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没想到费云会这么理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费云仿佛被戳中了自卑的根源，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停不下来，“你又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了，也就比我有钱，我今天都听说了，你以前还脱光过衣服爬过肖总的床呢！除了跟我哥一样会画几张图会补几件衣服，就知道在这儿动嘴皮子，我的事跟你有关吗？！”
“你不过就是我爸妈从孤儿院捡来的，还真拿自己当我亲哥哪，有什么资格管我，我的事跟你有关吗？！”
苏衍突然想起当初费云跟他吵架时说过的话，那是他生前最后一次见费云，就是那么不欢而散。
身体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苏衍的表情淡了下来，彻底沉默。
费云以为苏衍是被自己踩到了痛处，瞬间得意，正要再说，就听见撕拉一声——
刚补好不久的裙摆又被踩破了。
肖烨梁面色冷淡，挤进两人之间。
费云还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呆呆道：“肖总？”
“抱歉，刚没看见这儿有人。”肖烨梁收回脚，露出脚下被他踩坏的裙摆。
没看见？！
费云怔道：“我一直在这儿……”
肖烨梁哦了一声，哂笑道：“你是人吗？”
费云脸色瞬间难堪起来：“您……”
苏衍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肖烨梁，听到他对费云说：“你要是从头到脚有你哥千分之一好看，我没准就看见你了。”
第17章
他听到了什么？
肖烨梁是在说他好吗？
苏衍有点风中凌乱。
费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记得肖烨梁跟她哥一直是死对头啊，为了讨肖烨梁开心，每次她都故意在肖烨梁面前说她哥不好。
“明天我会让司机去你家拿你哥的本子。”肖烨梁借着身高差，居高临下地看着费云，“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明白？”
费云完全没了刚才怼苏衍的气势，细声细语道：“肖总，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您说，我可以……”
“你没做错什么。你整个人就是错的。”肖烨梁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走吧。”
费云抿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苏衍心道这就受不了了，还想跟这家伙在一起。
肖烨梁点燃烟：“是你走，还是我找人抬你走？”
费云：“……车还没有来。”
“那你走去下一站吧，不远，转个弯走个八百米就到了。”
费云委屈极了：“为什么……”
“不想跟你一块儿呼吸。”肖烨梁蛮不讲理道。
费云感觉一股耻辱感直窜天灵盖，脸都涨红了。肖烨梁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走之前，费云狠狠地瞪了下苏衍。
苏衍是彻底不想理她了，任由她提着破裙子踉跄地走了。
车站只剩苏衍和肖烨梁两人，夜风缱绻，两人身上的湿衣服就快吹干了。
“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到她这儿就哑火了？”
是啊，怎么就哑火了。
或许是伤心到极致，说不出话了吧。
“能给我一根烟吗？”苏衍问。
肖烨梁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子，连着打火机一起丢给苏衍。
苏衍拿出一根咬在嘴里，点上火。烟雾罩住了他的脸。
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到高中更是当了风纪委员，从没想过会跟抽烟搭上关系。以前看那些不良少年抽得凶，他一直挺好奇烟是什么味的。
直到高二那年在楼梯间和费云打电话吵了一架，他终于破例了。
他人生中第一支烟就是肖烨梁递给他的。
高三的肖烨梁披着件外套，坐在台阶上。
自己站在他身边，还沉浸在和费云争执后的急躁和无奈中。
肖烨梁就递给他一支烟：“抽么？”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费辰接过，叼在嘴里。第一次抽烟，呛了满满一大口。
肖烨梁毫不留情地笑：“好学生抽烟了，明儿我就告老师去。”
费辰呛得更厉害了：“你是小学生么？”
肖烨梁：“是啊，怎么了？”
费辰淡定道：“告就告吧，看老师信你还是信我。”
肖烨晃晃手机：“我拍照片了呢。”
费辰怒道：“你这人怎么随便拍人呢？”
肖烨梁看着他：“终于有点原来的样子了。”
费辰愣了下。
肖烨梁笑了：“骗你的。”
一个笑容，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让当时的自己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你看着挺难过啊。”肖烨梁打量着苏衍，“她对你影响这么大，你们真就见过一面？”
“是啊。”苏衍扯谎，“我就是替学长难过。”
肖烨梁：“你这学弟当得还挺真情实感。”
“我这人就是共情能力强。”
“是吗。”肖烨梁挑眉，“那你共情共情我，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衍莫名被肖烨梁看得有点不自在，随口道：“感觉不到您有感情。”
肖烨梁点点头：“一个变态，一个伟人，物种不同，感觉不到也正常。”
苏衍气结。这家伙居然还说他是变态！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伟人！
不过算了，看他刚才帮自己出气的份上。
“今晚的事，谢谢您了。”不管对方是谁，帮了自己就要道谢。就算是臭流氓。
苏衍晃晃小尾巴，觉得自己真是个懂礼貌明事理的好孩子。
“别误会。”肖烨梁把还亮着的烟头丢到脚底碾了碾，“看她不爽很久了，跟你没关系。”
苏衍好奇：“您为什么看她不爽？”
肖烨梁眯了眯眼，要是以前他可能会回一句跟你有关系吗，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他心中的疑虑也太多了。
他想试试苏衍。
“五年前费辰下葬的第二天，我去他家转了一圈，在楼底下看到费云把他画的那些设计稿打包卖给收废品的了。”
苏衍的手一颤，差点烟没拿稳。
肖烨梁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继续道：“她说她东西太多，自己房间挤，她哥也不在了，就想快点把他的东西挪走，腾出地方。”
这些全都是费云的原话，肖烨梁一个字都没改过。
原本费辰去了，肖烨梁还绞尽脑汁，想着以后怎么对他家里人好点。但听完费云一通说辞，再看他养父养母也惯着她的时候，肖烨梁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不值，也不配。
他们不值得费辰一直念着他们，也不配当费辰的家人。
苏衍吸了口烟，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肖烨梁状似漫不经心：“又开始共情了？”
苏衍含糊地应了声，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您是因为学长才对她不爽的？”
这不符合他们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啊。
肖烨梁顿了下，言不由衷：“亲哥尸骨未凉，就想着把他的东西卖了，是个人都会不爽。”
哇，没想到这老流氓对他的事情还挺有正义感，看不出来啊。
对比之下，苏衍更觉得悲从心来：“那些设计稿卖了多少钱？”
他想听听，他的好妹妹拿自己四年的心血换了几块几角。
“没卖成。”肖烨梁道，“被我抢过来了。”
当时那收废品的看他一身戾气，以为是打劫旧货的，差点把一垃圾车都送给他。
苏衍愣了：“您抢过来了？为什么？”
“他以前把那些稿子当老婆一样护着，就想抢过来看看他老婆们都长什么样。”
苏衍无语片刻，有点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他觉得自己过去几张稿子画得还不错，忍不住试探：“然后呢？好看吗？”
“丑。”肖烨梁唇角一勾，“反正没我好看。”
曹尼玛。
苏衍微笑：“跟几个没有五官的形象图模特比美，不愧是您。”
肖烨梁看了他一眼：“不爽了？整得那些图跟你画得似的。”
就是我画的啊！
苏衍差点脱口而出，又及时悬崖勒马，改口道：“我是替学长不爽，觉得他老婆被糟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听到肖烨梁把他那些设计稿都买下来了，苏衍突然松了口气。
就算在肖烨梁这儿摆得发霉，也总比在废纸处理厂尸骨无存要好。
肖烨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衍。
正这时，一辆打着前车大灯的劳斯莱斯开到了两人面前。司机走下来替肖烨梁开门。
肖烨梁坐上车，看了眼还站在车外的苏衍：“要我抱你上来？”
苏衍眨眨眼，没想到肖烨梁居然会让自己搭他的车。
两人回到别墅。苏衍去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肖烨梁则上到三楼露台给自己的秘书韩诚打电话。
“帮我查件事。”肖烨梁倚在栏杆边吹风，不远处的郁金香花海沉睡在黑暗中，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那一头韩诚立刻掏出自己的工作小本本，认真道：“您说。”
“查一下最近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夺舍的传说，知道夺舍什么意思吧？或者一个人死了魂魄附在另一个人身上，总之就是类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