58:16~2020-08-28 12: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rwiyy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78
一辆迈巴赫在夜色里划过, 停在许家老宅门口。
车门敞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随意点了根烟:“儿子, 受委屈了吧?”
江恪站在门边, 默不作声地望了他会儿:“你都知道了?”
“是。”江父不以为意地弹了下烟灰,“你说要伺候老人寿终正寝,这无可厚非,我不拦着你,但你跟一个男生搞到一起去算什么?”
江父手腕通天,自找到江恪后, 就差人暗中跟着他, 他妻子这两年靠心计手段发展壮大起来, 杀人不眨眼,他担心江恪会被她无声无息搞死, 所以派保镖暗地里跟着,本意是为了保护,可没想到却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这让江父非常地, 不高兴。
江恪以后可是要继承江家,要跟他站在一起的人,身为他的儿子, 怎么会没出息到整天只知道些情情爱爱?
当然, 江父很聪明, 他不会出手棒打鸳鸯, 毕竟他这么多年也没尽过什么父亲义务, 如果贸然出手,必定会引得江恪反感,可他不方便出手, 自然会有别人出手。
向许父通风报信煽风点火,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望着面前这座老宅,江父漫不经心地伸手搭在江恪肩膀上:“既然许家负你,那这恩情不还也罢,跟我回家吧,你想要什么都有。”
瞬息间,江恪已然通过江父只言片语了解到他在这件事背后所扮演的角色。
这个生他的男人,假惺惺跟他讲仁义道德,亲情伦理,可实际上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商品,一个工具。
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江父不惜毁掉他最珍贵的东西。
心脏宛如被毒液浸染,江恪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可怕:“您说得对,这件事是我糊涂,我跟你走。”
江父笑着嗯了声,越看江恪越满意:“这才是我儿子,爸爸向你保证,绝对不歧视你喜欢男人,以后等你掌管家业,你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还会送到你面前让你挑选。”
他自以为是在诱哄江恪,跟他讲道理明晰事实,可他不知道的是,听到他这句铜臭味满满话的少年恶心得几乎想吐。
“我们走吧,”江恪面无表情道,“父亲。”
许家老宅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不惊动到老太太是不可能的,老太太罕见地动了怒,把许父许母一起叫到房里训话。
许母怕老太太情绪波动大,赶紧出声安抚:“妈,许尚他这件事处理得的确欠妥,我们这几天确实太焦头烂额,最近谈的几个大单全都黄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消息,许尚气疯了。
说到底,我们一直都把江恪当作小慎的表弟在看待,这谁能接受得了自己家两个孩子……乱.伦啊?”
许父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双手抓着头发,他近几年老了许多,鬓角都能看见白头发,中年人的沧桑能在他身上看得出几分影子。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眼神尖锐,声音嘶哑:“那何至于把人赶出去?有话好好说不行么?小恪他做错了什么?”
“你们一口一个为了小慎,为了小慎,却只把自己家孩子当人……”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不想说,我替你们说!你们自视清高,自以为施恩于小恪,就可以摆出高高在上姿态,小恪出身贫苦,从小经历坎坷,你们就觉得他样样不如小慎,觉得他比小慎下贱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吼。
心中最真实想法被戳中,许父脸色一白:“妈,我,我……”
老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手直锤胸口:“小恪是我这个老太婆养大的,那养出他这么个下贱玩意儿的我是不是也下贱极了,不配跟你们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啊?!”
许母见状不妙,赶紧上前帮老太太顺气,她瞪了许父眼,让他少说两句,立刻安抚道:“没有的,妈,我们没这么想,真的,刚才都是气糊涂了,我回去后会好好说许尚,让他出去把小恪找回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小恪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确实不该那样对他,我们错了。”
许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来到老太太床前,终于低了头:“妈,对不起,是我冲动,您可千万别为这事气坏身体。我对不起小恪,我现在就出门找他。”
老太太扬起枯瘦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费劲道:“你要是找不到,也就别回来了!我们家不缺你这个人!”
许父这才知道自己触到了老太太多大逆鳞,他心情复杂地站起身来,匆匆往门外走。
许慎还被关在房里,怕惊扰到老太太,他不敢拍门,连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最后哭到没有力气,倚在门边睡着了。
可是这一晚,没人找到江恪。
第二天许母很早地去房里跟母亲负荆请罪,可等她打开门,看见的却是躺床上,呼吸困难的老人。
老太太被立刻送往医院,但连抢救都没来得及,人直接没了,她身体虚弱,如果将养得当,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半年,但也仅半年而已,因为她脑子里的肿瘤细胞,又开始扩散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这几天,老太太把所有后事全都交代完了。
可没人预料得到,她会被气死,而死前,江恪和许慎,她最宝贝的两个孩子,都不在她身边。
老太太死前,没有瞑目,眼睛一直睁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得到消息的许慎不顾一切往医院赶,冷冰冰白色病床上,老太太睁着眼睛,安静躺在那儿,身上盖着白色棉被。
许多回,小时候的许慎回老宅时,老太太总会弯腰,对许慎伸出手,笑眯眯,温柔又慈祥,小慎啊,快来外婆这边,让外婆好好抱抱。
小许慎来到她面前,她会把他高高抱起来,逗他玩,考问他功课,然后捏着他的小手,教他握笔,写字,教他,写字跟做人一样,都得有风骨,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