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便是一惊。
虽然他早都知道灵兽的样貌要比人类美上太多,可自己以前从军打仗的时候也曾见过其他的灵兽,然而却没有一位能比得上这位大人的容貌。
难道说... ...
这位灵兽大人,灵力很强大?
也是了,既然能跟婴勺大人在一处的,必然是深受主上宠爱之人,自然不会是平庸之辈。
文且正在心中暗自嘀咕,却不料远处那个白色身影竟忽然向他这边望了望。
骤然的视线相交让文且悚然一惊,忙垂下目光、避开了那双好看的眸子。
天啊!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能一直看着灵兽大人呢?还被对方发现了!
这下可真是死定了!
他低着头,一动不敢动,已有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可他甚至不敢抬起手去将汗珠从脸上擦下来。
在文且紧张的时候,校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并不好过,那位正被灵兽问话的首领就更是不好过了。
这位灵兽大人怎么回事?以前不是从不曾来这边,现在怎么三天两头来一次,还总是来他们这个教场?
难道这位大人真跟那个叫“文且”的小兵认识?
可是一个普通人类和灵兽能有什么渊源?
首领紧张地应对着灵兽的问话,果不其然,对方的话锋一转,又转到了文且的身上。
“那个叫文且的人... ...”灵兽顿了顿,“他的伤,好些了吗?”
灵兽的声音本是冷清至极的声线,然而他这句关心听来却带着无限的温柔,一时间,首领甚至觉得自己身上被压着的、来自这位大人的灵力威压都轻了些。
“是的,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毕竟上次婴勺大人可是亲自来给他医治过了,就连半死不活的人,婴勺大人都能给救活,何况文且只是受了个小伤而已啊!
这么点的小伤,一般他们都不会记得的,大人您用不用一次又一次地过来询问啊!
但不管首领如何腹诽,如何希望灵兽大人快点离开他们的教场,但面前这座尊神显然都没有立时离开的意思。
听了首领的回答,灵兽沉默一瞬。
这一瞬间,甚至连空气都凝滞下来,首领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但是这位大人显然对于首领并不想投与太多关注,他甚至并不曾好好关注这位首领,目光一直向远处落去,牢牢锁着那个刚刚因给他实现对视而默默低下头去的身影。
灵兽垂眸沉吟一瞬,最后下了决心,对首领道:“那你叫他过来。”
说完这话,他便甩袖走向了教场外,也不等首领给予回应。
不过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首领给予什么回应,因为他根本就不敢问“为什么”,也不敢拒绝。
怕灵兽大人等得着急,首领连忙急走两步靠近了还在出神的文且。
“文且。”虽然首领并不能记得住教场上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面前的这个孩子平日里实在是太过优秀,所以对于他的名字,自己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那位大人叫你过去。”
他平日里对于这些普通部下都是一副冷面孔,但现在却再不敢托大了。
现在这情况还不够明显吗?就算这个文且再怎么否认,他都不会相信文且跟那位灵兽大人是真的素不相识、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会三番两次地来看他,还时时刻刻关注他的伤势?
何况按照这个架势,就算短时间内“没有关系”,很快也要有“密切关系”了好吗?!!
见文且只是一顿却并没有马上上前,甚至面上还有些犹豫和茫然,首领下意识地就想推他一把。
但是不行。
灵兽大人可还在场边呢,要是被他看到自己欺负他的“友人”,那不是找死吗?毕竟灵兽想杀他们人类可真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虽然心中焦急,却也只好软语闻言地催促了文且几句。
只是文且本就在纠结,被首领这么一催促,心中便更是混乱、思绪全无了。
他满脑子一片空白,行尸走肉一般踱到了场边,规规矩矩地跟那位灵兽大人见了个礼,甚至连“您找我有什么事”都不敢问。
不过好在,并不需要他问,对方已经提前开了口。
灵兽向后一招,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了一把做工极为精致的银色弯刀,稍一迟疑后便将弯刀往文且怀里一送。
迎着文且诧异、惊讶且不知所措的目光,灵兽眼神一瞬犹疑,却又归于温和。
“送你的,算是见面礼。”灵兽常年冷硬的嘴角蓦然一软,“你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
第48章 浞訾栗斯6
初晨时分,寅时刚至。
疏言朦胧着双眼给自己倒了杯茶。
只是他这杯茶还没等喝到口中,便忽然听闻门外有人轻轻叩了几记。
疏言微微一怔。
这是谁?这么早就过来找自己?莫不是主上那边有什么事情要让自己去做?
他茫然地向前行了几步走至门前,道了句:“谁?”
门外片刻安静,须臾后才有道微微弱弱的声音回应道:“白泽大人,是我。”
这声音虽然熟悉,但毕竟疏言还没从睡梦中彻底醒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门向门外的人稍稍行了一礼。
“朱獳大人?您怎么过来了?”而且还这么早... ...
分明是何如敲的门,然而他看到疏言后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只小兔子。
疏言颇为无奈地让了让:“不然您进屋里来说?”
这次何如后退的脚步更大了,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谢谢大人,但是我,我就不进去了。”
“... ...好吧。”疏言也不再推辞,只好陪着这位一域之主倚着门框聊天。
“其实是这样... ...”何如言语支吾,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才终于开了口,“上次那件事情以后... ...”
他稍微顿了顿,疏言却瞬间便明白了是“哪件事”。
定然是指儋耳国国都惨遭屠城一事了。
说来自那件事后,这位域主大人把自己锁在屋中关了好几日,若不是每日送进去的吃食时有减少,他甚至都要担心这位大人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锁了好几日后,他们自然无法任其如此,便派人去叫了好多次。
这人倒是也有给出回应,只是声音却一直虚弱得很,又不肯给开门。
没办法,疏言只好将事情汇报给了自家主上,请主上定夺。
这种涉及“外交”和“外国首脑”的重大问题到了梁语这儿就不算问题了。
他当机立断,一刻钟都没耽误,直接冲到何如屋前用灵力把门拍开、把这个锁在屋中的小兔子拽了出来。
何如当然不敢反抗,自当日梁语将他拽去儋耳国后,他便一直有些害怕梁语,何况他本来就不敢反抗。
是以见门被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甚至连句质问都没有,平素一直替他发声的常木又已经被梁语给弄死了,他就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梁语一挥衣袖,卷起的风声将碎裂的木门彻底卷了个粉碎。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梁语的声音冰冷淡漠,虽然是质问的内容,却并没有什么质问的语气。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把何如吓了一跳,他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梁语一眼,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回了一句:“我在想事情。”
他说完这话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似乎很是畏惧梁语嘲讽他,然而梁语却并没有。
上前一步的久冥之主将这人以力一推、推回了床上,随后竟算是颇为温柔地对他道了句:“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
何如毕竟是他们的客人,何况梁语虽然对其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却不得不承认,何如只有保持这种软弱的模样,才更有利于久冥。
是以于公于私,他对于何如都没有什么太过狠厉的想法。
但是何如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幼时丧父,下有幼妹,周遭又尽是些自诩忠诚却态度犀利的老臣。
于君臣之道来说,忠于他的人不少,可以亲情论,却没有几个人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他唯一的亲人便是妹妹了,可是他就算再没用,却也不想让妹妹也为自己担心。所以面对何让时,他总是尽可能装出成熟冷静的样子,想要努力地去保护何让。
而梁语却是第一个对他发火,告诉他对错,也在他最惶恐的时候让他冷静下来、给他勇气的人。
所以何如虽然还是有些畏惧梁语,却也不由自主地有些依赖这个人。
像是依赖一个非常值得他信任的家人。
而现在,就在他因为儋耳国的惨状几日不眠不休的时候,也是这个人将自己从内疚和自责中再一次拽了出来,还会关心自己有没有睡好... ...
越想越委屈的何如咬着牙抬起头,对梁语狠狠地点了点头:“久冥,我都睡不着。”
他这样说着,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忽然向前挪了一点,狠狠揽住了梁语的腰。
所有跟着前来的人全部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