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被李治水提前策划好,但杜思去京城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李治水暗中算好自己的死亡日期,却因杜思的到来被迫提前,当他坐到那顶软轿里时,心中应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了,实际上,河畔边上所有轿子皆是来救杜思的,但杜思唯唯进了李治水的轿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李治水交代好后事,也算是走的安心了。
“画人画骨难画心,李治水要我不得对外人提起此事,尤其是你。”曹正明叹息一声,“那天你向我道谢时,我本想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可……”
这都是天意弄人。
“你不必自责,这是他的决定,之前……我也未看出,他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曹正明见杜思听不进话,便也没在劝他,留他一人在房静静,消沉数日后,杜思走出那日阴影,他向曹正明要来一辆马车,想将李治水带回去葬在杜永秋旁,曹正明欣然同意,正当杜思启程之日,没想到永中又来了仲元青与曹正业。
仲元青看了几眼杜思,对那日之事只字未提,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曹正业草草问候过杜思后,三人便秉烛夜谈、聊到深更半夜,当仲元青准备回屋休息时,却在门前见到了杜思。
“你怎么还不去睡?”仲元青疑惑道。
“右相大人,对不起。”杜思突然道歉,“我办完李伯父的后事,不想就这么回去,不看到周鸿祎尸首分离,我无颜面对家父亡灵。”
仲元青见杜思十分冷静,语气不禁带上几分赞赏,“事有突变,这是你我都不能预料到的,你伯父忍辱负重十几年,应当好好安葬才是,过去的话、就不提了。”
“伯父又留下什么?”杜思直言问道。
“他将周鸿祎手下的兵力分布画到一张纸上,并交予曹正明之手。”仲元青提及此事,眉间染上许多喜气,“有了这张图纸,再加之曹正业三寸不烂之舌,周鸿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仲元青又拍拍杜思肩膀,和蔼可亲地说,“你且放宽心回去,不出三月,周鸿祎必定人头落地,我保证还你一个公道。”
“小人谢过右相大人。”
虽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不知为何,杜思却一点也不开心,或许是因为这个情报是以李治水以身试险而换来的吧。
杜思走出院落,却刚好看到一人,炅吉沐浴在一片纯净月光里,双眼闪耀着比明星还要璀璨的光。
“杜思,我等你很久了。”炅吉上前一步,握住杜思双手。
杜思一个激灵,立即甩开他,炅吉也不恼,反而自顾自地说。
“李治水即已曝露周鸿祎的命门,这便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我知你爹是因周鸿祎而死,难道你不想为你爹报仇雪恨么?周鸿祎不仁不义、无耻至极,这等狡诈阴险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不想亲手制裁他吗?”炅吉说的振振有词,又冲杜思道,“杜思,我曾听过你的名号,你于济州、雍州连破数案,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周正缺像你这般正义之士。”
杜思不为所动,炅吉眼睑微动,笑眯眯地说,“你我联手对抗周鸿祎,右相大人与礼部侍郎都看在眼里,我本人对你映像也极好,待周鸿祎死后,杜思,我保证你能衣锦荣归,不仅如此,还能为你讨来显赫官职,这可是光宗耀祖的美食,你爹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炅吉双瞳泛着诡异的光,杜思对他缓缓摇头,只见炅吉骤然闭口,笑意顿散,周身气势陡转。
“是我说的不够好么。”炅吉冷冷道。
“你不必费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
“如此肯定?”炅吉双眼微眯,一直隐藏在于眼底的傲气崩然而出,“你知道我是谁么?”
“如何不知道。”杜思抬头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就是周承望,当年齐妃小产的儿子。”
“右相所言不假,你果然聪明。”炅吉高昂起头颅。
“当年,你被齐妃的贴身侍女护送出宫,中途遭人追杀,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但却能肯定,最后一名存活的宫女小荷带着你遇到我爹,你们在云州避过风头,接着、你便去了北陵,当时与你在一起的人……正是段修谨。”
“不错。”周承望带着许些玩味,“你都知道了。”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熹贵妃当年顺利产下皇子,周鸿祎为何要针对你?”
“你可知周鸿祎与熹贵妃从小是青梅竹马?”周承望挑眉,缓缓道出当年辛密,“熹贵妃之子并不是真正的皇子……换而言之,当今圣上周孝文,乃是左相周鸿祎的亲生儿子!”
杜思一惊,很快便平复下来,他既然打算回去,这已与他无关了。
自他见到炅吉,便隐隐猜出他身份,炅字通‘冂‘,与吉相组刚好成一个周字,初次见面之时,周承望身上所佩戴一块样式繁杂的美玉,那正好与雍州穆念愁家传的玉一模一样,当时,杜思还记得,玉铺老板曾说过,雍州美玉名满天下,就连当今圣上都慕名而来,穆念愁死前也用口语提醒他,还有另一块玉仅存于世,他说的应就是周承望戴的那块了。
“杜思,既然你都明白,我便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周承望负手而立,单凭自己的身份,他有绝对自信杜思会站在他这边。
“我还是那句话,您不必费心了。”杜思坚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小人志向不在做官,还望殿下谅解小人。”
杜思走了,周承望呆在原地片刻,直到仲元青走来,他才有了些反应。
“殿下,他即心向田野,便不要再逼迫他了。”仲元青劝阻道。
“心向田野?”周承望冷笑一声,“我还想周鸿祎为何要至他于死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此人虽才华出众、却不愿被人所用,他实在过于好奇,总探求自己不该知道的事,若不能被我所用,定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去!”
周承望眼里闪过极为残忍的光,仲元青轻轻的叹息落在空中,渐渐消散于月光之下。
夜里,杜思辗转难眠,他干脆叫起马夫,夜里启程。
不曾想,却在路上遇见一人。
“杜思,你又要去哪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杜思一顿,立即叫停马夫下车,回头一望,段景衡竟在街角处痴痴凝望他,杜思一个没忍住,扑上去仅仅抱住段景衡。
“我看到你留的信了,你为何不亲口告诉我?一声不响的离开很有趣吗?”段景衡轻轻说出这句话,溢满思念之情,“杜思,我想你。”
“我不会再隐瞒行踪了。”杜思将头埋进段景衡怀中。
这一刻难得的重逢是如此珍贵,杜思身边的人一一离去,独留下段景衡一人,现在,他只想好好珍惜他。
杜思这样想着,心中却在疑惑,不过、他很快便给出一个答案。
他喜欢段景衡,足以达到爱的程度,以至于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承受失去段景衡的痛苦。
两人依偎的身影驻足于月光下,分外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效率略低啊,下一章应该就结局了,争取快点码出来。
第93章 终章
马车载着李治水的尸体回去了,杜思又回到那个小村庄, 再见杜知秋, 他竟觉得那副尖酸模样有些可爱, 至少, 杜知秋不会在心里盘算如何清除掉自己,譬如现在,杜思肯定她绝无此意,因为杜知秋将心中所想全表现在脸上了。
“杜思,你怎么回来了?”杜知秋吓了一大跳,当她见到杜思身后一辆马车时, 立即冲了过去。
“唷, 这是你的啊。”杜知秋围着马车绕了几圈, 见马夫不在,她便伸手掀开帘子。
“让我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好东西……”
只见一副棺材赫然被置放于车厢里, 杜知秋一愣, 遂发出一声震天地、泣鬼神的叫声。
“啊啊啊——”
杜思走到房外后, 却发现杜知秋两眼翻白,倒在泥地上了。
杜思:“……”
一番折腾后, 杜思被杜知秋骂了个狗血喷头,王二与王贵回来后,抱着她又是念叨了好一阵。
“你这些日就同这棺材睡在一起?”杜知秋的儿子王贵问道。
杜思点点头,抬眼发现,三人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瞅一个神经病患者,杜思苦笑, 并无解释,杜知秋似乎从这副表情中察觉什么,立即追问道。
“棺材里装的是谁?”
杜思目光滞凝于杜知秋的双瞳,缓缓答道。
“李治水。”
杜知秋倒抽一口气,双眼立即红了,两人默默相望,均无开口,王二与王贵见此,也都闭上嘴,过了好一阵,杜知秋平复下来,淡淡地说。
“葬到哪儿。”
“泥地边上的竹林。”杜思应道。
杜知秋点点头,便要翻身下床,王贵连忙拽住她急急说道,“娘,你身子还没好呢!”
“就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能有什么?”杜知秋拍开王贵,从院里找来两把铁铲。
杜知秋叫来王贵与王二帮忙抬棺材,路途不长,中间不会休息,杜知秋拿来板凳,杜思叫来马夫,四人一起将棺材运过去,不过三刻,五人来到一片泥地,有许多小娃娃在里玩泥巴,这应是李治水说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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