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阮嘉猛地吼了一句,吓得福管事一个哆嗦,赶紧把地契扔了过去。而那边刀疤脸也一个哆嗦,把地契接了过来。
两个人脸上顶着同款鞋印,面面相觑地隔着铁门相望,然后又转头看阮嘉和叶少渊。
叶少渊的理智在阮嘉喊他“叶老板”的那一刻,一下子断了——阮嘉怎么要打他都可以,他都接受——反正阮嘉也打不到人,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但是阮嘉居然要把盐场还给他,要跟他划清界限?不就是没告诉他自己是雍王?叶少渊还以为他顶多就是闹一闹就算了,现在这是怎么着,要彻底掰了吗?!
于是叶少渊也怒了:“我错了还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阮嘉呵呵:“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不想欠别人什么。”
叶少渊:“我是别人?”
阮嘉:“不然你还是内人?!”
内人指的是夫人,叶少渊虽然不想成为“别人”,但成为“内人”更是无稽之谈,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阮嘉没有直接说“你就是别人”,叶少渊的脸色还是好看了些,他沉默了下,缓和道:“阮嘉,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待你的。”
阮嘉冷漠:“你已经说过一遍了,你就没别的话了吗?”
叶少渊想了想:“那,听我解释——”
阮嘉:“除了这个!”
不听道歉,不听表白,不听解释。叶少渊蹙眉:“那你想听什么?我看你就是想跟我闹。”
阮嘉:“是的呢,这都被你发现了,叶老板。”
叶少渊火了:“不要叫我叶老板!”
阮嘉也火了:“那叫你什么?哦,雍——”
“嘘!”铁门对面的五名亲卫加上刀疤脸一起制止了他。
阮嘉勉强冷静下来:“那还是叫叶老板吧。叶老板还有什么高见?”
叶少渊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阮嘉就是在胡搅蛮缠、作天作地,他看出来了,这跟他妹妹小时候不想去上课是一个套路,但是阮嘉他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能别跟小姑娘一样幼稚好吗?啊?!
他还是太年轻,没理解刘氏说的“一遍不够就说两遍、三遍”这话的真谛——很明显刘氏知道这是场漫长的、水滴石穿的战役,但叶少渊虽然打过无数仗,却从没接触过“哄人”这种磨人的战斗类型。
于是到这个时候,叶少渊已经把三句真言忘到脑后了,漠然道:“叶老板没什么高见。叶老板的唯一的建议就是,阮老板往后应该学会听别人的解释。”
阮嘉咬牙微笑:“叶老板还是太不了解我了,我愿意听所有人的解释——除了你。”
叶少渊无法理解:“为什么就不听我解释?!”
阮嘉脱口而出:“因为我讨厌你!”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两人都懵了,围观的刀疤脸和福管事再次顶着同款鞋印,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五名亲卫互相递眼色,意思是说: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了,他们已经掰了。
一众盐场员工则艰难理解着他们的对话,对叶少渊的定义在“闹事的”、“未来的老板”、“老板的姘头”、“老板的对手”等等选项中来回切换,确定不下来。
叶少渊简直要气的发抖:“你讨厌我?你昨晚还说爱我!你昨晚还亲我!”
阮嘉也气的发抖:“你昨晚也说爱我!也亲我!”
叶少渊:“我现在也爱你。”
阮嘉:“我也是!——不是,我曾经爱你,但我现在讨厌你了!爱过!懂吗!”
叶少渊顿时就受伤了,“爱过”两个字比“叶老板”更具杀伤力,简直堪比万箭穿心,那染血的箭头穿过他的身体,带着他的爱情远去了……远去了!
叶少渊只觉得身体空荡荡的,满脑子都是副人格疯狂的嘲笑。众亲卫眼看着他神色一变,神情一下子冷漠下来。
副人格道:“对嘛,早该学我了。他们肯定以为你又发疯了,我不信阮嘉还坐的住。来来来,再学的像一点。”
叶少渊神情越发冷漠,云阳心里一个咯噔,试探道:“殿……老板?”
副人格:“来跟我念: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见老板这两个字。”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见老板这两个字。”叶少渊冷酷道,而后不动声色地看了阮嘉一眼。
副人格:“他居然真的坐的住,我看他是真的不在乎你了。跟我念:一个小小的哥儿,给你恩宠你居然不要,那算了,再也不见。”
叶少渊却盯着阮嘉半晌,没说话。
阮嘉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病好些了吗?怎么还会这个样子?别是装的吧?”
叶少渊这才动了动,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哥儿,给你恩宠你居然不要,那算了,我……明天再来。”
副人格:……
阮嘉:……
众人:……
寂静之中,刀疤脸和福管事互相看看,试探道:“那就……今天告一段落,明天再来?”
众人纷纷道今天太累了,而且马上都要到饭点了,还是明天再来吧。于是阮嘉被员工们簇拥着,叶少渊则被属下们簇拥着,两人对着冷哼一声,各自转头走了。
第50章 坦白
叶少渊带着人走了,阮嘉化悲愤为食欲, 吃了三大碗饭, 撑得差点当场去世, 半死不活地在刘家的院子里散步消食。
他没回自家的小院子——那简直就是伤心地,一边的刘猴儿和小徐老板本来在安慰他, 却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这时候一个坐在院子东边,一个坐在西边,正在冷战之中。
阮嘉顿时觉得这段时间大概是气运不好, 大家全都在吵架——他不知道吵架才是这俩相处的常态,只盘算着要不要去烧柱香转运。
结果香没烧, 转运的人自己就来了——一个斯文俊秀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正是唐白。
他提着一个油纸包,看到阮嘉就笑了:“阮老板真是大忙人, 难得见你一面。”
都是被叶少渊搞的,阮嘉现在听到老板两个字就不舒服, 胃里一阵翻腾, 又闻到唐白提着的油纸包传出的香味——大概是烤玉米, 当场就吐了一地。
唐白吓了一跳, 一阵兵荒马乱的清理过后,他才来得及道歉:“不好意思, 我——”
阮嘉躺在躺椅上,无力地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唐白哥。”
此时布坊客人多了起来, 刘氏喊刘猴儿去帮忙,刘猴儿于是走了,不到三秒钟,小徐老板也悄咪咪跟了过去,院子里只剩下了唐白和阮嘉两人。
唐白四下看了看,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阮嘉身边,凝视着他:“你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阮嘉满腹惆怅,却无从说起,半晌才道:“我爱他,他说他也爱我,但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爱我,唐白哥,你觉得他爱我吗?”
然后他不等唐白回答,自己又道:“他如果爱我,为什么要骗我?”
唐白奇迹般听懂了,温和道:“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问别人不如问自己。”
阮嘉茫然,唐白突然就笑了:“你只是在借题发挥,并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阮嘉不说话,默认了。
唐白眼神闪了闪:“为什么要借题发挥?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安?”
因为他说他是雍王——也就是说他是男主啊!
那一晚,阮嘉听到叶少渊表明身份,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说实话,他哪怕说他是皇帝,或者昭王,阮嘉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雍王不一样!雍王是男主!位面当初怎么说的来着,说雍王失踪了,位面有坍塌风险——现在雍王是找到了,可是他不按剧情走了!
这会引起什么后果?位面会不会还是要坍塌?
他问过系统,系统只是说自从唐白拒绝按剧情走之后,这个位面很多东西都失控了,到底会有什么后果,“还有待观察”。
有!待!观!察!
意思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阮嘉脑海里乱作一团,看到叶少渊的时候紊乱程度更是直线上升,整个人都不好了。
唐白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他的紊乱,点点头:“你借题发挥,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阮嘉:“对。”
他想着唐白下一句是问“为什么要冷静一下”,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暴露身份,然而唐白什么都没问,只是从袖子里掏出各种玩具,在他面前摆了一排,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
可是阮嘉只顾着低头看玩具,错过了他的眼神。
唐白想了想,开玩笑一般道:“我现在还记得夜枭军来的那个晚上,那天虽然惊险,但是月色很美,我永远都忘不了。”
阮嘉啊了一声:“别提了,提起来就后怕。我因为这个好几晚都做噩梦。”
唐白微微一静:“抱歉。”
阮嘉摇头,唐白又道:“现在还做噩梦吗?我可以——”
“不做了。”阮嘉笑了笑,“好久没做过了。”
唐白点点头,没说话了。
一片安静之中,只听到外面小徐老板和刘猴儿不知道怎么又吵起来了,刘氏没办法,把刘猴儿派去买东西,好隔开他们俩,刘猴儿说什么都要拉着小徐老板一起去,两个人在前厅拉拉扯扯,最后刘氏终于怒了,一脚把两个人都踹了出去,世界这才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