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殷低头狠狠擦拭着自己,他离开这么多年,扶燿变心实在是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那人竟是他的同胞弟弟。
门开,花黎端着一杯姜茶进来,对扶燿笑道:“尊主,这姜汤可要趁热喝,快让花殷喝了吧。”扶燿点头示意他端过去,花黎嘴角满满笑意只是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狠毒实在让人心寒,他一步步走向花殷,花殷低头苦笑,原来一切都变了。
花黎将姜茶递到他面前,“趁热喝了吧。”
花殷僵硬一笑,接过,打来茶盖便是一股浓郁的化元丹的味道,花黎将头抵在扶燿肩膀处笑道,“公子快喝啊,这姜茶可是趁热喝的好,尊主你说呢。”
扶燿不作声,看向他,花殷对他莞尔一笑,低头就将那茶饮下,此茶入腹便是阵阵火热,魔丹一点一点的被消耗,不出三个时辰他便会身死魂消了。
呵呵,真是好一个同胞弟,真是好一个许他一生的扶燿!他不惜一切赶来,得到的只是一个身死魂消,得到的只是看那人最后的决绝和虚伪……
他从浴桶中站起,拿过衣服不急不缓的穿上,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是伯玕留下的,他竟在此刻有些想念在魔宫的日子,那人的暴虐,那人的怜惜,那人开心时会唤他一声花殷,会带他在魔谷深处讲那些远去的事情……
花黎看着他那一身青紫不屑的轻哼一声,下贱货!扶燿眼中毫无波澜,对于眼前的人他从未有过半分心思,当初纯属是因为要和伯玕做赌注这才假意有心于他,只是没想到,伯玕竟将他放出,险些坏了他的局。
花殷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轻道:“花殷感谢尊主曾经的收留之恩,今日花殷和您辞行,从此生死由命,花殷就此别过。”
扶燿起身,淡淡道:“走吧。”花殷浅浅一笑,起身,对花黎道:“弟弟今后的日子还请保重。”
花黎轻哼一声,勾起唇角,“这不用你费心,尊主大人对我可是喜欢的很。”
花殷转身笑,扶燿啊,扶燿,他的心早死了,他又怎么会对你好呢,我的傻弟弟。
雨,更大了。
花殷走出魔宫,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身体越发难受,身体就像火烧一般,他命不久矣。魔族死后就连魂魄都没有,更别提转世之说了,死了就是死了,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他这一生就这样没了,如果,他此刻在伯玕身边,那人定着急了吧。肯定大呼小叫的把魔医找来开一堆药了,只是死前不能再见他一面,的确很是可惜。
眼前越来越暗,身体越来越冷,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就仿佛被钉子钉住一般,无法动弹。花殷缓缓倒地,双眼渐渐阖上,远处传来几声秃鹫兴奋的叫声,看来,他注定是被秃鹫吃了,也好……吃了花殷,就为花殷开路吧,花殷身上的毒也不是一般魔物能消受的。
头顶传来一身讥笑,那人撑开身后羽翼挡住倾泻而下的雨,弯腰将他抱起用披风将他包住,足尖轻点便消失在了百里之外。
暖和,好温暖,好舒服。花殷紧紧靠着这片暖意,一勺勺带着甜香的药汁被喂进口中,丹田处一片火热,就连魔元处也停止了消散。
熟悉的味道,心脏忍不住的发颤,不可置信一般张开眼。入目便是男子那一张百年不变的脸,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情景……这一刻,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那人冷笑一声,把药碗放下,转身就要下床。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就将人拦腰抱住,“阿玕……”刚说出口他的脸就红了半个,伯玕整个身子都僵了,他的手垂在身侧动都不敢动,这个称呼从来就只有那人这么叫过。
他转过身抬起那孩子的脸,笑道:“为何这般叫我?”
花殷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头,轻道:“花殷,想尊主给花殷个机会。”伯玕饶有兴趣的凑近他,“什么机会?”
花殷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道:“给花殷一个让您爱上花殷的机会。”伯玕一听不禁大笑,他低头在他唇角咬了下,轻道:“本尊给你这个机会。”
花殷展颜笑,伸手抱住他,红了眼眶,“花殷再也不走了,哪怕尊主您杀了我。花殷不管尊主心里曾喜欢谁、爱谁,花殷都不在乎,只要您不赶花殷,花殷永远离不开你了,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伯玕看着怀里的人,闭上眼,他并非无心,这么多年他对花殷的确有些特别,不单单是他那张长的像巫焱的脸。
从第一眼见到这孩子,他就想占为己有,想狠狠的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永远不放手。
以前他得到的只有身子,现在身心俱在,扶燿的性子他太了解了,扶燿无心,扶燿想要的是整个魔族,而他想要的其实只是巫焱的示弱,他想要的不过是年少时那一番豪言壮志,他想要的是曾有一人站立山巅轻唤他一声,伯玕。
他心中放不下巫焱,放不下他们曾共同许下的誓言,更放不下那份固执。这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最大的魔。
【作者有话说:晚好~】
第四十章 谈情说爱风起盛行
潺潺溪流,翩翩落花,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怕是流水有情也留不住那翩翩落花了。仙界近日又起了事端,本就因为仙魔劫一战的来临,众仙心内已是惶惶,如今又被此事一闹多少有些心浮气躁。
此事呢,要怪就怪最近仙界很是流行的“谈情说爱”这一风气了,就连那清心寡欲的碧凌仙子都生了凡心了,那心仪的男子却是凡界的一个挑货的货郎,不止相貌平平,就连一个舒适的住处都没有,这就说不过去了。
这要是放到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就当是去下界吃苦了,可这碧凌仙子可是天帝名正言顺的同胞妹妹啊!天帝岂能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下界过那苦日子,况且、那货郎的命定之人早就另有他人了,他这妹妹不知怎么就看跑了眼,竟然相中这样一个男子。
御九这几日闲不住,在仙界各处溜达,玄烨又被药媵唤去炼药了,毕竟这药是为凡间百姓炼制的,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独守空房了。
这日,他骑着天马,绕过仙灵阁,再往前一些就是他那姑姑的住处了,他勒住马,左后看了一番,这才朝那走去。
昨日还听得母后提及姑姑,说是动了凡心,一心下界与那凡间的男子成个百年之好,怪不得父王昨日整张脸都是黑的。
御九从马背上跳下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刚推开门一道凌厉的剑气夹杂着寒意就朝他面门刺了过来。
御九心中一惊,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就被逼退了三步远,待站定,他低低一笑,摇着扇子看向对面那人,“思羽仙子的剑法真是越来越有力道了,不错,这打本殿下就跟玩似的。”
对面少女一张小脸上满满红晕,手中的剑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听到御九的话不禁腼腆一笑,“九殿下休要打趣思羽了,思羽无意的。”
御九笑着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玲珑小巧的剑穗,笑道:“诺,这是前几日海女姐姐托我带给你的。”思羽小心接过,连忙道,“有劳九殿下了,思羽先退下了。”
御九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姑姑的这个小徒弟还真是天真可爱,修为和灵性也是难得。
他转过回廊,一眼便看到,庭院中樱花随风纷飞,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树下石桌前,手边一壶清酒悬空斟酒,酒杯自行飞到女子手中。她红唇微启,酒液入喉,酥手轻抬擦拭了一下唇角,转身回眸间便已是风情万种。
她对身后那人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妇人了。”御九闻言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你是老妇人?那他岂不是大叔了?
御九上前,夺过她的酒杯,凑到她眼前笑道:“姑姑此话说的那可是千错万错,姑姑怎会是老妇人,这仙界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有姑姑这般美貌的人了。”
碧凌仙子勾唇一笑,伸手推开他,垂眸道:“就你嘴甜,姑姑老了,脸是没老,可心老了……”
御九坐她身侧只笑,“听母后说,姑姑爱上一凡界男子,小九很是好奇那人究竟有何特殊,竟让姑姑不惜顶撞父亲。”
一听那个人,碧凌仙子不禁笑了,眼中的情意满满,她伸手拿过酒杯在掌中把玩,细细想了一番喃喃道:“他啊,很普通,普通到我根本记不起他的样子,可我就是喜欢他、心悦他、想和他一起打柴、一起做饭、一起慢慢变老……活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自己是为何而活,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短短的百年。”
日暮西斜,整个仙界都被笼罩在其中,很美,御九弯腰将喝醉的人抱回房中,唇边满满笑意,姑姑的事,他应该去父亲面前再相求一番,姑姑想要的只是这短短百年,对他们而言百年的时间是在是太短,根本是白驹过隙,可这百年对姑姑而言却是真真实实的一辈子,为仙万年,这次只求百年又有何不可。
日暮下的静台山上也是美的似真似幻,远山映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之上,葱茏参天的古木上一群灵鸟叽叽喳喳鸣叫不停,西边泛蓝的天际一弯月牙早早遍露了出来,几颗星子更是不甘落后的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