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承舟被他这话一噎,轻咳几声,半晌,手落在他肩头轻拍了几下,无奈地一笑。
“倒也不至于如此……”
手中金镯的碎片捏的太紧,蓦地刺进了他的掌心中,江煜这才回过神来,将金镯递了过去。
“那个皇上气息不大对,这只金镯上似乎附了什么法阵。”
禹承舟接了过来,“这是采灵镯。”金镯一触他的指尖,霎时化成一片齑粉,“他们将你留在宫内大约是察觉出了什么,想借机采补你的灵力。”
“没关系,我也留在此地,陪你。”
他二人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禹承舟要携他出去,江煜一缩,忽地抽出了从那段锦袖中抽出了手,“你先走吧,我再等片刻钟,避嫌。”
禹承舟故意挑眉一笑,“避嫌?师尊和徒弟有什么嫌可避的。”
江煜自然不听他这套说辞,抿紧下唇,将禹承舟推将了出去。
“云凛仙君?”兰汝脚步一顿,神情有些惊愕。这突降皇宫的仙君,淡漠无情的脸上分明还挂着尚未收起的笑意。
巷子深处一抹浅色骤然闪过。
兰汝见江煜许久未归,这才带了侍从来养心殿附近寻人。
见到当初苦求无果的仙君,有喜有惊,但现在终究抵不过寻江煜要紧。
他略行一礼,语气有些惶急,“仙君可有见到皇……江煜。”
“找他有何事。”禹承舟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青漓宗的弟子被强行带入皇宫,许做人妃?”
“说及此事……”兰汝一顿,摸了摸鼻尖,“还请仙君……”
禹承舟打断了他:“你当年拜师可是为了你父皇之事?此事本座已经知晓了,自会处理,仙门弟子江煜留于此地暂扮宫妃也是听了本座的指示,还请皇子自重,端正身份,再勿轻提拜师之事。”
“不是的,仙君误会了。”兰汝一挥手,侍从放下了肩头担子,满箱的金玉夺目,珠串满溢。
这几大箱子只是皇子妃封赏的冰山一角,本是要直接送去皇子府苑里,被兰汝直接拦下,一同带着来寻江煜。
“并非强抢,父皇既已下命,孤要娶青漓宗江煜为正妃。”兰汝说的底气十足,眉眼间掩不住的风发意气。
皇宫虽是人间顶峰,但比起灵气充盈的仙界实在是庸脂俗粉,不堪一提,既不能让人永驻青春,也不能助人提升修为。
兰汝守着一国之财,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穷得只剩钱了,但幸好还有钱。
“还请仙尊允许。”
禹承舟:……
他沉默不语,脸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周遭气场迅速扩大,灵威四煞笼罩。
兰汝只听砰地几声脆响,全部箱子在身后骤然炸裂,玉石珠串流了一地,混入泥尘,漫地金灿。
“仙门不同凡界,森严戒律,不允许弟子醉心情爱之事,江煜修为尚浅,不得出师,仍未仙门弟子,自当遵循戒律。”
“不得出师?”翻译过来难道不是人被师父强行扣押了。
兰汝一顿,紧蹙眉头望向江煜的师尊,禹承舟,语气下意识加重了几分:“孤可以等,但烦请仙君明示何时可以出师。”
“何时可以出师?”禹承舟冷笑了一声,“他修为一天不敌本座,便一天不能出师。”
禹承舟修为已是修仙界峰顶,在他之上的人难寻几位,此话一出便是摆明了要难为人。兰汝摒住了呼吸,目光沉了沉,脸色有点难看。
禹承舟较他略高一些,此时俯视着他,心思蓦地一转,念了一道口诀。
由于距离足够近,江煜身上的弟子命牌微微一亮,响应法诀,不顾他的反抗,将他从晦暗的巷子深处拽了出来,直接撞到师尊背上。
禹承舟不松法诀,江煜便只能一直贴在他的身上,半寸不得离开。
江煜一抬头便对上了兰汝疑惑的目光,羞耻心迸裂,耳尖红了半截,干脆将脸埋到了师尊背上。
“皇子妃本座就先领走了。”禹承舟拂袖而过,心情大好。
第25章
禹承舟不仅在皇宫抢了人家的皇子妃,还大摇大摆占了皇子府苑。
几个院前的侍卫长剑一拦。
禹承舟挑眉回头望向兰汝。
兰汝阴沉着脸冲他们摆了摆手,他不想动武,凡人跟仙君动手成功可能性为零。在他的地盘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里面已经停满了更多的封赏聘礼,红绸彩缎挂满了屋梁廊下。天子家娶亲也左不过讲求一个喜字,整个院子众人忙里忙外,上上下下,一片大礼前的热闹喜庆。
只是两个当事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面容铁青。
一个毛绒绒的鸟头从禹承舟的袖口中探出头来,左右望了望,欢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向那几口楠木大箱。
“金足鸟?”江煜一愣,既然师尊把它带了出来,“那齐奕师伯呢?”
禹承舟瞥了他一眼,似是不悦他提起此人,“他受鬼域影响,心神纷扰,回宗门内闭关了。”
他们说话之间,金足鸟仗着身小溜进了箱子缝隙,等宫人们再打开之时,全部傻了眼。箱中哪还有金玉珠宝,箱底躺了只神情安然餍足的金色绒团。
“这鸟……”江煜过去一瞧,有点哭笑不得,“贪财好色让它全占了。”
金足鸟乃是未成形的神兽,以金银为食,放眼整个修仙界和凡间,能收养他的除了傅怀肃恐怕只有兰汝了。
侍从大惊失色想要拎它出来,却被兰汝拦住了。
“没关系。”兰汝转头注视着江煜,轻轻一笑,“既是皇子妃带来的小宠,便任它吃就好。”
想吃多少有多少!
禹承舟冷哼一声,将金足鸟与江煜拎回了屋,紧闭屋门。只闻这鸟打出了长长的一声饱嗝,金光一闪,化作了萧萧肃肃一清秀男子,乌发披散,眉间自有风情流转。
金足鸟许是吃饱喝足,灵力充足,这次化形竟不需要将江煜再变成鸟身。他仍身着江煜的素道袍,俯身之间,衣襟前一片风光。
江煜简直对这鸟产生了心理阴影,取下自己的狐裘赶紧给他披上。
禹承舟满意地扬了扬唇,这便是他带金足鸟来的目的,即使老皇帝一事需要有人当诱饵,他也舍不得放江煜以身涉险。
金足鸟替代江煜试着穿上了火红的嫁衣,皇子正妃等同公主规格,霞披羽裳改成男子格制,绣上了云霞五彩,百鸟齐鸣的图腾,凤冠高矗,金玉生姿,云钗摇曳,无数乌丝挽起,露出了世无其二的那抹眉眼。
连江煜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不禁为之眼前一亮,禹承舟倚在一旁,对金足鸟貌似神不似的绝艳一笑了之,再无他感。
兰汝驻足窗边,眼瞧着里面佳人顾盼生姿,巧笑着望向禹承舟的方向。他眼底划过一丝晦暗,抿了抿唇,攥紧手中的红豆耳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金足鸟急着摘了凤冠,抱在怀中,对着它大流口水,吃完翡翠又吃玉石。
一口一个嘎嘣脆!
问鸿嗅到了江煜的气息,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看着突然冒出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主人,怔忡半晌。
他动作一闪,飞速撩开金足鸟的披肩,眼睛眯了眯,那里没有他刚留下的印痕。
金足鸟与问鸿同属灵妖一类,它被问鸿身上重重的血腥气骇得不轻,尖鸣一声,往禹承舟的方向躲过去。
“主人。”他勾唇一笑,又缠上了真正的江煜,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咬痕是你留的?”禹承舟起身逼近。
问鸿警惕地躬着身,戒备地望着他。神识还未恢复,他记不得禹承舟是主人,只觉此人的气息万分熟悉,像是最近刚刚遇到过。
“你是,昨……”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金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击落在一旁地上。那是召唤灵剑的法诀,剑灵闻此法诀都必须立即服从,变回剑形。
问鸿在金光中挣扎着,看了看江煜又看了看禹承舟,有些迷茫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咬了咬唇。
但他仍不肯承认禹承舟是主人,誓死不从召唤!
江煜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他从未见过剑灵与自己主人交手。
修长的白玉剑身犹如闪电直冲禹承舟眉心而去。禹承舟是剑修,眼下没有武器只是淡漠地负手而立,挥出一道结界去挡,结界反弹了问鸿的攻击,几次下来,将它击落在地。
温润细腻的剑身上落了几道刮痕,地上的灰尘扑落了它的光,不再似禹承舟精心呵护时的剔透无暇。
问鸿落到了江煜身边,不死心地蹭了蹭江煜的手臂,委屈虚弱地落在了江煜身后,远远地躲开禹承舟。
禹承舟遥遥俯视了它一眼,不为所动。
问鸿本为烈剑,当初打磨驯服之时便足足经过四十九次挫败才肯认主,这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江煜咬了咬唇,还是怜惜极了,俯身将它轻轻地捧了起来,吹了吹落尘,语气不免有些责怪,“问鸿神识错乱,师尊同他计较些什么,还是先治病为重。”
“治疗神识错乱的病症,须进入识海探查。”禹承舟一挑眉,单手接过了问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