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年打扫,她对房间里的气味很敏感,一旦哪有怪味儿,就会很准确的找到气味的源头。
这次的却不太好找。
感觉竟是大范围的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位置一定在那条幽黑的长廊里。
但里面飘荡着的都是一股刺鼻的颜料味儿,倒像是,在掩盖那股恶臭。
她想把那条走廊清洗一下,霍乱竟然也没有阻止,自己跑到楼上去玩了。
因为没有灯,只能拿着手电筒照着打扫。
地上黑糊糊的黏液很难清洗,已经粘的太久了,还得拿小铲子去刮。
一块儿地板都还没弄好,她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是两个女声。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其中一个就没音儿了。
“于是我就走出去看,看到……看到……”梁洛猛抽一口凉气,像是回忆起了极为可怖的画面。
袭珧低声问,“看到什么了?”
“那个女孩儿倒在地上……周华亭手里拿着刀……”
“你说她手里拿着刀?”
梁洛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突然又消失,她像是在说服自己,“是的……她拿着刀……她想杀了我……还把我锁在了箱子里……”
她的情绪猛地变得激烈,“对!她把我锁在了箱子!锁了好久好久!我呼吸不过来!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掐着我的喉咙……也动弹不了……我觉得我快死了……但那个小孩儿!就是霍乱!他来,他来把箱子打开了……他救了我!他救了我!”
袭珧眼神深沉,带着探究,跟旁边儿的警员低声说,“继续问,三个问题结束就重复再问一遍。”
警员点头,“是。”
他站起身,径直去了周华亭的审讯室。
嘀嗒,嘀嗒。
是下雨的声音。
祈无病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身上很清爽,应该是被擦洗了。
看着像是医院里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很淡。
他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了。
这股味道简直比最香的香水还要好闻。
旁边就是窗户,没有拉窗帘,能看到干净的窗面上落满了密集的雨水。
它们向下滑落,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湿润的痕迹。
看着窗外的雨,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祈无病没动,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闻医生。
那会儿,自己还没死,祈福也没死。
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祈福在家睡着,他出门去找闻医生拿药。
当时的闻医生,在伦敦市区的街角开着一家私人诊所。
他记得,那天人很少。
一楼诊所的门儿微掩着,闻医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
祈无病沿着复古的旋转楼梯,气喘吁吁的爬了五层。
推开两扇门,才听到了声音。
是钢琴声。
一个空荡荡的圆厅,只有落地窗前放着一架纯黑色的钢琴。
雨水夹杂着风声从窗户缝隙奔涌而出,两旁垂直落地的灰色布帘被吹的上下飘飞。
闻观就坐在钢琴前,穿着简单清冷的白衬衫,神情淡漠。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懒洋洋的敲击。
渐渐成曲。
男人和灰暗的颜色融合,却奇妙的没有一丝衰败感。
反而干净又夺目。
身体边缘像是用发光的笔勾勒,是漫不经心的优雅。
明明淡的像窗外的白雾,却直到现在都没能忘记那一幕。
看似平淡无味,实则浓墨重彩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印刻在了祈无病的心底最深处。
光影回溯。
在那个静谧的雨天。
祈无病就靠在门边,整个人隐在暗处,眼神专注的看着那个好像在发光的男人。
直到伴随着雨声的钢琴曲结束。
他才直起身,抬脚走过去,“闻医生,我来拿药。”
听到声音,坐在那儿的闻医生瞬间皱眉,“啪”一声合上了琴盖,刚才高高在上的优雅仿佛是个幻影,被他亲手打破。
“闯入私人领地罚款八百,扣在医药费里了。”
祈无病:“……”
作者有话要说:钢琴曲Bgm:rainy day in a city in the universe — mimikyu.
雨声和钢琴的二重奏。
第23章
想到这儿,祈无病“呵呵”笑出了声,对着外边儿的雾气说,“我确定了,你和现在的闻医生,还真不是一个人。”
他嫌弃地说,“如果是你,肯定得问我要医药费了。”
“砰砰——”
门被礼貌的敲了两下。
推门进来的正是闻观。
他左胳膊上绑着绷带,罕见的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绿色T恤,还是没戴眼镜,头发蓬松的翘着,显得格外年轻,清新的少年模样。
进门儿第一句话就是,“醒了?给我报销一下医药费。”
祈无病:“……”
难道是投胎转世?怎么还这幅德行?
闻观:“请我吃饭也能勉强接受。”
难道不同的两个人,恰好都是万年老抠门儿?
这也太巧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祈无病好声好气的说,“那是必须的,想吃什么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闻观挑眉,“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祈无病撑着无力的身体愣是坐了起来。
做好了一会儿被警察问话的准备。
他看着闻观被缠的胳膊,还是没忍住问他,“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闻观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儿,淡淡地说,“周华亭拿了把刀,没法儿还手,只能拿胳膊硬挡了一下。”
祈无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奇人,“面对一个犯罪分子,你为什么不还手?”
闻观很有原则的说,“我不打女人。”
祈无病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我替嫂子谢谢你。”
两人开始沉默。
迷之尴尬。
祈无病有点儿受不了这氛围,起了个话头,“那个房间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已经验尸了,是她女儿周兰兰,死了有五年以上。”闻观说。
祈无病愣了一下,“五年以上?”
闻观点头,“嗯,尸体长时间被药水浸泡,很多死亡时候的证明都被毁了,但还是查出了死亡原因。”
祈无病问,“是什么?”
闻观说,“暴|力致死。”
祈无病没再说话,有些沉默的看向窗外。
“霍乱的妄想症,也是因为周兰兰。他被常年逼着和尸体待在一起,长久的恐惧和精神压力让他潜意识给自己造了个伙伴,就是小丑先生。”闻观想了想,“准确来说,小丑先生就是他自己。”
祈无病把旁边儿的空杯子相当顺手地递给闻观,“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帮我倒杯水,要热的,加枸杞。”
闻观也顺手接过去,左手很灵活的完成泡茶的工序,间隙,他垂下眼睫,嗓音轻轻的,“别想太多,休息好了再说。”
他问,“你饿不饿?”
祈无病感受了一下,“有点儿。”
闻观笑了笑,“真巧,我也饿了。”
祈无病看着他,“所以呢,你是不是想帮我弄点儿吃的?”
闻观做了个谦让的动作,“自然是你来,点外卖,随便点什么,我不挑食。”
祈无病立马拿出他板砖似的手机,开始戳,“那我就点些,伤者不能吃的东西好了。”
闻观没接茬儿,淡笑着把茶递给了祈无病,“多喝点儿。”
祈无病感受了一下杯子里的温度,差点儿没蹦起来。
“你想烫死我?!”
审讯室。
周华亭带着手铐,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的。
袭珧揉着额角,似是闲聊的开口,“听说你自打进了这个门儿,就没说过话?”
周华亭不吭声,也不动,像是入了定。
袭珧哼笑了一声,“不说话,可以,那就让我来说说看。”
“你的女儿,周兰兰,五年前被你前夫张云满殴打致死,却没见着尸体,因为被你藏起来了。半年后,你嫁给了霍凡,把周兰兰的尸体装在娃娃里带去了他的家。
在这期间,你一直在关注张云满的踪迹,因为你要报仇,但是很遗憾,他因为在大街上暴|力行凶被抓进了局子,到现在都没出狱,于是你开始崩溃,开始幻想你的女儿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你身边。
渐渐的,你成功把自己催眠了,越来越觉得女儿独自一人被关在小房间里会很孤独,就把第二任丈夫的儿子霍乱,带到女儿面前跟她交朋友。
但是几年过后,你的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理智也逐渐消失,为了女儿的生日,竟然愚蠢的绑架了两个人,只是想让她们陪着一起过生日。”
袭珧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知道为什么病的越来越重么?”
他压根儿没等周华亭的回答,直接说,“因为你中毒了。”
袭珧冷淡的看着她,“青叶和致幻剂混杂,常年服用,已经病入骨髓,治不好了。”
周华亭的手指猛地颤动了一下。
“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么?这种药品,市面上根本就没有,看着像是黑市里的东西,你好好想想,谁会这么做,说出来,我争取给你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