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宜洛的母亲是宣国人,他会主动破坏两国和平,挑起战争么?
可是既然秋临的前世经历过,那就证明散宜洛心里根本没有仁义二字,只有狼性。
即使最后真的历史重演,散国遭受亡国的报应,杨榛也不愿此事发生,不愿看见宣国军士伤亡,百姓罹难。
那么,该如何阻止这场战争?
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秋临的上一世,散宜洛是带兵主帅,可是他昨日刚刚失了内力,经脉受损,他怎么可能带兵打仗?
又是自己改变了这一世?那么,这场战争还会爆发吗?
不能放松警惕。
“你究竟在想什么?”陈瘦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那人将他一把拉过去,坐在了他腿上。
“夫君,你......”杨榛想逃,陈瘦石喝道:“别动!我们是夫妻了,你还顾忌什么?”
杨榛只好尴尬地坐着,对上陈瘦石深黑的眸子,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他索性不再回避,正视着他道:“我担心散宜洛继续作妖,我更担心他兴兵打仗。我既不愿夫君与二弟受到伤害,也不愿百姓遭受刀兵之苦,将士们埋骨沙场。”
陈瘦石注视他片刻,将他搂进怀里:“榛儿,你的心如此柔软......你这么好,我真恨不得将你揉进我的身体,与你再也不分离。”
情话说得不是时候,现在重点是解决散宜洛的问题啊!杨榛欲哭无泪。
陈瘦石轻笑,胸膛里发出颤音:“放心,散宜洛再狠,也不在我眼里。你要学会相信我、依赖我,别总为我担忧。”
杨榛抬起头:“你想好对策了?”
陈瘦石道:“倘若散国真敢兴兵犯界,我会打得他有来无回。放心,回去之后,我便派一名黑羽卫到西散关去,一旦散国有动静,立刻飞鸽传书报我。”
他郑重地对杨榛道:“从今日起,你我要加强练习合璧剑法,若有战争,我俩双剑合璧,一起保家卫国!”
杨榛浑身的热血瞬间被点燃:“是,殿下!”
“至于他要挟的事,我想,背后一定有皇后在作祟。”陈瘦石冷静地道,“只是,青楼女子的只字片语并不能证明什么。二弟他只是满足了太子的欲望,太子自己堕落,罪不在旁人。我当时气二弟,只是气他用的手段不光彩,气他瞒我......”
“我知道。”
“所以,不用担心了。”陈瘦石捏捏他的脸,“嗯?”
杨榛展颜:“好,夫君。”
九月十二,二皇子大婚,轰动京城,连街上都张灯结彩,百姓们喜气洋洋,像自家办喜酒一样。
在此之前,柳皇后一直没动静,杨榛放心了。散宜洛必定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没再继续拿春-药做文章。何况,他恐怕忙于调理身体,顾不上其它吧?
身为现代青年,杨榛以为自己会在酒店办喜酒,请个司仪,走个流程,喝交杯酒、当众亲吻新娘,然后互换戒指,双方父母发言。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穿着大红喜服,戴着红盖头,帽上簪花,脸上敷粉,与陈瘦石拜堂成亲。
那些繁文缛节简直让他头大如斗,哪怕心里充满喜悦、幸福,可这些程序他真受不了。
好不容易走完所有规矩流程,他被送入洞房。他刚刚长长地舒一口气,就有喜娘颠颠地凑上来,告诉他如何伺候丈夫,如何早生贵子......
“嬷嬷,你别忘了,我是男子。”他实在忍无可忍,出声提醒。
那喜娘是宫里老资历的嬷嬷,皇后派来的,闻言嘴角泄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假装失言:“啊呀,是老身失言了,打嘴,打嘴。皇妃娘娘是男子,怎么生得出孩子来?这枣啊、桂啊,摆这儿干嘛?撤去,撤去!”
她吩咐蕊珠与绿珠。
杨榛听得出她语声中的刻薄之意,冷淡地道:“嬷嬷,既然我是男子,就不劳嬷嬷在此伺候了。来人!”
他喊一声,小八就走了进来:“大人。”
“请嬷嬷出去领赏。”
“是,大人。”小八暗暗撇了下嘴,冲喜娘呲牙一笑,“请吧,嬷嬷。”
喜娘悻悻地走了。
杨榛揭掉盖头,见桌上有酒菜,便自斟自饮起来。一会儿小八进来,杨榛道:“小八,来,陪我一起喝。”
他叫蕊珠、绿珠去喝喜酒,自己与小八两人喝得很欢,边饮边道:“小八,我会催催殿下,让他早些求个府邸,搬出去住,到时就可以替你与柏凌成亲了。”
小八嘴上沾了酒水,泛起莹润的水光,脸蛋也红扑扑的:“嗯,好。”
正聊着,陈瘦石推门进来。两人连忙站起来,一个叫夫君,一个叫殿下。
陈瘦石指着小八:“你这浑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这儿是我的洞房,你竟敢来跟新娘饮酒,回头叫柏凌抽你一顿!”
小八连忙告饶:“殿下,殿下,属下错了,您饶恕我吧。今日大喜之日,不宜动怒,不宜动怒。”说罢,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陈瘦石笑弯了眼,走上来,轻轻拍拍杨榛的脸:“没规矩,该不该罚?”
杨榛知道他惯用的惩罚手段是什么,脸皮厚了,不介意:“横竖您今晚是新郎,由您罚,我的夫君殿下。”
陈瘦石哈哈大笑:“榛儿,你真可爱。”
喝完合卺酒,垂下罗账,颠鸾倒凤。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喜事之后
翌日。晏清宫。
“儿臣偕榛儿向父皇请安。”陈瘦石知道杨榛抹不开面子,从他嘴里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妾”字,便干脆大包大揽,直接替他说了。
姬泰冷哼一声:“石儿,你护犊子护得太过分了,你以为朕不知道杨小子心里那点小九九?既想遂了自己的意,又不愿守规矩,天下好事都被他占了!你说,是谁给他的胆子和自信?”
杨榛内心一震,他忽然想起散宜洛的话:“没想到杨大人还有诸多顾忌,为了心爱之人,连个称呼都觉得委屈么?”
曾经觉得陈瘦石太过刚直,可自己不也很固执么?为了男人的体面,死活不肯入乡随俗,去接受一些被当成女人的称呼。
若是原来的杨榛,他会如何?他想起梦中的情形,心里隐隐有些酸痛——那少年,应该是可以为了陈瘦石放弃一切的吧?
尊严,其实是自己的人格筑就,一个称呼就能毁了它么?对于内心强大的人来说,即便是屈辱也击不垮他。
为了这些细枝末节,害陈瘦石受责备,自己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了,得失之间,进退有度,这才是他杨榛应有的模样。
他向姬泰叩首:“父皇,是臣妾失礼,臣妾知错。”说出来,才觉得并没有那么难。
姬泰呆住了,心脏像被细细的电流击过,一阵刺痛。他怔怔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杨榛,少年白皙的面庞呈现出一派恬淡、冲和,没有屈辱、没有挣扎,而是全然的接受。
他想起当年的陈敬亭,同样一身傲骨的人,若是他处于杨榛的位置,他会愿意妥协么?
他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杨榛这孩子,真的与众不同。他身份卑微,却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卑微来。相反,他聪明、大度、求上进,他努力去做一个配得上陈瘦石的人。事实证明,他的政绩确实不错,比一些尸位素餐的地方官员强过百倍。
呆过之后,姬泰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发现,自己内心原来挺喜欢这少年的。
“起来吧,榛儿。”
杨榛以为自己幻听了,陈瘦石面上不变,内心却禁不住狂喜。他悄悄捏了捏杨榛的手,杨榛才回魂过来:“谢父皇。”
姬泰和颜悦色:“新婚之夜,你俩过得如何?”
杨榛:“?”这是什么台词?
陈瘦石含笑看看杨榛,几乎将“春风得意”四个字写在脸上:“回父皇,儿臣与榛儿如鱼得水,十分欢愉。”
杨榛心道:这男人脸皮变厚了,还能再直白些么?
姬泰微微颔首,表示满意:“榛儿,你家殿下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你这几日好好侍奉他。还有,公婆面前,也要多去尽孝。”
杨榛又想,我在长洲县干得也不轻松啊。可他觉得姬泰这时候颇像民间父亲,便顺从地应了。
陈瘦石道:“父皇,儿臣与榛儿已经成亲,住在宫里怕是不便,父皇能否允儿臣出宫居住?”
姬泰眼里有瞬间的惆怅掠过,那张总是霸气、威严的脸,此刻显出几分黯淡的色彩。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淡淡道:“榛儿还在长洲县,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哪有不便?”
陈瘦石只好作罢。
姬泰又吩咐他们去宫里向皇后请安。陈瘦石与杨榛告辞出来,杨榛道:“夫君,既然陛下不允许你出宫去住,我想替柏凌与小八在长洲县办婚礼,届时你过来,好么?”
陈瘦石道:“好,不过,不是‘你出宫’,是‘我们出宫’。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一体的。”
杨榛失笑,这人真是的,计较得那么细:“是,是我说错了。”
晏清宫里,徐植无声地走到姬泰身边:“陛下,太医来了。”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