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大人即已知,何必来问我。”
说罢,他望向跪在一旁的宋德,眼中流下两行泪水,“德儿,回头是岸啊!”
宋德额角青筋毕现,不发一言。
“而戚絮贞的尸体留有最为重要的一个证据…”杜思在宋德身边又走了许多步,“这个证据即棘手、又难堪,它的痕迹极深,以至于被衣服挡着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杜思定定望着宋德,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
“戚絮贞左手指缝里夹有血肉,指甲造成的伤口大约两寸,你敢让堂役们检查你的躯体么?”
宋德闻言一震,双手不禁抚上右腿膝盖的位置,裘知县眯起眼,定定望着他。
此时,太阳已没入地平线,只留有半分余晖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还有一章这一卷就能结束了。
我的考试周也来了…咬定日更不放松|ω=)
第24章 失踪女子(十二)
孙平向小李使了个眼色,两人步步逼向宋德。
裘知县端坐于公案之后,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宋德此刻汗流满面,嘴唇干裂,一双眼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这小人、还我女儿!!”
戚安一声凄厉嚎叫惊醒宋德,鬼使神差,他突然看向戚安,此时,这位老父亲眼眶眦裂,眼球遍布血丝,那股直逼心灵的恨意令他感到恐惧。
他突然想起,那个夜晚,戚絮贞望向他的双眼也带有如此强烈的恨。
于是,他将她溺死,随后抛尸河滩,匆匆赶回高府后伪造假证,并丢在戚絮贞院前。
宋德那晚还溜进戚絮贞房中,将置于桌上的信件销毁,他还记得,那封令戚絮贞半夜三更夺门而出的信上写着戚安心疾复发、命不久矣。
“宋德,你可认罪?”裘知县沉声道。
“我、我…”宋德跪伏在公案之下,久久不能言语。
“可怜我孝顺的女儿,竟落得这般下场,她是我的心、我的血!絮贞啊!把我女儿还给我!”
戚安突然一把扑向宋德,却被身旁人拦住。
“絮贞已证明清白之身,这等作恶小人必会不得好死,有裘知县为你主持公道,想必絮贞九泉之下也安心了。”高老爷劝阻道。
“安心?好一个安心!”戚安推开高老爷,他抖瑟的身影犹如风中残烛,无比脆弱,“我宁可这信件是真的,絮贞丢下我这把老骨头远走高飞,最起码人还是活的。”
戚安瞪向宋德,双目通红,“可絮贞被这畜牲所害,如今、我竟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堂外众人唏嘘一片,一旁堂役走上前,宋德签字画押,再无半分抵抗。
“天下父母一般心,你苦读圣贤书,怎不知这般道理?”杜思问道。
宋德扬起头探出一口气,“我心里爱慕戚姑娘,不知怎的,就成了这样。”
他突然转而望向高老爷与王氏,对杜思轻笑道,“想必大人已知,戚姑娘在府中过得不好,王夫人不喜她,她入府便从未见过少爷,死前也是如此,即使这般,戚姑娘却从未向家父诉苦,我虽有错、却不后悔。”
杜思闭上眼,久久才开口,“我多说无用,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拂袖而去,宋德一抬头便看见父亲老泪纵横的脸,他顿了顿,终是低下了头。
杜思走到戚安面前,这位花甲老人刚刚经历丧女之痛,无助的可怕。
“令女遇害前写有最后一封书信,若是能找到,杜某定会将它交于你。”
“草民…谢过大人。”戚安没有行礼,他的双眼失去光泽,暗的叫人心悸。
“杜大人,那封书信在何处呢?”一旁小吏走来问道。
杜思不语,来到趴在地上的绿环跟前。
“绿环,因你贪图钱财珠宝,故意隐瞒实情,此案拖延数日,你可认罪?”
绿环点点头,又摇摇头。
杜思没有在意,继续道,“戚絮贞离开高府前写的那封书信现于何处?”
绿环咬住唇,装作没有听见。
“大胆奴才,大人问你话呢!”一边堂役厉声说。
“你服侍的那位小姐平生未做过一件恶事,她父母也都以德代人,可曾想却平白无故招致恶端、引来杀生之祸,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半分的怜悯吗?”
小吏说得头头是道,只见绿环微微侧过头,毫无反应。
杜思冷笑一声,“再不开口,你就是罪加一等,再挨数十大板!”
绿环一惊,连忙哀求道,“我说、我全说!不要再打我了!”
“你藏的信件在何处?”
“戚絮贞以前写的全烧了,您说的那一封就在那堆珠宝中,里面有一个放手镯的小盒子,我将信藏在那儿了!”
堂役连忙去取信件,裘知县与县丞不知在说些什么,曹县尉在小吏旁讨论案情,井恒一干人在外听候命令,堂下众人的风向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杜思突然想起石头的话,隐约猜到几分信上的内容,他叹息一声,只希望戚安能承受得住。
高老爷的安慰已无作用,戚安心如死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一旁陪同的王氏皱皱眉,终于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
不久,堂役将信件取来,当时绿环心急,将它揉成一团,裘知县接过信,极有耐心的把它边角展开,时隔数日,这封尘封在绿环私心下的信件,终于重见天日。
堂下众人又吵了起来,裘知县一拍惊堂木道,“由于案情特殊,此信由本官来念,从今往后、你们便断了那些传闻,不要再提了。”
戚安点点头,裘知县清清嗓子,开始念诵信上内容。
众人竖起耳朵,只闻信上写道:
父母,生我者也,养育之恩,不得不报。
父亲视苍苍,躬耕勤苦,以为家中梁柱,母亲颜已改,千沟万壑于手中,皱纹陡增。
我恨不能为其分忧,不能为其担责,扪心自问,甚为内疚。
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每念及此,胸中块垒难平,涕泪如雨,感怀交加,夜不能寐。
信上有几滴泪打湿风干的痕迹,裘知县将声音放缓,戚安瞳孔微缩,双唇紧闭,似乎猜到了之后的话。
杜思走下堂,不忍去看结果如何。
一人突然拉住他,杜思抬头,一张俊美面孔近在咫尺,那双墨黑眼瞳如夜般深邃,莫名得让杜思安心。
他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意,杜思脚步停顿,随即转过身,与井恒并肩而立。
裘知县望了望下来几行字,又看了眼公案后苦苦等待的戚安,踌躇几番终是念道:
我虽身在高府,却夜夜思念父母。
锦衣玉食,荆钗布裙,非我所思,金玉良缘,优秀夫婿,非我所求也。
人生在世,各有所志,有为砂里淘金,有为金屋之选,我身为女儿,不能委以重任,有愧父母。
小女一生别无所求,现只想回家陪伴父母白头到老,我心意已决,明日便会回去,请高老爷准许。
违背父命,实属难得,在府上留居多天,还望老爷夫人原谅。
“戚絮贞所写——”裘知县念完最后一句话,抬头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是戚絮贞离开高府的一封信,也是她临死前写的最后一封信,如今,这份孝心如同这件被发掘出的信,终是传达给了戚安。
公堂上下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孙平与小李叹息不已,杜蘅躲在王七怀中哭的稀里哗啦,刘洱神色微动,随即带着同样哭泣的王七杜蘅走出衙门。
宋德垂下头,绿环抬眸望了一眼戚安,很快便低下脑袋。
记录案宗的小李难掩哀戚,曹县尉起身离开,饶是县丞也不住的摇头,裘知县起身离开公案,亲自下堂,双手将信交给呆愣的戚安。
“你教出一个孝顺的女儿,可是天意弄人…”
裘知县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只得用手拍拍戚安肩膀,拂袖而去。
戚安小心捧着信件,如获至宝,下一刻,豆子般大小的泪珠砸在白纸上。
“絮贞啊!!”
一声令人心碎的咆哮而出,响彻云霄。
杜思站在堂下,此刻,他说不清心中所想,此案已破,而真相却往往更令人寒心。
一股浓浓涩味蔓延心头,杜思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腿已经站麻了。
一只宽阔的大章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温暖着杜思的手掌。
杜思讶异,抬眸去看面前的青年,那双墨瞳与温度并存,炽热而有力的包裹着他。
杜思突然放下心,此时太阳早已西落,长夜漫漫,气温骤降不少,唯有这双手带给他无限的热度。
这样想着,心底的悲悯似乎也被冲淡了许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下来这几天十二点多更吧
今天很生气,气得我没有码字,和宿舍的煞笔吵了一架,呵呵哒
我一定要写一个造谣者不得好死,被切成片、连头都找不着,不能下葬的案件
第25章 书房女尸(一)
隆化县一干人随霖水堂役去了坟场,在一旁看着戚絮贞下葬,这位姑娘终于从冰冷的河水里解脱,如今真相大白,宋德择日处斩,绿环由于盗窃财物并协助凶手欺瞒朝廷官员,被判刑五年,刑满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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