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被重重敲了一记似的,怔在了原地,如同半空的风筝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引线。
景深那番话正是他心中所想,靳离不是不喜欢他,完全是因为景深在捣乱,所有的错都在景深,他一直这么说服自己。
可是景深的笑太刺眼了,刺眼的让他想起,靳离是怎么把他从怀里推开,怎么维护景深,他昨晚是怎么伤心的哭到半夜的。
白洛蹲下.身,断断续续抽噎,“你骗我……你怎么……这么坏……”
把人弄哭了。
景深无奈,白洛是水做的吧,也太爱哭了。
无情的说一句,就算没有穿过来的他,哪怕原主还是一直在作死,凭着白洛现在蠢成这个样子,靳离很有可能也看不上他。
景深看着他这样,难得心软了一下,“是你把自己局限太死了,一提靳离就要上头,你真觉得有些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当事情发展超出了你的预期,你不会还以为,我和靳离随随便便就能分开吧?”
白洛果然被他吓住了,呆呆的,无法接受一直以来的心里那个巨大的美好泡沫被景深一下子捅破,“那我这几年、还有什么意义和盼头呢?”
他根本玩不过景深。
“怎么会呢?”景深十分好心的安慰,“只要不涉及靳离,你还是挺正常的,大家都很容易喜欢你。”
毕竟万人迷属性在。
白洛啜泣着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吸了吸鼻子,眼神有些茫然。“所以……你不会放弃靳离了吗?”
“对,”景深的微笑如沐春风,“死心吧。”
“……”
既然除了主角的金手指,并没有其他的限制,有了金手指的白洛还这么弱,那他为什么不能让靳离一直和他在一起呢?
——
第二天片场相遇,白洛怂了很多,看见景深,老鼠见了猫似的,远远就躲开了。
江周周惊奇道,“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怕你?”
景深更惊奇,指着自己,“我可怕吗?”
江周周酷酷的摇摇头。
正说着,没走两步,就看见柳书语和赵晶站在一起,江周周呵了声,“这女的有两把刷子,我哥对这个剧组都有阴影了,她竟然能说动我哥让她回来拍戏。”
景深远远看着柳书语的侧影,小巧玲珑,隐约看出了点别的影子,没头没尾说了句,“你哥……有兴致,玩替身梗啊这是。”
江周周没听懂,刚想问,正巧赵晶把他们叫过去。
之后就是上妆,布置场景,各种设备零零散散摆了一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景深有个人的化妆师和化妆间,默认和剧组其他人分开。
轮不上他,他就一直等戏。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比景深意想中慢了很多很多。
因为两个主角拉低了整个剧组的进度。
柳书语有演戏的经验,但她因为受江里的事影响,情绪状态不太好,呈现出来的效果总是苦着一张脸;白洛更不用说了,没上几天表演课就来演男一,高冷腹黑皇帝被演成了活生生的痴呆,演技被龙套吊打,赵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目前正在一边紧急加训表演课,一边拍戏。
景深就没在哪个剧组这么清闲过,他窝在化妆椅里,等了很久很久,困劲都泛上来,手机在手心里握着,要掉不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
直到听筒里传来靳离沉沉的声音,“喂?”
景深阖着着双眼,无知无觉。
“景深?”短暂的沉默过后,偌大安静的化妆间,靳离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旧是无人应答。
直到房门被敲响,二胖探进头,“哥?导演叫你呢!”
景深被叫醒了,他睁开眼睛,里面还有未褪的惺忪,“哦……”他迟钝地应了声,刚要站起身。
“醒了?”
凭空一个声音响起来。
景深被吓了一跳,跌回椅子里,伴随着冲力撞到了化妆台上,他没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东西,手机“啪”一声落在了瓷砖上。
“什么鬼?”二胖也开始怀疑人生,左看看右看看,“谁在说话?”
景深已经反应过来那是靳离的声音,他捡起手机,上面的通话时间显示已经二十七分钟。
“……”
二胖惊讶的看到他景哥的表情瞬间变换,犹如偷看成人杂志时被家长逮到,整个人连坐姿都变得非常端正。
景深轻轻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我们怎么……一直在通话?”
对面的声音有些无奈,“你打给我的。”
“应该是我睡着不小心碰到了,,没想给你打……”景深很不好意思,面露羞愧,轻声道,“你怎么不挂掉啊……”
他丢脸简直丢到家了,竟然让靳离围观他呼呼大睡,一想到这半个小时他可能发出奇怪的声音,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开始想等一等,搁在了一边,”靳离似乎隐隐含着笑,“你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景深瞬间放下心,“那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靳离听见了刚才另一个男声的话,“导演叫你去拍戏了?”
景深“嗯”了声,仿佛在汇报行程似的,他说,“我今天一直在等,这边租场地和排戏都挺玄学,最近两周我大概很难有时间回去了……小宝怎么样,再看见我还能认识我吗?如果我想它的话,它会不会想我啊?”
他实际上想说,那你呢?会不会也分出一点时间想我。
他觉得他要隔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能和靳离见面。
靳离低低的笑声传来,每个音调都清脆的敲在景深的心脏上,景深的手指微微缩紧,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的窘迫。
“确实可能会这样,它再见到你就会好了,”靳离说,“如果喂它鱼片,会熟悉的更快,多抱抱它也会好,小宝很会自来熟。”
好吧,用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靳离怎么连描述一只猫的语气都这么……缱绻温柔,景深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有鬼的缘故。
他愣神的工夫,靳离说,“你去吧,”景深“哦”了一声,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一次通话就这么以莫名其妙的话题结尾。
景深有些怅然若失。
他过去的时候,片场几乎已经鸡飞狗跳。
“我靠,”江周周又忍不住爆了粗口,“白洛这人怎么进来的?比我还不行,他背景得牛到逆天吧!”
景深无奈道,“他还真没什么背景。”
就是有主角光环罢了。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仍旧没什么惊喜,景深发现原来拍戏拍多了,自己根本不能适应这种网剧的低效率,时间流逝的格外慢,他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反正只签了二十五天的拍摄期,再拖也拖不过这些天。
江周周已经换上了青灰色的太医服,摆弄着头套,在双眼放空的景深面前挥了挥手。
“想什么呢?”
景深回过神,透过化妆镜看人,“嗯?”
江周周抱着臂居高临下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不会担心一会儿的戏吧,哈哈哈,你的部分看上去很刺.激。”
景深垂着眸摇摇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他就是想靳离了,特别想。
已经第六天了,在剧组待的时间越长,他的思念像一团野草肆意疯长,尤其是今天,一睁眼、吃饭、在片场等戏都在想他,可是现在进度被拖得很慢,他的戏排得零零散散,哪天都走不开。
好像见到他,见一眼也好。
景深闭了闭眼,屏蔽掉内心这些黏黏糊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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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泉这场戏,为了避免和其他大剧组相撞,排了几天才排到了场地。
道具组提前制造出水雾缭绕的效果,四四方方的大池子,周围砌着纹理精巧的玉石片,水上飘着新鲜的花瓣。
实际上,这场戏才是福倾安真正第一次出场——福倾安杀死了为太后持衣的太监,顶替进了汤泉宫,这一夜,他成功通过各种不可言说的手段,讨得了太后欢心,从低贱如蝼蚁的小太监,一举成了宁坤宫的红人。
今天是景深的重场戏,赵晶知道这个戏的看点在他这里,对景深格外上心,一直张罗着,见缝插针想给景深讲两句戏。
“观众是从这场戏看到你,第一印象很重要,”赵晶说,“你这个感觉很难找,观众对你的角色容忍度最低,因为你呈现的这个人物特点阴柔、不男不女,和现在的主流审美是相悖的,加之福倾安的人设一点都不讨好,稍微不对,就会觉得福倾安油腻辣眼睛。景深,你最好先拍几条试试。”
扮演太后的女演员不到三十岁,看起来十分专业,妆特意化得成熟雍贵,公事公办的对景深说,“不用紧张,拍的时候我会带带你。”
景深垂着目,一直在看剧本,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静,他点点头说,“谢谢。”
……
场记打了板。
画面从雾气氤氲的水面开始,从漂浮的花瓣移到白腻如玉的一截手臂,之后是年轻太后的脸,柳眉细长,华贵端方。
人人都道太后有德,朝前辅佐小皇帝,后宫日日念佛经祈福,清心寡欲,勤勤俭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