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蓼戴上了眼罩,用耳塞将自己的耳朵塞住了。
很好,眼罩和耳塞很好用,很快就把班花的一切声音都屏蔽了。
可即便是这样,谢芷蓼这一晚也没有睡好。她屏蔽了班花的声音,但是有的声音,有些事情,她是束手无策的。
感觉周遭有什么未知的事物,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缠绕着她似的。
她甚至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直贴在自己的身后,占有欲是那么强烈,贴合着自己每一寸的肌肤,束缚着自己,将自己禁锢。
……
+
谢芷蓼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天刚刚亮,她就起了床。
她喜欢阳光,但赤桥村……哦不,西樵村四面环山,气候也很潮湿,因而即便是青天白日的,给人的感觉都很黯淡。
但即便是只有一缕阳光,那也比无边无尽的黑暗要好得多吧。
谢芷蓼的母亲总是这样告诉她,要对未来抱有希望,要乐观地看待一切事物,黑暗总会过去的。
谢芷蓼披着外套,站到二楼的走廊,靠着扶手,向着远处的山望去。
她离开这里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但是十年过去了,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远处的山,不管怎么看,都是那黑一般的墨绿色,阴阴沉沉的,谁知道那黑暗之下又藏着多少妖魔鬼怪与魑魅魍魉呢。
原定计划,他们一行人要在这里呆上半个月到一个月之久。
可是说真的,谢芷蓼真想现在就一走了之。
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对面的那栋楼的走廊外,也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大早地就在抽烟。他抽得很凶。不知道的人远远地看着他周遭的烟,大概还会以为他大早上的在生火做饭。
谢芷蓼曾经问过自己同班的男同学,为什么要抽烟,烟有什么好抽的。
很多人都回答,看别人抽,自己跟着就抽开了,也有人回答,愁啊,就抽开了。
所以,如果对面的男人是因为愁才抽烟的话,那么他昨晚这一夜一定比谢芷蓼睡得还要不好。
谢芷蓼与男人对视,却又立刻将目光移开了。甚至,她像是丛林里的小兔子见到野兽一般,将脖子缩了起来,头也低了下来。
那个男人的目光像是狼一般凌厉,凶神恶煞的。谢芷蓼畏惧这样凶巴巴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却也莫名地给谢芷蓼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谢芷蓼又悄悄地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好像一直在等她抬头,再次与她对视,对着她笑了出来。
可这个反而显得非常不怀好意,更是令谢芷蓼熟悉了。
谢芷蓼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她小时候的邻居,隔壁大姐姐楚瑶的弟弟!
+
谢芷蓼和弟弟像是有默契一般,一同下了楼,相认。
十年不见了,弟弟长得比小时候还好看,如果他的姐姐楚瑶还活着的话,又不知道惊艳多少十里八乡。但是弟弟的眼神很阴沉,看起来很凶(由此可以判定这绝对不会是男主),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弟弟抽着烟,先开口跟谢芷蓼寒暄:“你起这么早呀?”
“你也是。”
可谢芷蓼看弟弟的黑眼圈很重,似乎和她一样,昨晚也没有睡好。
弟弟仿若能看出来她心里想什么,道:“我睡眠状态一直都很差。”
差了十年了吧。
“……”谢芷蓼想说,她也是。但是她没有开口。
弟弟继续道:“而最近,我的睡眠状况更差了。”
“……”谢芷蓼也是,更差了。
谁知弟弟接下来,却语出惊人,道:“我老是梦见我姐。”
“……”
“谢芷蓼,你还记得我姐吗?”
“……”
谢芷蓼停顿了许久,最后道:“记得。”
这些年,楚瑶就是谢芷蓼童年的心理阴影,阴影面积无敌巨大,《蝙蝠侠》里老爷有多少次回忆自己父母被杀,《康斯坦丁》里渣康有多少次回忆纽卡斯尔事件,谢芷蓼就会回忆楚瑶多少次。
谢芷蓼不知道怎样继续接这个话茬,楚瑶的死,不光是她的内心深处的心理阴影,也是弟弟内心深处的伤痛。
谁知,弟弟根本不想继续这个感伤的话题,他立刻又话锋一转,以着一种轻松到轻佻的奇怪语气,道:“但是很快,我就能解脱了。”
解脱?
这难道不是那种饱受折磨,快要死了,不用再受折磨的人才会说的词语吗?
谢芷蓼觉得弟弟的话很可怕,以为弟弟是要自杀,安慰道:“你不要瞎想。”
弟弟却被谢芷蓼这突然的关怀逗笑了:“谢芷蓼,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罢,弟弟转身走掉。
+
大家都起床之后,去往楼下的大厅吃早饭。
谢芷蓼也知晓了,原来楚瑶的弟弟正是他们居住的民宿的老板。
他们所在的周遭这几栋房子都是新建的,十年前还没有。全是弟弟找人建的。
弟弟见谢芷蓼一行人围坐一桌,也坐了过来跟大家一同吃饭。
交谈其间,除了谢芷蓼的其他六人都在询问弟弟西樵村的一些状况,而弟弟看起来就像是个寡言少语的冷酷青年,果然话真的不多,可一旦张口,却总把话题往谢芷蓼身上引。
然后通过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他们一行人就知道了原来谢芷蓼也出生在这个村的事情了。
“芷蓼!那你怎么一直不说?”
“芷蓼!看来你对这里很熟悉啊!”
“芷蓼,那你家在哪里呀?”
……
一大早的,吃个早饭都这么叫人不舒服。
吃过了早饭,弟弟转身走了,临走前,他对着大家道:“西樵村很有趣的,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好的!”
学长他们几个人立刻应和着。
+
今天是来到西樵村的第一天,大家准备先熟悉一下村子里的路,毕竟这里随处都是文物。
谢芷蓼却拉着学长到角落里,委婉表明了自己想快点离开这里的想法。
学长还蛮吃惊的:“芷蓼,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你不应该很喜欢这里的吗?”
谢芷蓼直言:“如果我真喜欢这里的话,那我当年为什么要走呢?”
学长一听,立刻问道:“对啊,那你家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谢芷蓼真是要佩服死学长的情商了,只能如实道:“这里很邪门,很不祥,我认为,再待在这里的话,会出事的。”
学长直接笑了:“芷蓼,你还是个大学生呢!你身为一个大学生,怎么能这么封建迷信呢?还这么说自己的家乡?我倒是觉得这里很不错呢!”
谢芷蓼叹气,原来她的学长不光情商不高,智商也不高。
学长又道:“你放心,我们不是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的。你看我跟我的同班,你的另外两个学长,我们去年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去年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收获颇丰,回去写的论文都拿到了系里的奖学金了呢。”
“……”谢芷蓼沉默,她对论文、奖学金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能让她平平安安的,顺利毕业,她就很满足了。
“我们去年的时候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呢,西樵村的村民都非常热情呢。而且我们感觉我们去年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却只发现了这里十分之一的宝藏还不到呢。”
“……”谢芷蓼还是不说话。
学长只觉得谢芷蓼此刻的反应是小女生的骄纵。
就好像他以前跟自己的前女友穷游出去玩儿一样,前女友以为跟着他会去什么好地方,谁知穷游什么的不会感受到美景,只会感受到穷,第二天的时候就想回家是一个道理的。
学长觉得像谢芷蓼这样高冷的女孩子这样想也不是不可能的。大概就是很不喜欢这里的落后吧,她家以前离开了这里,或许也是因为嫌弃这里的落后。
最后,看谢芷蓼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学长只好道:“除非你自己找到有车的,愿意帮助你的村民,要不然这里每隔一星期才来一辆车,你要真想离开这里,只能等到一星期之后了。”
“……”唉。谢芷蓼没话了。
她真的很后悔。而且内心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
谢芷蓼和学长又回到了餐桌上,发现大家还在吃早饭。平日里在学校的食堂,不见得每顿饭都能吃得干干净净,可这次大家却把饭都吃得一干二净。
学长开玩笑道:“你们不是中邪了吧?”
一旁的谢芷蓼一听,皱起了眉头。
跟谢芷蓼同年级的男同学小卷毛却道:“这顿早饭太贵了,我们当然得吃干净了。”
学长看向一旁的账单,惊了,他们一行七人,吃了顿普普通通的早餐,花了三百块钱。
“天呐!”学长感到肉疼,后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定这个民宿了!”
“那你怎么还定?去年村长家的不好吗?”去年跟着学长来到过这里的另一位师兄这样问道。
学长也是无比郁闷:“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找不到村长家的联系方式了。但是我跟这家店的楚老板聊天的时候也得知,村长家也并没有出什么事。而且除了楚老板,这个村的其他人也不做这个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