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皇太后的手快要摸到魏明缙脸的时候,魏明缙突然侧了一下头,瞬间避开了太皇太后的手,看着空落落无着落的手,满怀期望的太皇太后突然情绪崩溃的蹲下了身子爆发出一阵哀怨至极的哭声,哭声嘶哑压抑,犹如泣血的杜鹃。
她哭的是自己,哭的也是魏明缙。
这辈子,她与皇儿终究是绝了亲缘的对面相逢不相识,她得多瞎眼才能认错自己的儿子,想想这辈子对魏明缙都做了些什么,太皇太后的内心就是一阵阵的绝望,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哪怕就算他们是真正的亲母子,可他们也不可能回到真正的母子关系,对于把皇儿弄丢了的这件事,太皇太后觉得天已经塌了。
她对不起皇儿,也愧对皇儿...
想到这,声声泣血的太皇太后突然拔出发髻里的金簪毫不犹豫地往脖子上一刺,眼看着太皇太后就要血溅当场,说时迟那时快,一步一遥的魏明缙迅速伸手阻挡了一下,也正是因为这一下,金簪最终划伤的是魏明缙的左手,一道长长的口子,换回的却是太皇太后的性命。
皇儿这是不想让自己死!
懵懵的脑袋得出这个结论后,太皇太后的眼里爆发出了惊人的色彩,“明缙,你...”未尽的话语被魏明缙抬手打断了。
到了此时,一直面无表情的魏明缙一挑眉头,然后看着大家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场,观众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解释为什么阻挡太皇太后寻死的原因。
“好!好!母后都听你的。”
闻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太皇太后赶紧擦了擦眼泪挣扎着靠坐在椅子上,然后死死地盯视着魏明缙那只为救自己而流血的手。
她知道,魏明缙是不会让自己碰的,所以她只能暗中着急。
对于太皇太后的话语,魏明缙不置可否,也正是到了此时,他才回头看着一脸威严的曾太皇太后说道:“您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又或者说,您真的确定我是太皇太后的儿子?”一席话,犹如溅入油锅里的水珠,瞬间再次把大殿里的所有人都震懵了。
不是,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魏明缙这已经明了的身世还有其他的变化不成?
本来,一直智珠在握的曾太皇太后一直老神在在的端坐着,就算是面对太皇太后的张牙舞爪也能淡然面对,可此时在听到魏明缙的话后,她直接变了脸,对于一个把控了皇宫五十多年的资深后宫女人来说,她绝不容许自己犯错。
更重要一点,她接受不了既定的事实被改变。
“带进来!”
魏明缙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大家的目光就全部移向了敞开的殿门。
大殿的门是打开着的,坐在主殿里,就能看到庭院里那些鲜活的花花草草,也能看到一碧如洗的蓝天,当然,顺便也看到了一个正被押解进来的女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
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主殿里的四个女人都变了颜色,甚至,曾太皇太后的神色是最难看的,因为她们都认识那个女人,那个当年明面上是丽安宫宫女,实际上游走在四个主人身边的四面间谍。
紫鹃!
就在大家都盯视着这个被押解进来的女人时,秦子墨的目光却并没有跟随着大众,他此时看的是魏明缙,或者说,是在怒视着魏明缙那只正在流血的手。
用手挡刀,你可真能耐!
被秦子墨那火热的目光盯视着,魏明缙又不是死人,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来自秦子墨的怒火,来不及多想,他赶紧福至心灵地把正在流血的手伸了过去,此时不博同情还待何时,没想到救人还有福利的魏明缙顿时喜滋滋地坐了下来。
至于那个刚刚被押解进来的女人,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赐予。
见此,秦子墨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点。
其实,他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魏明缙不够爱惜自己,生活在现代,秦子墨早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别奢求别人的爱,你又不是亮闪闪的银子,凭什么要求人人都爱,所以,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看着低眉顺眼一脸认错的魏明缙,秦子墨打算解决完当前的问题就给对方上一堂课。
这堂课就叫做‘如何爱惜自己’。
想到这,他赶紧接过侍卫递来的药膏,一边给魏明缙打理手上的伤一边留意着刚刚进门的女人,凭直觉,秦子墨知道这个女人是紫鹃,就是他与魏明缙一直在追查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现身了。
就在秦子墨为魏明缙包扎时,那个被押解进殿的女人也看清了当前的局面。
都是老熟人,没有谁不认识谁,唯一让人想不到的是,没想到大家还能有再见的一天,其实在她们这些皇宫女人的认知里,紫鹃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一个死了的人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本来就是一件令人惊悚的事,可更惊悚的是,这个女人是被魏明缙带来的。
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紫鹃对于魏明缙的身世一定也是知情者。
那么,魏明缙到底是谁的儿子!
在当前诡异的情况下,珍妃与静妃都保持了沉默,还处于小白手段的她们对于魏明缙真正的身世那是一点都不知情,既然不知情,那现在的她们只能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旁观者。
至于太皇太后与曾太皇太后,谁急谁煎熬。
面色不太好看的曾太皇太后与惊疑不定的太皇太后死死地盯视着紫鹃,半天,谁也没有开口,如同谁也不敢开口一样,她们都怕听到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稳了稳心神,最终还是曾太皇太后首先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从这句话的意思就可以推断出,她对紫鹃是否还活着是知情的,甚至,对于紫鹃的现状都有可能是知道的。
面对这可能的情况,在座的女人全变了脸。
同时,大家都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紫鹃并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人!
“瞧您说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莫非你以为是我想在这里不成!
沦为阶下囚的紫鹃刺了曾太皇太后一句后,才伸出青紫的手抚摸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把零星贴在脸上的头发全部挽入耳廓,才看着大家露出一个从容的笑,虽然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可此时做出这种小女儿的姿态却一点都不违和,甚至还有着一股女性的温柔。
看着紫鹃那苍白无血的脸,再看着对方那伤痕斑斑的手指,大家就都知道了,紫鹃这是受了刑。
受过重刑的紫鹃先是看了看目光深沉的曾太皇太后,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魏明缙,突然笑道:“哟,三堂会审,你们这是要母子相认?”
母子相认!
谁是母?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紫鹃的身上,就连秦子墨也不例外。
面对这么多曾经是自己主子的目光,宫女出身的紫鹃还是感觉到了极致的压力,稳了稳神,最终,她看着魏明缙勉强笑了笑,才说道:“摄政王希望我说什么?”自从被魏明缙抓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会不得善终的。
“说说你当年知道的事。”
此时魏明缙正抓着秦子墨的手仔细的欣赏着,如同那只手才是世间的珍宝。
看着吝啬多看一眼自己的魏明缙,早就领教过对方手段的紫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头说起:“奴家八岁就入了宫,在宫女的年龄里,不算大,也不算小,不过,宫女不是那么好当的,得讲关系,得按资排辈,如果运气好,能分给一个和善的主子,要是运气不好,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这深宫之中。”
说到这,紫鹃转头看了看身处的大殿,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才再次说道:“最开始当宫女的时候,我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毕竟,我还算聪明。”
对于紫鹃自夸的聪明,大家都认可。
是啊,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一人能周旋在四个主子的身边,甚至,这四个主子都被对方涮了一把,没见对方根本就没她们当作主子看待吗!
此时的紫鹃并没有看任何人的脸色,既然说了,那她就不打算停口,更重要一点,她想在这个宫里把心里的话说给最喜欢的那个人听。
虽然,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我很聪明,从来不敢与宫人们真正的交心,因为不知道你哪句话就会被有心人拿去邀功,所以,我很厌恶这样的宫廷生活,可有什么办法,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放心间。”后宫的生活,多少的无奈都归结在这句话中。
“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着,十岁那年,我遇到了主子。”
说到这,紫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是真正的笑:“那个主子很漂亮,有着花一样的容颜,也有着最纯真的笑容,她很美,可也很孤独,因为她住在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每天只有几个太监、宫女做陪,可不就是很孤独。
听到这,所有人都知道了,紫鹃的第一个主子是当年的赵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