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惊讶地发现,里面讲课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手里拿着练习册的学生。
童隽以练习册里的一套题为例,将出题风格、解题技巧以及每道题的思路都完完整整地分析了一遍,顺便连带着参考答案中不全面不准确的地方都指了出来。
他所欠缺的是一些基础知识的遗忘,这种方法正好扬长避短,几乎每道题读一遍题干就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下手了,分析的头头是道,连思索的时间都用的很少。
班里的同学一开始是抱着围观猛士跟老师battle的心态看热闹,听到后来默默点头,都忍不住将笔记本拿了出来。
其实也有人隐隐意识到了熊老师发的这些题似乎也不像她口中说的那么有价值,但不像童隽的思路这么清晰,所以那种想法被点明了之后,也就格外赞同。
熊文华本来一开始还带着轻蔑的冷笑坐在讲台后面,就等着看童隽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但随着一页页的题翻过去,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端不住了。
——毕竟也是执教多年,熊文华清楚地意识到,童隽的观点和方法都是正确的!
学生们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糊弄。
熊文华之所以没有半道打断童隽,就是因为没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直到童隽自己把一套题给分析完了,将手中厚重的练习册合上。
“这套题还是偏简单,参考答案也没有太大价值。”他从容不迫地说,“浪费时间。”
这个臭小子,太嚣张了吧!
熊文华的呼吸声都明显加重了,憋了一肚子的训斥眼看就要喷薄而出,这时,教室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生生将她酝酿好的怒火打断。
熊文华一转头,只见竟然是李校长和两名拿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走了进来。
熊文华一愣,她知道今天下午有市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但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难道是因为听说了她教学成绩优秀,特意过来的?
念及此处,熊文华忍不住理了下头发,露出笑容道:“李校长,几位这是……?”
由于刚刚才勃然大怒过,她的笑容中还有几分狰狞。
好在无论是李校长,还是电视台的几位记者,关注点都不在她的身上。
李校长笑着说道:“熊老师,这几位是市电视台过来采访的记者,不介意我们打扰几分钟吧?”
熊老师道:“不介意不介意,几位请进来。”
李校长就笑着冲童隽说道:“这位同学,你就是童隽吧?这次月考的进步很大嘛。”
童隽也被他说的挺懵:“我是童隽,谢谢校长夸奖。”
李校长就冲着几个记者介绍:“这就是我之前在办公室里跟你们提到过的童隽同学。看来他成绩进步并不是偶然,是找到了正确的学习方法,我觉得可以在采访中分享出来,让更多的学生得到提高……”
一名记者也连连点头,他们都在外面听了听童隽对于习题册的分析,再搭配他突飞猛进的成绩,实在很有说服力。
“小伙子长得很帅啊。”一个记者笑着拿起了相机,“不介意让我照张相吧?”
李校长又顺手把一个同学桌上的习题册拿起来翻了翻,他可不知道整件事情中还有一番曲折的经过,只按常理觉得学生发言,那肯定是老师让的。
于是他对熊文华也赞许了几句:“熊老师,我觉得你这个方法很好,现在市面上的辅导书良莠不齐,总不能好的坏的都买回来练,这样就浪费时间了,确实需要一定的甄别能力。”
……
李校长没有注意到熊文华涨红的脸,含着笑意询问道:“让学生们分享做题心得,也是老师得到提升的一个机会。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
记者听到校长发问,于是把话筒伸过来,准备采访。
熊文华:“……”
班里已经有同学要憋不住笑了,她就是再厚的脸皮,也没法当着这么一个班的面睁眼说瞎话,可是实情当然更不好开口,硬生生把脸给憋红了。
李校长和记者都有点意识到不对劲,哪有人受表扬还这么痛苦的?
于是两人下意识地看向童隽,希望他能够解惑。
在童隽回答之前,原拓抱着手,慢悠悠地说道:“练习册是熊老师给班里订的。”
“……”
原拓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童隽我们几个人都没买。”
第21章 打脸的最高境界。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都没人说话。
直到终于从教室里的某个角落传出了压抑不住的“噗嗤”一声笑,才使得这场集体定身术被解除了。
李校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
大概现在他唯一需要庆幸的事, 就是跟自己一起过来的,仅仅是电视台前来采访的记者, 而不是什么巡查教学情况的上级领导。
除了有些下不来台之外, 他更多的感觉还是愤怒——
到了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人师表的不为学生考虑,竟然还想着借教辅材料捞钱,有没有半点职业道德了?!
在这一瞬间, 李校长真有种现在就让熊文华停课滚蛋的想法。
但一来对方是正经在编的教师, 就算自己身为校长, 没资格让她停职,二来也考虑到眼看就要高考了,换个新的班主任还要跟同学们磨合, 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因此李校长最终还是把当众发火的念头忍了下去,只在记者们离开之后, 让熊老师跟他一起去了趟办公室。
最喜欢让学生去办公室的老师居然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谈话, 这可真是件稀奇事。
有好事的同学偷偷打听了一番,说是熊老师今年的评优和奖金都没了, 还被要求写了检讨书,并要将这次的习题册全部收回,原价给学生们退钱。
总之,血亏。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自习时间,熊文华才再次出现在教室里, 她的眼睛红肿,也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之前交的钱已经都退回到了刘长波同学那里,今天就会都按照名单发还给大家。”
面对下面的学生们,熊文华觉得十分难以启齿,但也不得不把话说下去:“这件事……是老师考虑不周,做的不妥当了,经过反思,我向同学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强制大家购买任何辅导教材,希望能够得到……同学们的原谅。”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将这番话给说完,她胸闷不已,却也不得不按照校长的意思,再单独向童隽道歉。
“童隽同学……”
熊文华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这几个字:“之前老师在气头上,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老师毕竟也是长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公开道歉,这样的经历想必她能记上半辈子了。
童隽也不是非要跟熊文华作对,见她如此,也就接受了这个道歉。
熊文华咬了下唇,走下讲台,心中暗恨不已。
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颜面扫地过,简直是被羞辱到了极致。
童隽这个小崽子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吗?那她就要看看,下次月考时,对方能考个什么成绩出来!
熊文华对童隽的家庭状况了解的不多,只知道经济条件好像还行。
但他父母离异,而且开家长会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到场过,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能优秀到哪去呢?
走着瞧。
当天晚上放了学,原拓终于接到了裴老爷子身边那位刘特助的电话。
不出意料,对方答应了他的要求,承诺会假装无意地在裴老面前不时提起原拓,找机会让他们见面。
当然,至于见面之后,裴老会不会器重到要发话将他接回裴家,那就要看原拓的本事了。
作为裴老的心腹,刘特助跟裴洋这个长子的关系却一直不和,再加上通过之前的交流,他也意识到原拓虽然从小不在本家长大,但绝非易予之辈。
权衡之下,这个人情做了有益无害,刘特助想不出拒绝的道理。
挂断电话之后,原拓将手机在掌中转了一圈,唇边扯出一个不太明显,但十分笃定的微笑。
不久之后,裴洋等人就会得知,他们想要利用的棋子,早已经跳过了长房自立门户,成为他们争夺家产的竞争对手。
想到对方脸上有可能出现的表情,原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放下手机,将课本拿出来摊开,在睡前最后整理一遍知识点。
一摞月考卷子也被取了出来,原拓整理了一下,忽然想起白天童隽跟他借过。
以前以为他不在乎成绩,看来这次是想分析试卷了啊。
自己改的有点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而且之前几次考试中,出的题目也很有代表性。
这么一想,原拓忍不住把自己前几回考试的试卷也给找了出来,然后将其中出现过的重点题型都总结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就抄满了小半个笔记本。
原拓的字一向龙飞凤舞,这次特意一笔一划写的清清楚楚,整理完了自己翻一翻,觉得很有成就感——这可比熊文华弄的那些破玩意有价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