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肯定是这样,李曜心想,而且他们住同一个宅楼,隔壁就睡着别的弟子,要真如琴师弟所言又绑又掐还带咬……玩那么大,还不发出半点声响,根本不可能。
琴寂淡淡望着他,半晌,露出一抹带着点儿邪气的笑,贼蔫坏。
他知道李曜在想什么,“万一是设了结界,你们听不到呢?”
*
主峰这次来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至少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拂春峰峰主林红深,云呈离宗主的女儿云幼怜,宋欺霜、傅渊师兄……我的天,连平日里绝不会大驾光临洛水峰的段少宗主都来了,前年前有这种阵仗吗?”
“没有,今年郑师兄他们大发了。”
几名弟子搬了几张座椅,按辈分来坐,林红深坐最中间,段韶风和云幼怜则分别坐在他左侧跟右侧,然而云幼怜却在段韶风旁边坐下了。
被抢占座位的傅渊与云幼怜视线碰上,后者笑颜如花,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傅渊扭头,见林红深没说什么,也冲云幼怜微微一笑,走到她原来的座椅坐下,背后站着一排侍从。
洛水峰上梅花开得正艳。
这五人随便谁单独拎出来,样貌都是极为出众的,可令人惊叹的是,云幼怜作为唯一的女子,生如远山芙蓉,妍姿艳质,坐在段韶风旁边,却还要相形见绌几分。
他们的小师兄俊美得像是天边的一朵云,高不可攀。
“通灵石上有名字的弟子们都靠前站。”
随着话落,纷纷有人往前走,琴寂见李曜还傻愣愣站着,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低声道:“我逗你玩的,我和小师兄没发生什么,还是纯洁的师兄弟关系,你别多想了。”
说完等了两秒,见李曜木讷地点点头,琴寂才笑着走上去。
而他一上去,段韶风原本看哪里都行的凤眸自然地落到他身上,琴寂与之对视一瞬,笑意立即收住。
偷窥段韶风的云幼怜见状,顺着他视线望过去。雪墨入眼,不禁一愣,讶异道:“外峰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名弟子了?”
宋欺霜笑道:“云师姐闭关已久,难道连宗门每年都会招募一次外峰弟子都不记得了吗?”
云幼怜有三年不曾出过关,三年来进入主峰的人她一个不认识,又怎会认识几个月前才出现过外峰的琴寂。
“我又没问你。”云幼怜撇嘴,眼珠子在琴寂跟段韶风之间来回转,最后低声嘟囔一句,“还是师兄更好看点。”
因为段韶风一直看着他,琴寂又找回了三个月前被盯到浑身发毛的感觉。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已经被段韶风杀了一万次。这小子今后不会是靠眼神杀,当上冠绝修真界的剑尊吧?
充当司仪的主峰弟子,还在阐述比试规则和生死状。琴寂抬袖挡脸,挡了一会儿发现没用,不由往人群里遁。
可无论他遁到哪,少年的目光总能精准无比地追上他,瞳仁乌黑,黑得发亮,也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
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他本身不是爱较劲的性子,但莫名就是和段韶风较上了。别说他路子野,自封修为八成不说,光用剩下那两成法术,把小疯子吊起来打都不成问题,还敢和他玩干瞪眼?
简直活腻!
一炷香后,琴寂开始在人群中疾跑。先前他还在放狠话,这会儿只是心道:只要我跑的够快,你眼珠子就特娘的追不上我。
纵使存在感再低,在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疾行,司仪不可能不注意到,大吼:“那边那位穿白衣服的弟子,不得疾跑!——站住!!!”
这司仪别的什么没有,就是嗓门忒大,吼得琴寂下意识刹脚,刹得太快,撞到了人,踉跄几步后,琴寂靠本能一把抓向对方。
这一抓,直接抓到对方的腰带,好在是系得较牢,没被他当场扯下。
借力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甫一抬眼,心脏瞬间绷紧。
被撞到的是名黑衣少年,只身站在人群边缘。
碎发乱糟糟地遮住眼睛,肤色异于常人的苍白,配上左半边脸上像是皮肤烧烂的疤,气质阴郁,尤为可怖。
“对不起啊。”琴寂连忙松了手。
少年没说话,须臾,沉默地提了把自己的腰带。
琴寂看着也不觉尴尬,道完歉,就在少年身旁站着了,因为他发现段韶风不再盯着他看了。
比试开始。
林红深一拂袖,空无一物的土地立马凸出十几座擂台。
琴寂找到自己的擂台,刚站上去,薛祁剑的眼神跟他碰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被对方之前那番话雷得不轻。
“我他妈倒要看看,你的身手是不是跟你胡说八道的本事一样厉害!”
话音刚落,一道剑气直冲而来,琴寂轻巧巧地避过,他两手空空连剑都没带,“好嘛,你无法接受是你的自由,可你也不能说我胡说八道罢。”
薛祁剑觉得他是瞧不起自己,气得火冒三丈:“你欺人太甚!”
“呵哈,我也觉得,对不起。”琴寂食指一划,灵力弹出,远远折了一根梅枝吸入手中,“那我拿这个跟你比试。”
更欺人了。
赢了或许就能进主峰,一年才有一次的机会。所有擂台都打得万分激烈,意图非常明显。
可到了琴寂这边,一个砍,一个躲,好好的比试整得跟儿戏似的。
薛祁剑摸都摸不到他尾巴,气急败坏:“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他真的是往死里打,琴寂也真的是躲得很轻松。
虽然段韶风说过生死不论,薛祁剑出的都是狠招,琴寂也势必要把存在感搞到最低。
要赢,但要赢得像躺。
两年后的秘境开启之前,他最好当个透明人。
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琴寂握住梅枝一端,着力连刺过去。
虽然看上去很乱,像是胡乱地刺,其实都是有规律的。
初次看到,薛祁剑以为都是虚招,便专注于攻,没放在心上。
谁知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几连下后,薛祁剑身形突然不稳地踉跄了下,即使很快调整过来,却还是踩入对方挖好的陷阱当中。
几乎是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琴寂攻速猛然加快。
疼痛游龙似的袭来,薛祁剑手中长剑坠地。
“哐当——”
他目光讷讷下移。
看似一折即断的梅枝,竟穿破防御力甲级的锦料,结结实实地扎进了薛祁剑左肩。
而这个部位,正是他多月前,用木剑刺向琴寂的地方。
梅枝被丝丝灵流包裹着,阻懈薛祁剑周身经络,让他在一炷香时辰无法使用灵力。
胜负自然分晓。
看着薛祁剑难以置信,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琴寂抛开梅枝,高高兴兴下了擂台,然而他没能走多远,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云霄。
那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出人命了!”黎月和郑子茗的擂台旁,有人惊恐大喊。
第十章
那边擂台,郑子茗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台下弟子看向黑衣少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就是这个少年把郑子茗伤成这样。
“……这是黎月?郑师兄居然败给了黎月?!”
“不可能,郑师兄筑基境圆满,怎么会输给一个炼气阶弟子?!”
“长老,师兄师姐,这个人肯定是修炼了什么妖法,你们刚刚也看到他出手有多狠辣了吧!我们玄天宗弟子怎么可能会……”
“都肃静!”林红深一声喝下,场面霎时鸦雀无声。
几名主峰弟子跃上擂台,替郑子茗检查完伤势,合力将人抬下去之后,其中一人回到林红深身旁,抚耳不知说了句什么,林红深脸色微变。
他布下一个阵法,拉段韶风等人传音入密。
众人见状,窃窃私语。
“我的天,传音阵都开了,郑师兄不会真的死了吧……”
“说不好,瞧林长老这脸色,情况肯定不容乐观。而且,郑师兄被抬下去时流了那么多血,即便能保住条命,以后恐怕也不能修炼了。”
“这么严重?!黎月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
琴寂也跟着往擂台上看去。
站在那上面的黑衣少年显然没搞清楚状况,握住剑柄的手细细密密发着抖。
他在害怕。
一炷香后,主峰商量下来的结果出来,归类意思,就是先不论这场比试人人都签了生死状,郑子茗虽然身受重伤,性命却无大碍,也就是今后能否继续修炼的问题,黎月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很多人都不满这个结果,然而不满归不满,却没人敢反驳主峰的人。
林红深见外峰弟子态度还是好的,温和一笑,转而去问黎月:“看你的招数,倒不像出自玄天宗,敢问进入宗门之前,你师从何人啊?”
黎月一开始没回答,等被扔了一身的瓜子壳,才发现这话是在问自己,抖着嗓音说:“……回长老,我没有师父。”
林红深顿了顿,“那你可知你的出生地在哪吗?”
咋的,查户口了?
琴寂刚把那弟子身上的瓜子全抢过来,打算自己嗑,就见黎月把头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